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薛成嬌自順安堂出來,與崔瓊一行人辭別,便一個人回了小雅居去。
魏書見了她回來,忙迎了上去,伸手扶她要進屋,卻發現她手心里全是汗,吃了一驚,看向薛成嬌︰「姑娘……不順利嗎?」。
「不。」薛成嬌強定心神,「順利極了。」
魏書懸著的心放下來,又想起來三房那邊的動靜,啊了一聲又說道︰「三房那邊早些時候收拾了東西,把姜雲璧送出去了。」
薛成嬌心里是高興的,只是面上仍舊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話。
魏書見她這樣,便也不再提起這件事,扶著她進了屋中,又奉茶上來,並著一盒窩絲糖都端到了她面前去。
薛成嬌這會兒有些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麼,魏書端來的東西,她一概都沒有看。
過了半晌,她才有些回神,看了魏書一眼,開口問道︰「魏書,皇宮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魏書驚訝不已︰「姑娘說什麼?」
薛成嬌笑著搖頭︰「你怕什麼?我隨口問問。」說完了稍停了會兒,又添道,「我只是今日見了談家大太太,想起她們家的榮光來。不是說先帝的談貴妃,也是她們家的姑女乃女乃嗎?怎麼如今她們家的子孫,反倒沒有仕途極坦蕩的了?」
魏書見她是這個話,才安心了一些,臉上也帶了笑︰「這個我可不清楚,」她反手指了指自己,「我才能有多大,況且這些事情也從不曾听人說過,也沒有特意留心過。」
薛成嬌哦了一聲,說了句是了,臉上的神情有些失望。
魏書看在眼里,歪頭想了會兒,又叫了一聲姑娘,見薛成嬌看過來,才繼續道︰「姑娘怎麼不問問邢媽媽?媽媽上了年紀,見過的世面比我要多,這些事情或許她知道呢?」
薛成嬌眼中又是一亮,同魏書擺手︰「你去叫邢媽媽來,在外頭看著點兒,我跟媽媽說些話,別叫人進屋來。」
魏書噯了一聲,轉而往外間去,只是心中有個疑惑,這些日子以來,姑娘與以往是不大一樣的,做事有些神秘,實在叫人模不著頭腦,本來前些時候她還想著是不是該回太太一聲,只是這個念頭在心里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否定了,她是太太撥到小雅居的,只要姑娘在這府里一日,她就一日是姑娘的丫頭,听吩咐辦事才是本分。
魏書退出去沒多久,隔開內外間的紗簾又被人從外面輕輕撩起來。
薛成嬌因見有光打進來,便眯了眼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正提步進屋的邢媽媽。
邢媽媽進了屋,上前先略頓了頓,是個半禮,而後順著薛成嬌指的方向,往高凳上坐了下去。
待坐定了,才笑著問她︰「姑娘怎麼了?」
薛成嬌笑著說了句也沒什麼要緊事,跟著才又問道︰「媽媽可知道談家和皇家的事兒嗎?」。
邢媽媽眼中有驚詫閃過︰「談家?」
薛成嬌嗯了一聲點點頭︰「京城的那個談家。」
邢媽媽哦了一聲,嘴里喃喃著什麼話。
薛成嬌一時沒听清楚,又因這是她的乳娘,說話間便不藏著掖著,徑直問出了口︰「我听昱表哥說,談家一門一後二貴妃,依我想來該是尊貴的很,誠然他們家也確實是尋常人家不敢招惹的,只是……」她稍稍拖音頓了頓,「我雖不怎麼知道外面的事,但卻隱隱的听人說起來過,談家如今一門的子孫們,竟沒有一個是很中用的嗎?」。
邢媽媽笑著搖頭︰「姑娘年紀還小,便不很清楚。」
說完了一句,見薛成嬌睜大一雙眼楮看著自己,眼中寫滿了好奇,邢媽媽便又接話道︰「我從前還跟著太太在高家服侍的時候,咱們家的老太爺是在京城做過官兒的……」她一頓,哦了一聲,又解釋,「是太太的祖父,不是姑娘的外祖父。」
薛成嬌哦了一聲,怪不得呢,那這些事兒她是不知道,她母親十歲之前還是在京城長大的,後來她的曾外祖父過世後,外祖父又被外放回了保定府,因保定府本就是高家宗祠所在,外祖父數十年間竟也不願再挪動,一家人也就定居在保定了。
她點點頭,示意邢媽媽繼續說。
邢媽媽接到她的示意,才又開了口︰「當今陛下,是先皇的嫡子。當年談貴妃入宮後便是專寵,接連生下兩個公主和一個皇子,」邢媽媽唇角的笑略略隱去了,看向薛成嬌,「深宮大院之中,不像尋常人家干淨,我這麼說,姑娘能懂嗎?」。
薛成嬌一听便了然于胸了。
怪不得談家這麼多年再沒有一個子孫能位極人臣,原來是從惠宗時候起,就注定了談家的今日。
可她又轉念一想,想起來昭宗皇帝那位並不怎麼長壽的談皇後,便又問邢媽媽︰「當年談皇後在世時,沒有留下皇子嗎?」。她咬了咬下唇,很是不解,「怎麼到後來,竟也不是談家的外孫……」
邢媽媽大驚之下站起身來,略伸出手去捂薛成嬌的嘴︰「姑娘可不要胡說,仔細禍從口出。」
薛成嬌驚覺自己失言,吐吐舌收了話。
邢媽媽稍稍放心,又壓低了聲︰「談皇後當年是留有皇子的,小皇子長到三歲時皇後撒手去了,昭宗皇帝一心愛護皇後,將皇子立為太子,只是可惜這位太子爺終究沒有這個命,七歲時便因病夭折。後來昭宗皇帝又立了徐皇後,生下了惠宗皇帝。」
听到此處,薛成嬌便大概清楚了。
談家真是沒這個福氣,若不然當年談皇後留下的兒子坐了江山,談家如今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那麼如此想來,當今太後該和談家人很不對付了?畢竟身為中宮,卻被談家的姑女乃女乃壓了那麼多年,如今兒子坐了江山,可不是要狠狠地出這口惡氣嗎?
薛成嬌想起來前世貞寧十五年四月,也就是在她出嫁前的四個月,京城先是傳回喜訊,說談昶年入了翰林院,前途不可限量,同月,臨江府也報喜而來,說陸家大老爺升遷,被調入京城做了四品的官。
可是那之後呢?
貞寧十六年三月,陸家大老爺被參放縱屬員佔地霸田,皇帝雷霆之怒,將其家產一概抄沒,之後雖然念其多年勤勉,只是罷免後放回了臨江府去,可是陸家一門也從此落敗,甚至于……甚至于崔溥上折,雖未被視為同黨,但加上崔陸兩家還有姻親關系,從那之後,崔溥幾乎是等同流放,至少一直到她死,都沒有再听說有任何升遷的消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