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大城,不意外的都有全國最大的夏家錢莊,很有趣的是……」韓靖愈笑愈狡黠,「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大客戶,名為蘇寧,不知道希弟認不認識此人?」
她的心咚地重重一沉,完了!她悲慘的想著,她的自由飛了!飛了!這個男人太可惡,他明明掌握了一手好牌,卻刻意一張一張的慢慢出,一步一步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她咬著牙憤憤的道︰「是男人就將話說白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的笑意更深了,「希弟真是痛快!我呢,娶你妹妹是第一件事,讓咱們變成親人,第二件事,就是這筆官銀護送,但三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從今而後,天濟盟得為朝廷效力。」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但某人還是滔滔不絕的說著他是替皇上、替王朝網羅人才,而御豐王朝的國土大多臨海,月復地千里,江河縱橫,水運遠比陸運重要,船行貿易隨著王朝強大,只會愈來愈頻繁,讓天濟盟成為朝廷在民間的軍力,借助其力量,一一擊破海賊山寇,讓渠道運河不再動蕩,北方越國商船也能放心行駛,加強兩國貿易往來,共創利益。
見某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韓靖正好也把該說的說完了,這才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但仍不忘自我贊美一番,「不錯吧,希弟,這全是我一手運籌帷幄,向皇上提的利國利民大計。」
唐麟靜只能瞪他,腦海里已經出現將他一刀一刀凌遲的血腥畫面。
「但這也是天濟盟臥虎藏龍,多是能人強將,其中的銀龍王……更是其中之最,若不將你延攬成為國之棟梁,本王也覺得可惜。」他說得真誠。
她則在腦海殺了他一百零八刀後,才能咬牙切齒的開口,「所以,王爺搭上歷恩號,就是一切陰謀的開始?」
「易城那夜的偶遇確實是緣分,況且陰謀這兩個字用得不恰當。」韓靖狡獪一笑,「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想駕馭形勢,就得主動創造機會。」
「所以,即使靜兒一開始表現得像伍妍丹一樣讓你討厭,你也會娶她?」她這一說又火了,她根本是讓他當瘋子耍!
「是。」他承認,「本王早派人查過,侯府中,希弟最在意的就是靜兒,我成了你的妹夫,有些事為了她,你不幫也得幫。」
「你就這麼有把握?」
「當然,再加上你就是銀龍王,這也是一個極有力的把柄,但基于咱們是一家人了,胳臂總得往內彎,這個秘密我自然不會向外人說。」韓靖笑說。
唐麟靜可笑不出來,「你太卑鄙了,為了你的計劃,你娶靜兒不會覺得心虛,不會覺得對不起她嗎?」
「齊威王府的王妃,這個身分應該沒委屈她,生活優渥,衣食無缺,而且基于我現在對她的好感,我也會請莫老太醫好好調養她的身體,與她當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希弟不必擔心。」
聞言,她臉都要綠了,「可是你明明答應不會踫……」
「我知道你擔心她的身體,但一個有丈夫的女子,她的幸福不就是為夫家生兒育女?我相信身為兄長的你也很在乎這件事,在她的身體許可下,我要是讓她守活寡,你肯定會惱我的。」
才不會!唐麟靜真想大聲的這麼吼回去,但她不行,一是身分不能暴露,二是把柄太多,暫時不能撕破臉,她也不能冒險引起他的懷疑。
「很可惜希弟是男人,不然,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對希弟挺有感覺的。」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
她臉上三條線,黑色烏鴉滿天飛。
正事談完,她是兵敗如山倒,完全沒有說不的權利。
稍後,用膳時間,唐麟靜心事重重,吃得極少。
就連坐在她身邊,假扮她的謝盈都能感覺到她心情極度低落,「哥哥,你吃點。」
嗚嗚嗚……大難來臨,她哪還有胃口?她勉強擠出笑容,看著「妹妹」道︰「靜兒,你才要多吃一點。」
謝盈也吃不下,齊威王坐在她身邊,一直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她怕自己噎到,吃得少外,能吃多小口就多小口。
韓靖心情極好,看著身邊兩張一模一樣的天仙臉龐,他突然笑道︰「雖說男女有別,但希弟與靜兒的相貌實難分辨,若是希弟也扮成女子,肯定驚艷四座。」
在座的唐介謙一听,口中的食物差點噴了出來,幸好他及時用手捂住嘴,才不至于失禮。
唐麟靜跟謝盈很慶幸自己口中都沒食物,但心跳如擂鼓,不過,站在她們後方的花小紫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到停不下來,只能失禮的趕忙跑出去。
這頓飯,就只有韓靖一個人吃得愉快,其他人各有心思,食不下咽。
太傅府里,唐麟靜主僕三人趁著韓靖進宮後,坐在花廳里討論起來。
唐麟靜想到前幾天回門那頓飯食不知味,跟謝盈又在飯後一陣兵荒馬亂、偷偷模模的換回原來的樣子,她就想將韓靖抓來當沙包痛打一番。
謝盈跟花小紫則是沮喪到想哭,本以為可以按照她們的自由計劃,從此人生海闊天空,這下子,卻讓韓靖挾持,這種變身戲碼還得再續?
