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靖難之役時建文帝已經二十多歲,現在又過去了二十多年,朱允炆應該有40多歲了,說起來,比我還大兩歲呢,怎麼容貌看著這樣年輕?」
朱高煦不敢再相信面前的人就是他的父皇窮盡一生,搜尋完整個世界都沒有找到影子的建文帝!
「你是誰?」朱高煦有些慍怒的問道。
「王弟如今貴為親王,就不認識我這個落魄的前朝舊人啦。」
祥雲上的青年人淡淡說道,語氣中並沒有譏諷,卻讓朱高煦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
「當年,燕王將你和朱高燧送入宮中當人質,還記得那時候你們兄弟倆最為乖巧,知道我最喜歡那個金瓖玉茶碗,便整日的用那個茶碗親自給我奉茶,還一口一個皇兄,叫的我心里都酥了。」
那飄逸的青年人繼續說起這些陳年往事的時候,十分自然,就好像在說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當時齊泰和黃子澄多次叫我殺死你們,這樣可免後患,可是我終究是太耽于手足情深,下不去手。
結果被燕王稱病,說讓你們回去見最後一面,反倒先動手,將我一軍,拉起反旗……」
「允炆皇兄!你真的是允炆皇兄?父皇苦苦尋找了一輩子,到死也不知道,你到底還在人世間否,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真的還在人世間?」
漢王心里一陣激動,趕緊跪下道︰「高煦參見皇兄。」
「高煦,你現在已經是親王,又何須向我這個廢帝行這麼大的禮節?」
祥雲座駕被放了下來,建文帝從座駕上下來,仿佛突然踏入紅塵的世外高僧。
朱高煦定楮仔細看,真的是他的表兄建文帝沒有錯。
「皇兄為何竟然還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而我,卻已經這般垂老!」
朱高煦突然十分傷感的模模自己的臉頰,頹然嘆道。
建文帝朱允炆淡淡一笑,眼神里竟是慈愛與憐惜︰
「高煦,相由心生,你身在紅塵中,為俗事所擾,自然人世間的滄桑都已經刻在了你的臉上,可是為兄,卻已經跳出紅塵之外,心無旁騖,自然心地澄明,神清氣朗。」
「這麼說,皇兄對這三丈之外的俗世都不再關心了,既然如此,為何卻又將這些過去的宮廷俗事記得這麼清楚?為何又願意見我呢?」
朱高煦看著廢帝朱允炆那氣定神閑的表情,很是失望,但是他心里又存留著一絲希望,所以不甘心的問道。
不曾想,朱允炆忽然語出驚人︰「高煦,我願意來見你,其實是想救你。」
「何出此言,我現在兵強馬壯,在山東割據一方,就是那朱高熾,真的想要動我一時還奈我何,就輪不到皇兄,你這個‘世外高人’來相救吧。」
朱高煦有些譏諷的著急反擊道。
朱允炆並不生氣,依舊是微笑道︰
「高煦,世人都說漢王經歷了這麼些波折,應該懂得收斂了,誰知道,現在一看,你依然是當年那個急性子不改!,你這一生,壞就壞在你這毛躁急躁的性格!」
「何出此言?皇兄?那高煦現在就靜靜的听你說一說理由呢。」
朱高煦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高煦,我本不應該再現身,但是其實你我心中都有一個執念。
我的執念就是,想要告訴你們朱家,我還活著,叔叔朱棣七下西洋,窮盡人世間,一心想要將我除之而後快,可是,我想告訴你們朱家,我依然活著,而且活的比你們快樂。」
朱允炆的語氣漸漸有些激動︰
「我依然為王,這孤寂廣袤的山川,是你們誰也發現不了的美,我就在這個世界里,統治著一切,鳥獸蟲魚,那才是真正的王者!」
「皇兄,你剛才說‘你們朱家’,難道你不姓朱麼?」
朱高煦有些奇怪的問道。
「當然,貧僧法號‘檻外人’,我早已在二十年前,就遵照皇爺爺的指示,剃度在蓮台下,如今,哪里還有什麼朱允炆!」
朱允炆微微一笑。
「皇兄,父皇早已經入土了,你我表兄之間的恩怨就先放在一邊吧。你要知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現在朱高熾大搞改革,還要還都南京,我猜,他的這些激烈的措施,可能有人會歡呼雀躍,可是也必然會得罪一部分人的利益。」
朱高熾眼神變得熱切,他繼續說道︰
「現在新皇帝皇位還沒有坐穩,京城人心浮動,隨時都會有異變的情形發生,如果你我聯手,未嘗也不是一種合作方式。
要知道,南京那些為你而死去的忠臣烈士,一直都在傳說,建文帝沒有死,如今只要你真的一露面,只怕他們立刻會聚攏來,舍命支持你的。」
「高煦啊,這麼多年,為了這個皇位,你吃的苦頭還不夠?你還在執迷不悟?那個皇位真的就是那麼重要麼?」
朱允炆此時,忍不住有些著急了。
「我剛才之所以說是來救你的,原因就在于此。你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練,還沒有消滅對皇位的覬覦之心,最終只會害人害己。」
「皇兄,那個皇位原來不也是曾經屬于你的麼?我父皇可以從你手中奪走,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再去奪一次呢?我們沒有去當過,又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好皇帝呢?」
朱高熾不以為然的說。
「高煦,什麼叫做好皇帝?不外乎‘文治武功’吧?就‘武功’來說,你父皇當年雄才大略,策馬揚鞭,開疆拓土,當世無人能及其二;說實話,我也就是敗在這里。」
朱允炆說起這些關乎他自己的興衰榮辱的往事,就像在別人家的事情一樣,看得出來,他真的已經釋懷了。
他淡淡的繼續說道︰
「而現在的新皇帝朱高煦,又頒布了一些措施,在‘文治’上,糾正了你父皇為政的一些過失,可以說,他們父子二人,相輔相成,把天下交給他們,我是也算雖死無憾了。」
「可是,現在,朱高熾居然要把都城遷都回去,這件事情,恐怕父皇在天之靈,也不會瞑目吧。難道這也是順應天意?」
朱高煦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