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芯……」同為國貿部的同事，許婷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柳芯一臉疑惑，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雖然不像和楊瑾談話那麼自在，但也已經能和部門里的同事聊上幾句。
「你午休時間是不是常去頂樓？」許婷確認地問。
「咦？對啊，不過你們別誤會，我不是不願意和大家一起去員工餐廳吃飯，只是……」柳芯楞了楞，急忙解釋。
「沒事沒事，我只是常見到你和一個人一起上頂樓，好奇才問一下。」何止好奇，若是真的，許婷心想這是年度最大八卦了。
柳芯看不懂許婷奇怪的眼神，只是坦然說道︰「我想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他也在華瑾工作，你認識嗎？」
「我……應該認識。」許婷嘴角抽了抽，如果是她想的那位，華瑾大概沒人不知那位的身分，除了眼前這傻妹。
「你認識呀？」柳芯驚訝了，「看來楊瑾真的很資深，他說過他認識很多人呢。」
許婷呆住，竟然真的是楊瑾！
「你說的是楊瑾對吧？」她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是啊，怎麼了嗎？」柳芯被許婷的反應搞得有些志卞心。
「你來華瑾才認識他的？」
柳芯點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幾樓上班？」許婷再問。
柳芯繼續點頭，她知道是二十樓，楊瑾說過他在總裁辦公室上班，所以中午時才會常見到她搭了電梯到二十樓後再往頂樓樓梯走去。
見她點頭，許婷嘴角不禁抽了抽，「那你知不知道他確切的工作……呃，或者說職位？」
柳芯偏頭想了一會，「他在總裁辦公室上班，應該是特助或秘書吧。」
聞言，許婷不可置信地瞪著她，「我想除了特助跟秘書，在那間辦公室應該還有一個職位。」
柳芯想了想，隨即噗哧一笑，「總不會是總裁吧？」
「就是。」許婷無可奈何地輕嘆口氣，覺得真是被這傻妹打敗了。
「什麼？」柳芯楞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你是說楊瑾的職位是總裁？這家公司的總裁？華瑾的總裁？」
「嗯哼。」
見許婷認真點頭，柳芯打心底不信，「怎麼可能。」
「欸，你進公司居然沒注意過公司大老板是誰？念在你是新人，我就替你說明一下公司歷史吧，老總裁楊華在喜獲麟兒那年成立這間公司，用自己和兒子的名字為公司命名，近年老總裁退位，由他兒子楊瑾繼承總裁一職。」許婷初到華瑾時適逢新舊總裁交接，她自然印象深刻。
柳芯一雙眼隨著她的話瞪得老大，一直以為的福星竟然是公司總裁，可是他明明那麼和氣又平易近人，一點都不像高高在上的總裁啊……
「我好幾次見到你和他中午一起到頂樓吃飯，還以為你們早就認識呢。」許婷搖頭苦笑。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總裁……」柳芯腦子成了漿糊，她想都沒想過會認識這種大人物。
「柳芯，你怎麼會認識他的？」許婷實在抑制不住八卦心。
柳芯不禁苦笑，「我是來這里才認識他的，他剛好去頂樓吃飯。」她不想太過深入提起同學會的事。
「哦，那還真巧啊。」許婷雖狐疑為什麼總裁會去頂樓，不過也不認為柳芯會說謊。
柳芯愈想愈不對，聲音不免輕顫，「我、我還有些工作要忙，就先回辦公室了……」說完就跑了。
整個下午，她都處在莫名的恐慌之中，像她這樣的小人物突然被說和總裁認識，教她脆弱的心髒怎麼受得了？
為什麼楊瑾不說明他的身分呢？柳芯雙眼沒有焦距地瞪著電腦螢幕，腦袋混亂地想著。
他該不會和江維順那可惡的家伙一樣是爛男人吧？難道他為了新鮮感，為了方便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才故意對她隱瞞身分？
可是這陣子和楊瑾相處下來，柳芯一直感受到他的真誠，這些都是假象嗎？再說他是第一個不會讓她犯過敏的男人，她怎麼都不願相信這樣的人會是壞人……
但即便如此，心底有著巨大陰影的她仍不免往最壞處去想，好不容易重生，她可不想再遇到渣男。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遠離楊瑾。
這個決定在接下來的幾天，柳芯身體力行貫徹到底。
而幾天前明明在頂樓相處愉快，可再相約佳人卻吃了好幾次閉門羹，也鮮少見她到二十樓，就算再遲鈍的人也會發現到不對勁，更何況聰明如楊瑾。
于是今天，他終于忍不住直接到員工餐廳堵人。
電梯門一開，國貿部的人陸續走出，見到總裁，眾人一陣詫異，連忙帶著討好的笑容問好，而楊瑾也親切回應，目光卻鎖定獨自落後在人群尾巴的柳芯。
柳芯個性低調，所以一向走在最後，等電梯里的員工都走光，她才慢吞吞的往餐廳走去。
「嗨，柳芯。」楊瑾露出和往常一樣的溫雅笑意。
「楊楊楊瑾……」柳芯明顯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會在這踫到他。
「你最近很少去頂樓吃飯？」
