胡善祥自新婚之夜,被夫君朱瞻基拂袖而去之後,開始那幾天,她好難過,暗暗在心里埋怨自己︰「是不是我不夠溫柔,不夠體貼,才惹得夫君生氣了?」
可是後來,她漸漸看出一點門道了。
這個太子府里,不僅朱瞻基討厭她,連他的婆婆、公公,即太子朱高熾、太子妃張翠雲,對她也是不冷不熱,有一種毫不掩飾的疏離感。
「哼,太子妃婆婆那張臉,面對我時,永遠都是繃著的,只有看見太孫嬪,才會笑成一朵花。我就不信了,太子府的人都是鐵石心腸,我總有辦法讓他們對我笑的。」
胡善祥這樣想著。
她畢竟才16歲,身上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味道。
「我可不會讓自己就這麼當一輩子深宮怨婦。首先,我得去找找原因,為什麼夫君和公公婆婆都不喜歡我。」
她尋思著,先去尚宮局找她的姐姐胡善為。
「妹妹,你終于還是知道了。對不起。姐姐早就該告訴你的。」
胡善為比自己的小妹妹整整大了兩輪,但看上去花肌雪膚,身材輕盈,依舊是大美女一枚。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姐姐難道早就知曉妹妹的處境?」
胡善祥大惑不解。
胡善為有些為難的望著自己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妹妹,妹妹那清澈的眼神,讓她更加痛惜。
一如當年進宮的自己。
可是現在,在皇宮里苦心經營了20年的她,是該讓妹妹迅速成長了。
她開始緩緩向妹妹說道︰「皇太孫從10歲起,就在外婆彭城伯夫人的莊園里,認識了現在的太孫嬪。後來在皇太孫外婆的幫助下,9歲的孫姑娘就被作為皇太孫妃養在東宮。這些內情,可能除了我,沒人會告訴你吧。」
胡善祥睜大了眼楮。
「後來,孫姑娘在宮中得天獨厚,她和她身後的支持勢力越來越強,我得空就在皇上的耳邊,提醒他要警惕太子府的人抱成團,合力推出一個太孫妃,形成強大的外戚集團。」
胡善為說這話的時候,看似平靜,卻又頗有些掩飾不住的自得。
「姐姐的意思是?……原來,正是姐姐對皇上的影響,才讓孫姐姐做不成太孫妃?」
胡善祥听到這話,大吃一驚,「姐姐為何要這麼做?」
「姐姐這樣做,妹妹還看不出來?當然是為了你呀。傻瓜!」
胡善為有些嗔怪的看了看這個小妹妹,又望了望周圍,放低了聲音,繼續道︰「父親雖然身份卑微,可是一直不遺余力的培養你,又到處去央人,散播你的各種美名,為的是什麼?父親對你的期望難道你看不出來?」
「原來我們胡家女兒的好名聲,竟然是父親別有用心的央求人去散播的?」
胡善為的話讓胡善祥一時感到驚詫莫名。
「原來你們很早就策劃著讓我進宮?我還以為我真的是那個巫師佔卜出來的幸運兒呢。」
胡善祥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對姐姐說什麼。
胡善為迎著小妹妹那種有些受傷和失望的眼神,轉開了目光,笑道︰「就算我們有心籌謀,可是也得等待機會啊!」
「不,你錯了。機會都是人給的,不是麼?」
胡善祥略微有些嘲諷的望著自己的姐姐。
這一次,胡善為並不回避,她硬著妹妹的目光,自信地淺淺一笑︰「是的,妹妹,你明白了就好。」
胡尚宮沒有再說透下去,但是她知道,妹妹胡善祥已經在這一刻,長大了。
此時,胡善祥已經把前因後果全部理清了。
她悶悶不樂的想︰「原來我能夠入主重華宮,並不是外人來看,那麼的偶然。而是我那小小的百戶父親胡榮,和這個早年入宮的姐姐,苦心經營的結果。」
難怪夫君一家人都不喜歡她!
這樣,還能怪誰!
活生生地拆散了孫靈微的美好姻緣,讓她太孫妃變成太孫嬪,人家怎麼會不恨她!
「太子妃婆婆養了8年的童養媳,突然給換成一個外人,誰也不會喜歡高興的。」
胡善祥忽然覺得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變成了自責。
她覺得,自己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自己無端剝奪了所有人的幸福和快樂,又怎麼去怨恨別人,不給自己好臉色!
想到這兒,她忽然怒從心來,「姐姐,你這樣做,真的好麼?你進宮那麼多年,為什麼不去爭取做皇上的妃嬪,卻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呢?」
「妹妹!我們胡家身份卑微,要想出人頭地,要麼靠男兒軍功,要麼靠女子走進後宮。你的兩個哥哥和父親都已經拿著命去換來軍功,難道你就不能為家族做點什麼麼?」
胡善為此刻,根本沒有把這個妹妹當作高貴的太孫妃,相反用教訓的口吻望著自己的小妹妹。
其實她知道,人前,她其實已經要叩頭參見太孫妃了。
可是,此刻她卻似乎完全忘了這點,只記得自己是胡善祥大姐姐這事情了。
「是麼?姐姐?我可听說,皇上當年有意納你為妃,你拒絕了!」
胡善祥說話也是針尖對麥芒。
「是啊。姐姐是拒絕了。姐姐和皇上識于微時,姐姐是太祖洪武年間進宮的,那時候的燕王倒是對我青眼有加,我能感覺的到,那一份情誼的真切。」
胡善為今天說起這些她和皇帝的陳年往事,忽然覺得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如果不是妹妹突然提起,連她自己都忘了。
胡善為沖口而出︰「可是,傻妹妹,那時候,洪武皇帝欽定的太子是誰?皇太孫是誰?我能輕易的將自己的終身,押在一個並不太受父皇待見的王爺身上麼?」
剎那間,胡善祥明白了,原來當初姐姐不肯嫁給當時的燕王,是這層顧慮。
可惜,當她後來真的想嫁的時候,未必就有那麼好的機會了。
「我一直以燕王的紅顏知己身份自居。後來,當皇上登基後,他上有賢惠的徐皇後,下有令他著迷的朝鮮寵妃權妍兒,你說,我那個時候,就算願意開口想嫁,在皇上的心里,又能真正有多少地位呢?」
胡善為的聲音里有一絲幽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