三個臭皮匠能否勝過一個諸葛亮?很難,三個女人絞盡腦汁,但想來想去都只有配合的分兒,所以唐麟靜已經派人送消息去給葉寬,要他盡快趕回皇城。
此時,院子外又有動靜,一聞到空氣中飄著熟悉的補湯味兒,三人臉色同時一變。
「快!」
三人同時拉起裙擺,快步穿過花廳,掀開珠簾,再進到寢房,唐麟靜很快的踢掉繡鞋,跳上床鋪躺下,謝盈忙著替她蓋被子,瞧她臉色太過紅潤,再從袖子里拿出一罐粉膏,沾了點抹在她臉上,讓她看來蒼白了些,花小紫則急著去看一角暖爐的火可還燒著。
其實時節還沒入冬,天氣也沒冷到需要用上暖爐,但祖氏覺得孫媳婦兒身子虛,怕她染上風寒,身子更難調養,才囑咐她們要日日添上。
一切就緒!祖氏跟兩名嬤嬤正好走進溫暖的屋內,其中一位嬤嬤手上還端了一碗補湯。
「靜兒,今兒可好些了?」祖氏坐到床邊,關切的問道,並示意嬤嬤將溫度剛好可以入口的補湯端給孫媳婦兒喝。
唐麟靜心里叫苦,但仍乖乖的在花小紫的攙扶下坐起身,接過湯碗,將苦到不行的補湯給喝了。
其實,嫁給韓靖,若撇開那樁陰謀不談,當王妃的日子還不算難過,補品補湯天天有,只是每每看到興致勃勃的過來看她身子有沒有好一些的祖母,她還是會有很深的無奈和愧疚感。
此時,外頭小廝來報,莫老太醫到了。
「請他直接過來這里。」祖氏吩咐。
不一會兒,莫老太醫走了進來,一聞到屋里未散的補湯味,直覺看向半坐臥在床榻上的唐麟靜,同時,耳朵也听到她的「拜托」之語。
「莫老太醫,你再為靜兒把把脈,她喝了數日補湯,還是不能跟王爺……」祖氏說得含蓄,話也沒說完,但屋里的人都听得明白。
莫老太醫只得走上前,在床前坐下,煞有其事的替唐麟靜把脈,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拱手道︰「老夫人,王爺暫時還得再忍忍,來日方長,何況,調養身體需要時間,老夫人且放寬心,讓王妃多在房里靜養,也別天天來……」
「怎麼說?」
「王妃心里會不安也會緊張,對她身子並不好,再說了,過些日子,她就要跟王爺回璞城,行程將近兩個月,若是帶著身孕上船,舟車勞頓,恐怕更是麻煩。」
莫老太醫說的這些話,其實就是唐麟靜在他甫進屋時,以內力傳音拜托他幫忙說的。
「這樣啊……好吧,我暫時少過來看她,可是,最多再二十日,她跟王爺就要離開皇城了,看來我這個老太婆什麼忙也幫不上了。」祖氏也不管唐麟靜說了些抱歉的話,喃喃自語的嘆幾聲就走出去,兩名嬤嬤連忙跟上前去。
祖氏很失落,孫子是娶妻了,但有娶跟沒娶根本沒啥差別,也是這個原因,她拒絕跟著兩人回璞城,她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莫老太醫看著屋里僅有過去戀月別莊的兩個丫鬟在,他過去也常去那里,知道兩個丫鬟與唐麟靜情同姊妹,又見唐麟靜在大大松了口氣後,下床向他說聲謝謝,他不由得撫須搖頭,「老夫真不知該說什麼,靜兒,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唐麟靜輕嘆一聲,她也不想這樣啊!「我會努力想辦法解決這一團亂的。」
