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同肩頭一聳,不再打趣他二人。
他手中白子早扔回了棋盒之中,此時又笑著看崔旻︰「打算什麼時候走?」
崔旻盯著棋盤看了會兒︰「本來打算今天就走的,但是想了想,還是過一.夜再走的好。」
劉光同嗯了一聲,沒再接話。
謝鹿鳴看劉光同不下了,自然也就不再落子。
他沉思了半晌,才向著崔旻問道︰「听說前兩日,你們長房還出了件事哦?」
崔旻微眯眼,冷冷的翻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倒是快得很?」
謝鹿鳴不以為意︰「我近來不過常往四房走動罷了。」
崔旻嘖了一聲,抿唇沉思了半天,又開口叫了劉光同一聲。
其實謝鹿鳴突然提起崔家長房出事兒這程子事,劉光同是有些不贊同的。
<崔旻這個人,是最不願外人說他家中是非的,當然,也僅限于長房而已。
本來崔昱吃了家法這事兒,他也是從謝鹿鳴口中得知的。
但是崔旻不在應天府,他也懶得管崔家的這攤子事情。
可沒想到謝鹿鳴竟先提了起來。
這會兒崔旻突然叫他,他眉心跳了兩下︰「怎麼?」
「這次我弟弟的事情,劉公怕還要操個心。」崔旻唇角微揚,只是笑不達眼底。
劉光同下意識的白了謝鹿鳴一眼︰「好好的你提起這個做什麼?還嫌老子一天天的不夠忙嗎?」。
謝鹿鳴兩手一攤,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
崔旻笑了兩聲,後話暫且未提。
倒是劉光同撇了撇嘴︰「你說吧,還想干什麼?」
「我們長房有個丫頭叫漆姑,她有個妹妹叫漆玉,劉公最好是能把這兩個丫頭一起查一查。」崔旻稍一頓,「四房是否有插手當日松鶴院的事,劉公也可以先從漆玉身上下手。」
劉光同咦了一聲︰「這兩個丫頭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嗎?竟能叫你記得住。」
崔旻搖了搖頭︰「沒什麼不尋常的,只是巧合太多了,就總覺得不是巧合,而是蓄意為之了。」
劉光同听後嘖了一聲,也沒多問下去。
崔旻在他面前一向是直言不諱的,但是這句話說的隱晦的很。
既然他不願意說,劉光同自然也不會追著問。
他想了想,點頭應下來︰「你這回可欠了老子一份大人情。」
「是了,從成嬌的事情開始,我就欠了劉公一份大人情,」崔旻隨著他的話說下來,才扭臉看向他,「等來日劉公回京,我在太白樓設宴請客。」
提起回京二字,劉光同眼底有精光閃過︰「你看出來了?」
崔旻點點頭︰「劉公應該也早就知道的吧?」
謝鹿鳴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間游移,最終落在了劉光同身上︰「要回京了?」
劉光同神色肅了肅,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半個月前京城就送了信來,之後陛下還派人送了一封密信。雖未言明,然則信中也透露出了想讓我回京的意思。」
謝鹿鳴嘖了一聲︰「王芳如今獨大,陛下這時候有意讓你回京去……要拿你牽制他嗎?」。
劉光同還沒開口時,崔旻就已經先搖了搖頭︰「不是牽制,是到了收網的時候。」
謝鹿鳴倒吸一口冷氣︰「這里頭有事兒?」
劉光同眼中閃過贊賞,沖崔旻點了點頭,而後才道︰「王芳嘛,資歷也算不上深,跟在陛邊服侍,還不如我的時間久。當年他突然得勢,我還為這個納悶了許久。只是近來全都想通了。」
謝鹿鳴听的雲里霧里,可他一向對朝堂的事情也不感興趣,無所謂的撇了撇嘴︰「那我先祝劉公前途坦蕩吧。」
劉光同呵了一聲︰「老子的前途自然是一片坦蕩,但是有的人,離身敗名裂就不遠了。」
崔旻听出他言外之意,淺笑著回了一聲︰「不過我看陛下近來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怕沒那麼快。」
劉光同卻先搖了搖頭︰「雖說聖心難測,但我多少還能模得出陛下的用意。薛老二的事情陛下壓下不發,其實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而已。現在先拿薛家開了刀,甄家和談家只會更謹慎行事。陛下留著王芳,抬舉著王芳,擺明了是要給甄家挖坑的,將來一個‘勾結內宦’的罪名,再加上貞妃被廢的原因,到那個時候,甄家才是徹底要完了。」
謝鹿鳴心頭一驚︰「王芳和雲南府還有牽搭?」
劉光同點點頭︰「這個牽搭,只怕時日還不短了。」
話到這里,他眼中突然暗了暗。
當年抬舉王芳,是為了挖這個坑。
那當年同意把他放到應天府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劉光同抬眼看了看崔旻,心中隱隱有些失落。
然則這份失落,很快就隱去了。
能把他外放,何嘗不是一種信任呢?
崔旻看著他神色幾變,手指輕輕地點了點︰「那麼依劉公看,談家如果安分守己,還有沒有保全下來的可能?」
劉光同深吸了一口氣︰「這麼說吧,甄家跟談家,是沒得比的。」他稍一頓,才又道,「甄家不過是出了個皇後,作為皇後的母家,後來居上而已。談家這麼多代了,跟皇室都是有牽連的,陛下要動他們,也無非是傷其根本就罷了,下死手?宗室之中,便會有人不答應的。」
謝鹿鳴眼珠子轉了轉︰「我記得臨江王是在穆賢皇貴妃膝下養過三四年的?」
劉光同嗯了一聲︰「臨江王的生母是先帝的孟妃,孟妃去世之後,先帝就把他放在皇貴妃身邊養著了。後來皇貴妃有了身孕,臨江王也到了開府的年紀,不過皇貴妃心善,一直把臨江王視若己出。當年皇貴妃生的那個小皇子夭折的時候,臨江王日日進宮來請安,希望能開解開解她吧。」他說著又搖了搖頭,「再加上福和長公主雖然遠嫁,但是談家是她外祖家,當年長公主何等的尊貴,但是北國來求娶公主時,她自請下嫁,到如今陛下若要對談家下死手,豈非太過無情了嗎?」。
崔旻一顆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如今端要看談家能不能穩得住了。」
謝鹿鳴卻皺了眉頭︰「談貴妃如今在宮里一枝獨秀,禁庭之內再無人可牽制,人都是有野心的,談家……未必能夠自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