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此話一處,帳篷里舉座皆驚,尤以何伯和永安王麾下眾位副將最甚,「是何人伏擊王爺?王爺隨身帶著最厲害的一支護衛,如何會受這麼重的傷?」何伯一臉震驚,扯著那傳訊兵的胳膊,連聲問道。
那傳訊兵低垂著頭,「屬下不知。屬下與幸存的弟兄一起將王爺送回將軍府後,听從王妃之命,特地前來向二皇子和諸位將軍報信。」
「這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何伯仿似六神無主般疊聲道。
帳篷里永安王麾下其余副將,也一臉面色凝重的模樣。
朱由旭瞧著他們面上這副模樣不似作偽,看來昨夜的伏擊成功了,只是可惜了,沒能一舉將永安王擊斃。
現下永安王生死不明,然而自己似乎也沒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
看著自己被裹成一個粽子,痛楚不堪的左腿,朱由旭心情再次變得陰郁起來。
楚玉凝竟然不在帳篷里!
明明進去時還好好的,不過在里面待了片刻,帳篷便從外間迅速燃燒起來!
雖說事先有過安排,但現下,他甚至不能確定這次起火是真是假,帳篷里的火又是誰燃起的!
再則,現下這個關頭,永安王生死不明,自己這條腿也不知能否保住,這等情形之下,他還怎麼舌忝著臉去將軍府,求見永安王妃,向楚玉凝求親?
若他敢提一個字,永安王妃會不會命府中奴僕拿個掃帚將他趕出去?
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到永安王死後,以北疆不可一日無主帥,憑借自己皇子的身份接管北疆,而若是永安王僥幸沒有死呢?等著他查明事情來龍去脈,而後拿自己殺雞儆猴?
為今之計,他必須離開大營,回到山茵城,聯系上自己人,同時親自確認永安王重傷之事的真假。
打定主意之後,朱由旭道︰「永安王為了護衛我大懿邊疆安定才受此重傷,本宮身為大懿皇子,不能坐視不理,欲前往將軍府探望永安王。你們且快備妥馬車!」竟是一改先前暴戾陰鷙的模樣,而是變得和顏悅色。
「皇子殿下,您體恤王爺臣等俱感激不盡,然您現下亦身受重傷,望您保重身體,好生養傷呀!」何伯一臉感激涕零地看著朱由旭,就差以頭觸地,三扣九拜了。
朱由旭面上硬裝出來的溫和神情,漸漸被陰沉的臉色所取代。
奸詐狡猾的老狐狸!朱由旭不信何伯方才沒有意識到自己那個瓷枕是對著他去的,明顯帶有殺機,想要要了他的命。
然而,何伯卻偏偏能夠當做這件事情完全未曾發生過一般,對著他做出一副感天動地相,宛如戲台子上上躥下跳的跳梁小丑!
「本宮的傷本宮心里有數,你們且按我吩咐的去辦!」朱由旭擺出一副不耐煩說完模樣。
「是。」何伯面露無奈,唯有諾諾應下。
「你!」朱由旭伸手指向薛永怡,「隨本皇子一起去!也可順道替永安王看看傷!」
薛永怡沒辦法推月兌,唯有屈膝行禮應下。
何伯見狀撞了撞蟋蟀的胳膊,蟋蟀點頭,躬身退了出去。
軍營里沒有馬車,士兵們尋了輛裝糧草的板車,臨時在上面加了木板,封了頂,做成一個簡陋的馬車。
自談不上分外舒適,朱由旭瞧見那馬車的第一眼,就沉下了臉。
然他難得沒有發脾氣,一言不發地由侍衛抬上馬車。
薛永怡則坐在外面的車轅上。
朱由旭任她去了。
蟋蟀將頭上寬大厚實的氈帽套到她披風帽子外面,看著裹地嚴實只剩一雙眼楮露出外面的薛永怡道︰「外間風大,戴這個暖和些。」
「可你頭上什麼都」
「我皮糙肉厚的,早習慣啦!」蟋蟀咧嘴一笑,輕快地一甩馬鞭。
馬車一個搖晃,車廂里的朱由旭險些摔倒。
「作死的奴才!給本宮將車趕穩些!」車廂里傳來朱由旭滿含怒意的聲音。
蟋蟀翻了個白眼兒,朝薛永怡努了努嘴。
薛永怡沖著他彎了彎眼角。
蟋蟀嘴角不受控制地咧開,似乎今早的風不似平日那麼冰冷徹骨。
此刻,山茵城的將軍府里,被眾人念叨著「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的永安王正坐在溫暖如春的內室里,陪著蘇氏用早膳。
他用筷子挑著碟子里的食物,顯得頗有些心不在焉。
原本他們半夜回來,未曾想過要驚動蘇氏,然而楚玉凝必須得安置在內宅。
而內宅里的奴僕都是蘇氏一手選就,各個對她忠心耿耿,先是楚玉凝的兩個貼身大丫頭,見楚玉凝昏迷不醒,身上還帶著青青紫紫的傷痕,不知她發生何事,嚇得六神無主,悄悄將此事告知了田媽媽。
田媽媽性子原就咋咋呼呼,便欲尋永安王問個清楚。
雖然她不過是一個奴僕,卻是一手將楚玉凝女乃大,且蘇氏和離落魄之際,田媽媽等人亦陪伴在側,不曾背主。
永安王對于她們,比之一般奴僕,總會多一分尊重。
然此事又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對她一個深閨僕婦講清楚的,便簡短說了幾句。
田媽媽即便腦子有些不太好使,不代表其他人亦如此。
比如白露,心思最是細膩,青禾經歷巨變後,在市井中長大,那聯想能力,比之白露還略勝一籌。
兩人湊在一處,一通猜想,竟生出一個驚天想法!
「咱們姑娘,是不是被二皇子給欺負了?」
當這句話幾乎同時從二人嘴中說出來後,她倆再坐不住,忙去尋田媽媽討主意。
不然待楚玉凝醒後,她們害怕楚玉凝想不開,會做傻事兒!
雖然這些年,楚玉凝對蘭舟表現地分外冷淡,幾乎不聞不問,然而白露和青禾在心中早已認定,在楚玉凝心中,蘭舟佔據這不可撼動的地位,不然當年,年僅十歲的她,不會拿著簪子抵著自己的喉嚨,勸說蘭舟不要去北疆。
而且,每一次,但凡蘭舟有個什麼危險或處于生死攸關的關頭,楚玉凝便會變得心慌意亂,全然沒了平日里冷靜睿智的模樣。
蘭舟呢?
在她倆心中,蘭舟能夠不止一次,為了自家姑娘,奮不顧身,犧牲一條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心中必定也是有著自己姑娘的。
是以,雖然現下蘭舟不過是永安王麾下一個少將,而楚玉凝卻已是郡主之身,白露和青禾卻默契地一致認為,再過幾年,這二人兜兜轉轉,終究是會走在一處的。
誰能想到,姑娘出了一趟門,竟會被二皇子給欺負了!
這還是在永安王的底盤,這位不正經的皇子也太肆無忌憚了些!
待姑娘醒來,可如何是好?
二人急地宛如熱鍋上的螞蟻,田媽媽則跳腳去內室尋蘇氏。
听聞永安王在里間歇下,吩咐她回去歇著,有何事明早再說。
是以,這日一大早,永安王盯著餐桌前的食物,心里尋思著,該如何向蘇氏坦白楚玉凝所遭遇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