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頭爛額的姜氏族老,以及同樣焦頭爛額的姜伯爺,張羅了一場四下漏風的婚禮,好在胡老爺一點沒挑禮,以及,曲大姑娘的嫁妝貌似還不錯。
曲大姑娘的婚禮從簡到什麼程度,反正曲大姑娘這位當事人是看不到的,從花檐子里出來,姜婉替她大哥將這位至少比前頭李氏強太多的大嫂牽進洞房,當晚,姜婉和姜寧陪在新房,有了前一個可惡的商家女的陪襯,姜婉和姜寧對新嫂子頗為滿意,姜婉和姜寧的熱情,讓曲大姑娘看到了姜家的友善,也頗為滿意。
隔天早上的認親也十分順當,要說不滿,也就是曲氏對公婆以及兩個小姑子竟然空著手半點回禮沒有,十分愕然以及不滿,從姜伯爺到姜寧,則對曲氏一人竟然只送了一雙鞋,同樣愕然以及不滿。
要知道,上一回的新婦,送了姜伯爺一只他傾心已久卻買不起的玉鼎,送給陳夫人一套她收到之後就成為最心愛之物的玉鐲,送給姜婉和姜寧的,各一套紅寶石頭面。
顧姨娘憤怒于姜家對墨蘭的袒護,以及,前一位主母李氏留下的印象,和她的表哥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她才是真正的姜家主母,他心目中,只有她,才是姜家主母。
對于這位主母的更替,以及這位新主母的進門,毫不關心,也絲毫沒放到眼里。
青書出于一種本能,在曲氏進門那天,做了一夜噩夢,曲氏去認親前,她就醒了,頭一個念頭就是找秋媚商量商量,再一個念頭就是秋媚走了,秋媚竟然跟著李家人走了,這件事她既震驚又想不通……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找春妍商量商量吧。
青書和春妍什麼也沒能商量出來,春妍根本沒有商量的心思,她滿腦門子都是她現在是不是該走,四個陪房走了三個,就她沒走,李家要是上門討她怎麼辦,買她可花了不少銀子,听說李家在跟姜家算帳要嫁妝,太太要是討她的身價銀子……大爺又不在家,秋媚怎麼能回去了呢?
亂七八糟想的睡不著覺,就是沒想過新主母進門這件事。
主母這件事,對于姜家後院的這幾位姨娘來說,是一件從來沒存在過的新鮮事物。
曲大女乃女乃沒等來姨娘們的拜見,不過她一時顧不上這個了,認了親回來,先是胡老爺讓人遞了話進來,他家里有急事,今天就得啟程回家了,來遞話的是賈婆子。
賈婆子從跟了曲大女乃女乃,已經告過幾回老,說安頓好大姑娘,要回老家將丈夫的骨灰安葬進祖墳,曲大女乃女乃一回也沒吐口答應過,奴婢還有什麼祖墳骨灰?
臨出嫁前,賈婆子又求了曲大女乃女乃,曲大女乃女乃沒吐口,賈婆子就求了胡老爺,胡老爺拿了五百兩銀子,替賈婆子贖了身,曲大女乃女乃出嫁那天,賈婆子就沒跟著陪嫁進來。
至于玉硯和丹青,拿的是典契,賈婆子典了她們倆,在曲大女乃女乃出嫁前半個月,典期就到了,曲大女乃女乃向胡老爺表達了希望他把她們買下來給她做陪嫁的要求,不過胡老爺沒答應,玉硯和丹青身價不菲,而且玉硯和丹青也不肯賣身。
就這樣,曲大女乃女乃,是帶著一堆嫁妝,卻孤身一人嫁進的姜府。
進門頭一天,剛得了被她視為無條件後台的胡老爺今天已經走了的信兒,還沒反應過來,她就發現,她的嫁妝被人偷了,她那些頭面,以及嶄新的、還沒上身的、從擷繡坊定回來的衣服,少了一半都不止!
姜家有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下人,自然有人懷著極其興奮的心情跑來告訴她,是誰偷了她的頭面,又是誰拿了她的衣服。
曲大女乃女乃的怒火簡直能燒掉這座伯府,就算沒有陪嫁,沒有娘家,她曲春英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
寧遠愉快的听著大英的稟報,姜家那位新婦曲大女乃女乃,怎麼拎著刀砍了姜家大娘子和二娘子,搶回了自己的嫁妝,以及,又如何一路號哭沖進姜家祠堂,甩了繩子就要吊死在姜家祖先們面前,以向姜家祖宗們狀告姜家對她的欺負……
大英稟報完,帶著幾分贊嘆嘀咕了一句,「……真是頭上等雌老虎。」
「真是好眼光!」寧遠也贊嘆了句,這句好眼光是夸文二爺的,給姜家挑了這麼位媳婦兒,「給爺盯著姜家,有什麼事兒立刻稟給爺听。」
大英看了寧遠一眼,寧遠啪的一拍椅子扶手,惡聲惡氣道︰「看什麼看?爺這日子,也就這點樂子看了。」
…………
江南科場案的折子急遞進京城,姜煥璋審的這個案子,比大家預想的干脆明白,半點也不拖泥帶水。
科場舞弊的主謀,就是童敏這位主考,左先生是幫手,卻被童敏嫁禍後滅了口,祝家參與了舞弊,湯家月兌不開干系。
寧遠拿著姜煥璋那份折子,仔仔細細看了四五遍,說不清哪兒不對,就是覺得不對,姜煥璋對這樁科場舞弊案的審理,光明正大,毫無私心。太光明正大了,太沒有私心了,姜煥璋要是有這樣的修為品格,怎麼會有亂成那樣的後宅?
哪兒不對?
「六月!」
六月應聲而進,寧遠低頭看著手里的折子,沉默半晌又擺了擺手,「算了,你下去吧。」
這個不對,他最好出一趟城,找文濤聊聊,還有,問一問李姑娘。
…………
姜煥璋那份折子,當天就捏到了福安長公主手里。
「這樁科場案,除了祝家這事背後不是湯家,別的,還真是查的明明白白,一點兒也沒冤枉了誰。」
福安長公主拍著手里的折子,「你看看,一把把童敏扯出來,照老大的脾氣,這一件事,就得罪死了老大,直指湯家,就是得罪了高書江,得罪了高書江就是得罪了老四,這一樁案子,老大和老四全給得罪了,要說他傻吧,看看這案子辦的,一點都不傻。這明明是一心為國,大公無私的良臣啊,這姜煥璋,就這麼不避利害,不計生死?一心為國為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