「嗯……對啊，最近都和同事約好一起吃飯，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見。」柳芯輕輕點了個頭便快步離去。
這是什麼反應？他又不是病毒！
目睹她那幾乎是逃難的背影，楊瑾眉頭一挑，他不會被討厭了吧？可是他沒做什麼會遭佳人怨的事呀。
驕傲如楊瑾，當一個女人見他就逃，他不會糾纏不休，而是二話不說揮手說拜拜，順便暗自慶幸沒被粘上。
但現在他心里卻莫名產生一股焦躁，不願接受這種結果，好不容易出現頗為欣賞的女孩子，他還想多方親近、了解她，怎能允許她逃跑！
事出必有因，肯定發生了什麼。
柳芯偷偷回頭瞧了眼，發現楊瑾已經離開了。
剛才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抹錯愕……唉，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退縮了。柳芯心底苦澀地想。
明明才發下豪語，說要勇敢過新的人生，現在卻只因為猜測就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她這樣以偏概全豈不是對他不公平？
可是她真的怕啊，要是重蹈前生的覆轍，她一定會發瘋。
隔了幾天，柳芯還是忍不住跑到頂樓，她推開安全門，腦袋往里頭探了探。
沒人！太好了！
懷里抱著便當，她坐到長椅上，有一種松了口氣的舒暢。
為了避開楊瑾，她只能硬著頭皮和同事一道在員工餐廳吃飯，偏偏除了許婷和她，其他都是男性，面對他們她實在沒食欲，再這樣下去，哪天餓得體力不支送急診她都不意外。
「還是這里輕松，藍藍的天、舒服的風……」她實在不想放棄這個地方。
柳芯拿出便當，開心地吃了起來，心情一輕松，她感覺今天的便當特別好吃。
「喀噠」，頂樓的門被推開了。
柳芯動作一僵，寒毛登時豎起。不會是他吧……
「柳芯，好巧！」楊瑾語氣明顯帶著驚喜。
噢不，竟然真的是他！要不要這麼有緣啊，這樣都能被他堵到。柳芯欲哭無淚地想。
她有氣無力地扯了下嘴角，「嗨……是很巧。」
「介意我坐下一起吃飯嗎？」楊瑾語調輕柔，就怕小白兔又嚇跑。
「請坐……」柳芯搖搖頭。開玩笑，整家公司都是他的，她憑什麼介意。
「謝謝。」楊瑾很紳士的隔著一人距離落坐，「你最近很少來這里，看來你和同事相處得不錯。」
「我還在努力適應。」柳芯垂著頭一口一口吃著便當，打定主意快點吃完閃人。
氣氛靜謐半晌，楊瑾輕聲問︰「柳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嗎？」
「呃……」柳芯瞠目，他怎麼這麼直接呀！
「我還記得第一次在這里遇見你時，我很高興你和我說了自己的困擾，我也說過要是我有什麼地方讓你感覺害怕、不舒服盡避說，這些話都是認真的。」楊瑾帶著淺淺微笑，語調比平常還溫和。
柳芯小臉漲紅，對他更加內疚，沉吟了好半晌，她鼓起勇氣開口，「你、你是華瑾的總裁……」
楊瑾眉頭微蹙，搖頭苦笑，「原來如此，是因為知道我身分的關系？」他第一次听到有女人因為他的身分逃離他。
柳芯避開他的目光，「我們在這邊吃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傳了什麼話，對你……對總裁不好。我覺得我們身分有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抱歉。」
瞧她都快縮到椅子底下了，楊瑾清楚不能太過逼迫她，便退了一步，「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因為我而造成你的困擾。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能認識你。」
「其實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真的！你還幫過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躲你，而是因為我個人的問題，或許再給我一點時間……」柳芯听見他這麼為自己著想，益發感覺自己做錯了什麼，她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善良溫柔的人？
「沒關系，等你哪天需要我這個朋友，我就在這里，還是一樣那句話，我在公司挺資深，遇到困難記得告訴我。」楊瑾輕輕一笑，以退為進，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謝謝你。下午上班時間快要到了，我先回去了，對不起……」柳芯聞言內疚得簡直快哭了，小聲說完就抱著便當離開。
楊瑾望著她縴細的背影若有所思，她適才說都是她的問題，表示她的疏遠並不全是因為他的總裁身分，那她到底在害怕什麼？
另一頭，柳芯逃回辦公室，覺得自己實在太不知好歹，人家總裁紆尊降貴放段和自己相交，她倒好，居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會不會被天打雷劈啊？
像是要應證她所想，窗外早就烏雲密布的天空突然連續幾道轟隆雷聲，柳芯嚇得縮了縮脖子。
嗚，果然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