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頓了頓,抬頭看了眼寧遠,「姜李氏在寶林庵外遇到了季疏影,說了幾句話,奉七爺吩咐,只可遠遠觀看,不可靠近,沒听到說什麼。」
「嗯,接著說。」
「是。今天辰正,綏寧伯府姨娘,一個叫秋媚的,是姜李氏的陪嫁丫頭之一,去了紫藤山莊,听說是顧姨娘讓她去請姜李氏回府主持陳夫人大後天的生辰慶賀。」
「顧姨娘?有意思,姜煥璋知道嗎?」。寧遠恍著手里的酒杯,一臉的這事有點意思。
「大約……不知道也該知道了,那位秋媚姨娘,見誰都得說一句,她要去紫藤山莊,顧姨娘打發她去請大女乃女乃回府主持夫人的生辰賀禮。」
寧遠噗一聲,嘴里的酒噴了出來,「我沒事,你接著說你的,這姜家……有意思。」
「姜李氏午末回到紫藤山莊,秋媚申末才出紫藤山莊,四個長隨,兩個婆子將她送到離綏寧伯府還有一條街的地方,就回去了,秋媚進了綏寧伯府。」
「以後不要什麼姜李氏了,就李氏吧,看這樣子,人家不願意冠這個姜字。」寧遠搖著杯子里的酒,「盯緊季疏影,讓那位楊舅爺跟墨七認識認識,寶林庵再加派幾個人手,那里……我總覺得……」
寧遠沒說下去,他總有種直覺,也許寶林庵是個下嘴的好地方。
他進京這些天了,雖說腳跟是漸漸站穩了,可那件大事,還茫無頭緒,能下嘴的地方太多,太多也就是沒有,他做的這件大事,不光關著姐姐外甥,甚至會牽進整個寧氏一族,他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影壁前的阿蘿,已經離暈過去不遠了,寧遠斜眼瞄著她,六月順著寧遠的目光看向阿蘿,皺著眉頭低低道︰「爺從前從來不難為女人。」
「那是因為用不著。」寧遠不客氣的回了句,懶散的打了個呵欠,「差不多了,把那仨送回去吧,明天接著叫過來,讓她到西花廳捧燭台去。」
「是。」六月走到門口,吩咐了下去。
阿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的軟香樓。
阿蘿在飛燕樓被衛鳳娘提走,多多嚇的光哆嗦連句話都不敢說,一溜煙跑回軟香樓告訴媽媽,說阿蘿被定北侯府那個衛修羅捉走了,媽媽問清楚,雖然有一點點不安,卻並不怎麼太擔心,定北侯家那位七爺,脾氣是大了些,可銀子給得足,說是凶,其實也沒怎麼著阿蘿過,媽媽淡定,多多卻越想越多,越想越可怕,直哭的眼楮都腫了。
定北侯府的車子停在軟香樓前,媽媽急忙指揮兩個婆子將阿蘿抱出來,衛鳳娘兩只胳膊抱在胸前,靠在車廂外,一臉的不高興,「跟你家阿蘿小姐說一聲,第一,要听話,第二,她也太不能干了,才多大會兒,人就軟了。真是沒用!」
衛鳳娘說完,跳上車前坐了,車夫揮鞭趕車走了好一會兒,媽媽才‘唉喲’一聲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軟了?唉喲!她家阿蘿還是黃花閨女,還沒梳攏呢!難道……
唉喲這可不得了!這可是一大筆銀子!一大筆啊!
阿蘿被媽媽一句話問的放聲痛哭,梳攏了她倒還好,她也不是不願意,至少比這樣不當人侮辱強啊,媽媽總算問明白不是梳攏,可到底做了什麼,阿蘿卻咬緊牙關就是不說,太丟人了她想都不願意再想。
媽媽將阿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沒傷沒壞,除了多了不少蚊子包,旁的一切正常,媽媽忍不住嘀嘀咕咕,定北侯府那麼闊氣的人家,怎麼還有不搭天棚的地方,難道寧七爺不怕蚊子咬?
看著多多侍候阿蘿沐浴,往蚊子包上挨個涂了藥水,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撓,留了疤可不得了,媽媽下樓,阿蘿縮在床上,做了一夜噩夢。
一連捧了兩天燭台,阿蘿就病倒了,發起了燒,衛鳳娘听說她病了,送了一百兩銀子和一大包人參肉桂過來,傳了她家七爺的話,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趕緊好。又拍了拍阿蘿的額頭,對她表示羨慕︰你運氣真好,正巧今天病了,今天她家七爺不在家用飯,病了就能歇一天,明天可不見得能有今天這樣的好事,可得趕緊好了。
阿蘿听的一聲接一聲抽泣的上氣不接下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姨娘自以為秘密的這趟紫藤山莊之行,被秋媚這個蠢貨弄的人盡皆知,當天傍晚,姜煥璋從晉王府回來,剛進二門,就听說這件事了。
顧姨娘怯生生站在姜煥璋面前,姜煥璋想著李桐臉上的笑,怒氣加上羞忿,只氣的臉色發白,「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告訴過你多少回,你怎麼……你去請她干什麼?」
「表哥,我是替你著想,大嫂畢竟是姜家長房長媳,表哥又是獨養子,姨母生辰,大嫂也不在,一來,這麼喜慶的日子,我怕姨母看不到大嫂難過,二來,那麼多客人來,大嫂卻不在府里,我不是怕應付不過來,這些我都不怕,我都安排妥當了,我就是擔心人家要議論,到時候,表哥的臉面名聲,還有姨母……我是替表哥和姨母著想。」
顧姨娘怯怯的解釋。
姜煥璋听的心里一軟,語調就回緩柔和了不少,「我知道你一心一意都是為了我好,為了這個家,可這樣的事,你該先跟我商量了再做,怎麼能自作主張?」
「表哥,」顧姨娘听姜煥璋的聲音轉柔了,心里一寬,「我是想過先跟你商量,可是,表哥這樣的高傲性子,寧折不彎,那些事又是大嫂不對,表哥怎麼肯……唉。」
顧姨娘柔柔嘆了口氣,「表哥,我就是想,這樣沒臉的事,我就悄悄兒的做了,把這事做好了,大嫂能自己回來,表哥心這麼軟,再說伸手總不能去打笑臉人吧,這事就能掀過去了,表哥,我總覺得,大嫂是因為我,才生氣回娘家的,我一想到表哥要因為這個被人家議論,我這心里……就難過的……表哥,你知道我,只要表哥好,別的,我都不在意……」
顧姨娘抽抽搭搭哭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