「誠實為上策啊。」這其實是他開給她多年的藥方了,說完這些話,他隨即離開。
唐麟靜心情也不好,她麻煩花小紫先將暖爐里的火弄熄些,她已經夠煩躁了,還弄得一屋子熱的。
謝盈貼心的倒了杯茶水給她,她一口一口喝著,腦海里想的都是莫老太醫的話,她也想當個誠實的人,但撒了一個謊後,為了圓前一個謊,又必須再撒謊,現在這個謊愈滾愈大,要誠實也不知從何說起了。
兩刻鐘後,葉寬來了,明著是侯爺交代送來一些補品給她補補身子,事實上是來給她遞消息的,「王爺派袁七到侯府,說要請世子來一趟太傅府,有要事商議,我跟他說世子外出,一回來就會告知。」
看吧,怎麼誠實?她馬上又得換上男裝!而看著謝師姊深情的看著葉師兄,這陣子,夫妻倆都沒見面,自然也沒得溫存……她想也沒想的就道︰「這房間讓給你們夫妻,小紫,我們先出去。」
謝盈一張粉臉兒燒紅,「靜兒,你胡說什麼!」
葉寬也忍不住紅了臉,以往在戀月別莊,兩人還能溫柔纏綿,這陣子他實在想念妻子,不過這里是太傅府,他也不敢放縱,「靜兒別胡說了,快去變裝,依你的功夫,要無聲無息、不驚動任何人的離開太傅府,不是問題。」
她知道啊,可是看著人家一對恩愛夫妻因她硬生生的分隔兩地,她怎麼好意思?突地,她想到她爹曾出過的餿主意,現在想來,好像也不賴。
「我想王爺要談的一定是護船的事,」這件事,除了葉寬外,其他人都知情,所以,她也對葉寬直言,「我得換裝出門,其他細節就讓謝師姊跟你說吧,我現在只說一個重點,基于我們四個人都得上船,我想,謝師姊除了是我的隨身丫鬟外,還得是哥哥的通房丫頭。」
葉寬一臉困惑,但唐麟靜沒時間解釋,只能續道︰「在船上時,我若是靜兒,哥哥就由師兄易容,師姊是通房丫頭,你們夫妻睡同艙房也就理所當然了。」
這一听,謝盈粉臉更紅了,葉寬也理解了七、八分,他尷尬的模模鼻子,沒有說什麼。
只有花小紫笑了出來,「這方法太好了!」
謝盈與葉寬雖然羞澀,但兩人相視一笑,看得出來是欣喜的。
看著他們,唐麟靜也開心,不然她真的太罪過了!
接下來,她進到臥房後方,很快的成了高大英挺的唐麟希,謝盈則易容成她,替葉寬解惑。
片刻之後,唐麟靜已經飛身離開太傅府,返回慶安侯府。
她沒有驚動父母,也沒打算讓她爹知道韓靖娶她的前因後果,她要的自由,勢必得切斷與父母的連系與牽絆,才有機會擁有。
也因為她不夠冷血,所以她得用她爹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時時提醒自己——
就因為你是女兒,爹才能這般對你,女兒……終究是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