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有個先後,總是曲家姑娘在先,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象那些商戶,什麼平妻不平妻的,哪有這樣的禮兒?照理說,她一個商戶人家的姑娘,能進咱們這樣的人家,大哥兒又是那樣的人品,做個妾也是高抬了。」
自從胡老爺禮物不斷以來,陳夫人心氣高漲,與從前大不相同。
吳嬤嬤看著她,突然意氣頓消,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是挑間鋪子,還是挑個莊子?鋪子在京城不大好……還是挑個莊子吧,老伴兒一心想要個莊子……還是早點月兌身吧,也不知道夫人肯不肯放她一家出府,實在不行,就花點銀子贖出去……萬嬤嬤說什麼來?是了,最好在世子爺回來之前,贖身出府……
姜婉和姜寧兩眼放光、全神貫注的听著陳夫人念念叨叨,听的渾身發熱,激動不已。
那個‘嫂子’,她倆從來沒把她看成嫂子過,一個商戶女,想做她們這樣的伯府貴女的嫂子,做夢呢!
現在好了,原來她們阿爹,老早就給大哥訂過曲家這樣的書香大家的姑娘,听說曲家是太平府的郡望,季家也在江南,不知道跟季家比怎麼樣?想來至少不會比季家差吧!
听到興奮,姜婉和姜寧時不時頭抵著頭,嘰嘰咕咕議論幾句,越听越興奮,越嘀咕越高興。
大哥要是再娶一次的話,肯定又會有好多嫁妝!肯定比上一回多多了,上一回,好東西都被姓顧的搶走了……
這位大嫂肯定比姓李的強多了,肯定不象姓李的那麼不是東西!
那她倆的嫁妝,指定比十萬兩還要多很多吧……
青書幾乎是手扶門框,眼巴巴的盼回了被衙役帶走的秋媚和春妍。
她對現在這位大女乃女乃,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真要再換一位大女乃女乃,不管怎麼換,都不可能比現在的大女乃女乃好!
秋媚爽快極了,根本不用青書怎麼問,就一五一十,繪聲繪色的說了她和春妍怎麼進的衙門,衙門里什麼樣兒,那位聲音挺好听的大老爺都問了什麼,她是怎麼答的,吳嬤嬤又是怎麼說的,後來她們又是怎麼回來的,簡直象說書一般。
青書听的目瞪口呆,「你,你是說……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吳嬤嬤也知道,你在大爺身邊侍候了這麼多年,難道大爺沒跟你提起過?不會吧?」秋媚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愉快的抿著茶,一邊答著青書的話。
「我從來沒听爺說過!這不可能!」青書無論如何不願意承認眼前這樣的事,「肯定是假的!爺要是知道……我是說,真要是有婚約,爺怎麼能再娶大女乃女乃?」
「為了錢唄,大女乃女乃有錢。」秋媚撇著嘴,「那時候,老爺把宅子都抵出去了,大爺要是不娶大女乃女乃,」秋媚伸手在青書臉頰上劃了下,「你這會兒,還能在這院里住著?早不知道被賣哪兒去了,你們大爺也是沒辦法,半文錢都能難倒英雄漢呢,大爺有什麼辦法?只好一聲不吭悔了婚,把大女乃女乃騙進門嘍。」
「這不可能!」青書不敢相信,更不願意相信。
「能不能的,咱們這些奴兒說了又不算。」秋媚從前天起這心情就愉快的不行,這會兒雖說抖著帕子,卻沒往青書臉上抖,她心情好。「老爺定的親做的主,別說咱們,就是大爺,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就算有。」青書抽過口氣,不管她信不信,這事兒已經在那兒擺著了,「大女乃女乃已經嫁進來了,還能怎麼樣?」
「也是不能怎麼樣,不過就是個什麼什麼,各還正之?」秋媚也不知道從哪兒听來的一句律法上的話。
「別說這樣的,就是好好兒的,悔婚的也多的是呢,也沒見怎麼樣?」青書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現在的大女乃女乃沒了,又來個不知道什麼品性脾氣,更重要的是,不知道大爺會不會喜歡的大女乃女乃。
「這話也是,悔婚的、不要臉的多的是呢。」青書的話絲毫沒影響秋媚的愉快,「管他呢,反正我們姑娘是你們大女乃女乃,我就在這府里住著,我們姑娘不是你們大女乃女乃了,我就收拾收拾,跟我們姑娘回家去。怎麼著都成!我這人從來不挑,累了,我先回去歇著。」
秋媚甩了一句,還沒出門,就哼上小曲兒了。
春妍心事忡忡,連跟青書告辭都忘了,跟在秋媚後面往外走。
青書呆坐在炕上,愣愣的出神,滿心的亂麻,越想越亂,越理越煩。
照理說,這府里最該關心這樁大事,是顧姨娘。
顧姨娘這會兒確實離發瘋差不了幾步了,不過不是因為什麼婚約什麼曲家的事,而是因為墨蘭。
她前兩天就覺得墨蘭不對勁兒了,不對,不是前兩天,是這幾個月!這幾個月她就覺得墨蘭不對勁兒!
今天總算知道哪兒不對勁兒了︰墨蘭跟她一樣,她懷了六個月身孕,墨蘭也懷了五六個月的身孕!
她竟敢說這孩子是表哥的!顧姨娘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表哥怎麼可能看得上她?表哥怎麼可能看得上墨蘭這種賤貨?這個賤婢,一定是她胡說八道!她胡說八道!
這四五個月里,墨蘭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把肚子里那塊孽肉弄下來,她知道瞞不住了,到這個份上,她瞞不下去了……
搶在顧姨娘尖叫著抓到她臉上之前,墨蘭奪門而出,往陳夫人的正院狂奔,她不想死,她要活!無論如何她都要活著,在顧家……在顧家最後那兩個月,那樣的兩個月,她都熬過來了,她都能活下來了,現在,她也要活!她要活著!
正死揪著吳嬤嬤不放,喜不自勝的一遍遍暢想曲大姑娘進門後的諸般如意美滿體面富足……總之事事如意的陳夫人,以及想一回把自己嫁妝往上添個幾千兩銀子的姜婉和姜寧,對著狂奔撲進來,一頭撲跪在陳夫人榻前,口齒清晰連哭帶訴的墨蘭,三人象三只木偶,呆了好半天,才一個接一個反應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