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賢惠。」陳夫人表示滿意。
「夫人就是心善。」吳嬤嬤嘴撇成了八字,一臉干笑,「就怕人家沒那麼好的心,夫人想想,大女乃女乃可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又生在商戶人家,真要有這個賢惠勁兒,也不至于磕破層油皮就鬧的到現在不肯好。」
「我就知道她沒安好心!」陳夫人怒了,「去告訴她,我不許她這樣!」
「夫人,您看您這直脾氣,她病著,給大爺安排人侍候過夜,這可沒什麼不對的地方,您不許她這樣,往後她要是仗著這個,惡妒凶悍,不又麻煩了?」
「可不是,我就說,當初就不該和李家結親,你看看,這商戶就是商戶!一肚皮的壞主意!她這是想干什麼?又想害誰?」陳夫人想不通。
「夫人,這事要是深想想,倒不算壞事兒,肯定是世子爺不听她調唆,她才想出了這招美—無—錯—小說人計,英雄難過美人關,大女乃女乃帶過來的那幾個,一只只都是活生生的狐狸精!她這是想用狐狸精迷住世子爺,讓世子爺和夫人、和這個家離心離德呢!」
「說什麼我也不能讓她得逞!」陳夫人後背繃直,氣的臉都黃了,「你趕緊,替我想個主意,我這會兒心亂了。真是氣死我了。」陳夫人按著胸口一臉痛楚。
「這種事兒,只能以毒攻毒,咱們府上,要論顏色,能及得上那幾只狐狸精的……也就顧家娘子,不如把顧娘子接進門。」吳嬤嬤湊近陳夫人,壓低了聲音,「世子爺跟顧娘子自小兒青梅竹馬,顧娘子又是那樣的品貌才情,有她在大爺身邊,您就什麼也不用操心了。」
陳夫人舒了口氣,又嘆了口氣,「我也是這個意思,芳澤那丫頭,要不是這家世太差,跟玉哥兒多好的一對,這人哪,就沒有十全的。」
「夫人可別怪我多嘴,顧家窮成那樣,還生了一堆孩子,顧娘子連六抬嫁妝都湊不齊,嫁給誰去?也就是做妾的命,能跟了咱們世子爺這樣的,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報。」
吳嬤嬤撇著嘴,一臉鄙夷,陳夫人點頭,「唉,也是,那就這樣,這事兒越快越好,你去找芳澤那丫頭探個話,玉哥兒那頭,等他回來我和他說,這兩頭都妥當了再去顧家,顧家……哼!也就是打個招呼罷了。你記著,事兒沒成之前,千萬不能露了口風,不能讓李氏知道,壞了這樁好事兒。」
吳嬤嬤笑應了出來,站在院門口深吸深吐了幾口氣,一大早從張太太那兒受的一肚皮悶氣,總算吐出來幾口。
敢給她氣受,她就讓她這個新媳婦兒知道知道厲害,等顧家娘子進了門,她就知道什麼叫苦了,顧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燈。
晚上,姜煥璋回來的不算太晚,腳步踉蹌,帶著一身酒氣。
「好些沒有?」姜煥璋側身坐到床沿上。
「頭暈的厲害。」李桐面上不露,心里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你喝了很多酒?」
「一斤多,喝……多了。」姜煥璋上身晃了晃。
「我讓人做些醒酒湯給你。」李桐一陣心寒,她知道他的酒量,真正的千杯不醉,兩三斤酒都不會醉,他在她面前裝醉,想干什麼?
「不用,在阿娘那里用過了,阿桐,我有話跟你說,我知道……你心里有氣,我懂!可你是大嫂,是姜家長子長媳,未來的姜氏宗婦,這一點小事你都容不下,以後你怎麼做我姜氏的宗婦?」
姜煥璋一只手撐在床上,一幅醉態,臉幾乎欺到李桐臉上,「我告訴你,在我們姜家這樣的百年書香鼎食鐘鳴之族,你想在姜家立住腳,光靠銀子?」
姜煥璋一聲曬笑,「銀子算什麼東西?阿堵物!你我夫妻,背後教妻,我不得不教導你,要立穩腳跟,靠什麼?靠德!婦德!你要以德服人!一點點小事你就裝病不起,不依不饒,你的婦德呢?嗯?你怎麼服眾?怎麼立足?」
李桐心里恐懼夾雜著厭惡,不由自主的往後挪一點,再挪一點。
他曾經在她面前自夸過,文士之筆鋒、武士之劍鋒、辯士之舌鋒,他只缺劍鋒。
這一番話真是情深意切,那股子恨鐵不成鋼,真真切切全是為了她好,偏偏還是酒後吐真言,醉後見真情,多麼感人!
要是從前,她恐怕已經感動的痛哭流涕了吧。
姜煥璋好象醉的撐不住了,不等李桐說話,就一頭倒在李桐身上。
「世子爺怎麼醉成這樣?」水蓮嘀咕著,急忙和清菊上前去扶姜煥璋。
「世子爺酒多了,扶世子爺到東廂歇息,叫秋媚和春妍進來侍候,告訴她們,用心侍候。」李桐說一句話喘兩口氣,幾句話說的氣喘吁吁、聲弱氣短。
水蓮忍不住多看了李桐兩眼,姑娘剛剛還好好兒的,怎麼這會兒連說句話的氣兒都上不來了?
「這幾天您病著,一直是青書侍候大爺起居。」水蓮有些猶豫道。
「她侍候了這幾天,也該累了,今晚上讓她歇一歇。」李桐看了眼閉著眼裝醉裝睡的姜煥璋,她這樣大方,他會不會起疑心?
不會!
從前……她也從來沒敢當著他的面妒嫉過,她生怕他瞧不起她,她的難過痛苦都在心底埋的深深的,唯恐露出一星半點,惹他鄙夷。
幽幽夜色籠罩著姜府,陳夫人正院後罩房里,玉墨低低稟報,「捧雲姐姐說,世子爺說剛成親就納妾,容易惹閑話,要納也得等個一年半載,別的沒說什麼。」
顧娘子臉色泛白,一年半載,她能等得了一年半載嗎?她今年已經實足十九歲了,听說大嫂今天已經把四個陪嫁挪進了廂房,還有青書,一年半載,表哥還能記得她嗎……
顧娘子滿嘴苦澀。
清暉院,東廂安靜了一夜,天還沒亮,姜煥璋就走了,李桐側耳听著動靜,閉著眼楮裝睡。
直到天光大亮,李桐才睜開眼,有氣無力的吩咐水蓮稟報陳夫人,她頭暈的厲害,現在就得讓人去請大夫。
大夫還沒到,張太太來了。
「阿娘,您怎麼來了?」李桐十分意外。
「是玉哥兒,一大早就過去請我過來陪你說說話兒。」看起來,張太太對姜煥璋這一舉動非常滿意,李桐心底的寒意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