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怡心里早有準備,忙拿起藥箱,帶著海棠前往西廂房。
楚闊正坐在床沿,將楚玉凝摟在懷里,握住她的雙手和四肢,柳嬤嬤則抱住她的頭,王大管事的婆娘嚴娘子替楚玉凝擦著嘴,防止吐出來的唾沫堵塞喉管和鼻子,引起窒息。
見到薛永怡進來,其他幫不上忙的丫頭忙自動讓開一條路,像看著救星般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薛姑娘,還請您快來看看我們姑娘!」
薛永怡點點頭,提著藥箱上前,請楚闊將楚玉凝平放在床上,與柳嬤嬤一道按住她四肢,而後便開始替楚玉凝施針。
如此持續了一個時辰,楚玉凝總算安穩下來。
就是身上高熱不退,讓人揪心。
薛永怡吩咐海棠又熬了副藥,灌給楚玉凝喝了,囑咐柳嬤嬤給她多蓋一層被子,務必將汗發出來。
∼做完這一切,她筋疲力盡地回到東廂房,在浴桶里泡了個熱水澡,渾身疲憊地躺回床上。
不出意外的話,楚玉凝夜半時候,高熱會加劇,而後心跳過速、呼吸急促,到時她便以「束手無策」為由,不予醫治。
楚闊等人定會連夜將人送到回春堂尋莫大夫,而楚玉凝則會在去往回春堂的途中死去。
為以防萬一,薛永怡將每個時間點都設置好,甚至連楚玉凝的死亡時間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屏幕之上。
做完這些後,她轉換頁面,查看蘭舟的蹤跡。
卻見他周身黑燈瞎火的一片,只手中舉著一個火把,發出微弱的光芒。
薛永怡仔細瞅了瞅,才發現,他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滿是泥濘的小路上走著。
打開系統提示音,只听那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音一字一頓道,「蘭舟,自漁夫家出來,正往西城方向走。」
西城?
這麼晚了,他回西城干嘛?
難道是氣消了,想通了,又舌忝著臉回來尋楚玉凝來了?
絕不能讓他親眼撞見楚玉凝的死亡,否則
她想了想前一世女主最終的結局,眸中閃過一道寒光,內心變得無比冷硬與堅定。
「蘭舟,回京途中,秋雨又至,撲滅火把,在荒野迷路,走錯方向,去往北城。」
點了確認鍵後,畫面里出現模糊的樹影搖曳,秋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蘭舟來不及撐傘,手中的火把便被雨熄滅了。
畫面里頓時一片黑暗,蘭舟整個人與黑暗融為了一體,薛永怡只听見呼呼的風聲,再看不清一絲人影。
她皺眉盯著屏幕,系統提示音體貼地再次響起,「蘭舟站在原地未動。」
站在原地?
薛永怡愣了愣,這是要做什麼?
足足等了約莫一刻鐘,系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蘭舟往府津河邊走去。」
他這是打算做什麼?
薛永怡心中一緊,雙眉不自覺地死死擰緊。
「蘭舟雙腳已踏入水里。」
「水已莫過蘭舟的膝蓋。」
「蘭舟往水深處走去。」
「水已莫過頭頂。」
「五分鐘後,蘭舟會因窒息而死。」
機械音一字一頓地說著。
薛永怡手腳冰涼地坐在床上,忽然抄起桌上一個軟枕用力往地上砸去!
回不了西城,就打算尋死了是麼!
還真是好樣兒的!
「蘭舟待在水里一動不動,再過兩分鐘後便會窒息而死。」系統出聲提醒道。
薛永怡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在屏幕上寫著,「雨停,月出、風起,波浪將蘭舟拍上河岸。」
這次系統竟然沒說情節設置不合理。
「情節設置中,請等待。」
她可以給他光明,但他身處之地離蘇宅尚遠,能否趕上,就看他自己的了。
點了確認鍵後,薛永怡便關了腦中關于蘭舟和楚玉凝的提醒,拿棉被蒙住頭,睡了過去。
府津河中,蘭舟在徹底意識昏迷之前猛地破水而出,他抬起雙手,用力抹掉臉上的水,仰頭望見天上一輪明月,嘴角一彎,露出笑顏。
忽然一個巨浪拍來,將他猛地拍到岸上。
蘭舟仰躺在河岸邊,呆呆看著波濤洶涌的河水,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忽然拔足朝往岸上奔去。
一路疾跑到附近最近的村子,敲響村頭一戶人家的門,拿身上不多的銀子換得一頭毛驢。
他騎著毛驢,在月光的照射下,往西城趕去。
驢子不比馬,但總算比人腳跑來得快。
蘭舟緊趕慢趕,總算在子時前趕往蘇宅所在的西城。
遠遠看著蘇宅靜靜地立在一群屋舍的中間,他一顆激蕩不停的心,這才稍稍平復了些。
自醒來之後,心便噗通噗通跳地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無論如何也要趕到蘇宅才放下心。
上次,去寧王府請寧王妃去往田莊,結果馬車在半路無緣無故車轍斷了,他就該想到,作者一直無處不在,無所不用其極地在用她那雙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理所當然地左右著他的命運!
今日在府津河邊,他原本不過是想借助視線差,做出失足落水的假象,揪出跟在自己後面的小乞丐,問上一聲,他是誰派來跟蹤自己的,又有何目的。
誰知,好端端地居然滑了一跤落入水里,任他在水中如何揮臂意欲往岸邊游去,水流愣是帶著他順游而下,漂了老遠,最終被個漁夫所救。
導致他被迫喝了好多水,嗆地咳了好一會兒。
這還不算,作者竟讓他直接暈了過去,一覺醒來,在處陌生的農家屋舍。
心中陡然涌起巨大的不安,總覺得作者這般安排的背後,是分明想把他支開,好干什麼壞事。
而跟他有關,在這世界,他唯一珍視、唯一在乎的,最不能失去的,不過一人而已。
心下再按捺不住,哪怕天黑路遠,哪怕地面泥濘不堪,便是徒手徒腳,他也要趕回去,親自看上一眼,確保她平安無恙,方會罷休。
路上秋風乍起,傍晚時分才停的雨,又毫無預兆地下起,將他手中的火把吹滅,世界立時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
蘭舟無計可施。
他唯一能賭的不過是自己的一條命罷了。
因他是沿著河流漂到下游,故他也是沿著河岸往上走。
思及此,他毫不猶豫地往水里走去。
果然,他再一次猜對了,作者阻止了他的自盡之舉,還大發慈悲地讓月光露了出來,如此,他更不敢耽擱,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西城。
現下,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靜靜地看著蘇宅,他的心從未如此平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