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媽媽覺得自己呼吸一窒,抬眼看向薛成嬌。
可是薛成嬌此時滿臉的堅定和認真。
她看在眼里,想要開口說的那些話,就全都收住了。
誠如薛成嬌自己說的那樣。
如今的薛成嬌,敏.感多疑,那甚至成為了一種本能——本能的去質疑,本能的去多思。
她今天這樣坦言這些話,邢媽媽心中就算再如何掀起波濤來,也不好多問什麼。
于是邢媽媽的手又動了動,在她肩旁上拍了拍︰「我女乃姑娘一場,姑娘心里有話不能與人說,但同我還是說得的。姑娘既然不願意叫外人知道,我听過了,自然也就忘了,只是這件事,將來姑娘自己個兒也不要再輕易與人言說才好。」
薛成嬌心中還是發苦。
邢媽媽這樣說,顯然是不信了,只是她不會想崔瓊那樣W@,懷疑自己是中了邪。
特意交代她不要再與外人說,這是怕將來被人當作邪祟吧。
薛成嬌苦笑了一聲︰「我記下了,自然只敢同媽媽說。」
邢媽媽無奈的搖頭,起身去取了薄毯來又與她蓋上一層︰「姑娘折騰了半天,休息吧,也養一養精神。我才听大爺的意思,約莫明兒一早就要動身了。」
薛成嬌這才噯了一聲,翻了翻身,把臉朝里面扭了扭︰「我歇一會兒,媽媽去吧。」
邢媽媽嘴角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只是盯著薛成嬌繃緊的後背看了半天,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
她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頓住了腳步,回身看了看薛成嬌,還是搖了搖頭,徑直出門去了。
她出來的時候,燕桑和魏書一左一右的守在門口。
邢媽媽見了她兩個,先是一愣,似乎是怕方才屋中的那番話被她二人听了去。
于是下意識的觀察二人神色,但見她二人神色無異,才稍稍安心︰「一直守在門口?」
魏書搖了搖頭︰「才剛去給姑娘拿了些吃的來,才剛上來。」
邢媽媽這時才瞧見她手里捧著的食盒,哦了一聲︰「姑娘歇下了,這些先放起來吧,她今兒精神不好,你們在外頭守著,也不要放人進去攪擾她了。」
魏書噯了一聲應下,跟著又問了一聲︰「咱們是明兒動身嗎?」。
「方才听大爺是這樣說的,」邢媽媽回了一句,又撇了撇嘴,「且看吧,姑娘要是明兒一早身上仍舊不爽利,只怕也啟不了程。」
魏書點點頭,估計是看邢媽媽臉色不好,這才沒有再多問下去。
邢媽媽便又交代了二人幾句,才向著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回去了。
再說崔旻那里,自薛成嬌這邊出來後,徑直就往劉光同那邊過去了。
劉光同似乎是一早料到了他會跟過來,早打發了新祿在門口等著他。
他到了門口時,新祿先拱手禮了禮,跟著就推開了門︰「劉公在里頭等您。」
崔旻一愣,眯了眯眼楮,抬腿邁了進去。
一進了屋,就瞧見劉光同正對著棋盤擺弄不停。
他 了一聲近前去︰「劉公興致不錯。」
劉光同听他語氣並不怎麼好,手里的黑子撂下去,轉過臉來看他︰「怎麼著?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就這麼個語氣?」
崔旻也沒同他客套什麼,徑直往他對面坐了下去。
等坐下之後,盯著棋盤打量了半天,沒回劉光同問的話,反倒先搖了頭︰「黑子全死了,只怕饒是劉公,也無力回天了。」
劉光同嘖了一聲︰「你這是話里有話啊。」
崔旻這時才抬眼看向他︰「劉公應該知道,這些事情我之所以沒有告訴成嬌,就是不想她病中多思。」
說完後,他嘆了口氣,那一聲雖然很平,可是卻又飽含無奈。
劉光同翻著眼看他,沒有回話。
崔旻默了半天,才又開了口︰「我倒寧願她此時怪我。」
劉光同冷笑了一聲︰「你也好有意思,難不成你和謝鹿鳴的心思還是一樣的嗎?」。
崔旻听他提起謝鹿鳴,一時不解,便詢問出了聲︰「他又做什麼了?」
劉光同肩頭一聳︰「他已經回家去了,臨走前跟我說,對崔瑛,他是勢在必得,然則他不願崔瑛過多的接觸這世上的陰暗一面,崔家像個染缸,他希望自己能夠盡早的把崔瑛從這里頭撈出來,免得她將來被染的一塌糊涂。」而後他稍稍頓了頓,挑眉看崔旻,「你也打算把薛家的小丫頭保護成這樣嗎?我以為你是想叫她學會如何揣摩人心、算計人心的。」
崔旻一時啞然。
劉光同看人是準的。
薛成嬌和崔瑛並不相同。
謝鹿鳴不希望崔瑛涉足陰謀詭計之中,這是應該的。
然而薛成嬌本身就是個有主見的姑娘,誠然,他也不希望自己一心愛護的姑娘過多的算計人心,終日郁郁不得歡。
但是要他像謝鹿鳴那樣,一味的把人護在羽翼之下,不叫她有一絲的自由。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實在埋沒了薛成嬌。
他深思了許久︰「我和他不一樣。」
劉光同眯了眼︰「那你跟跑到老子這兒來陰陽怪氣的干什麼?」
崔旻忍不住扶額︰「孫娘子到津縣給她看過脈之後,我私下里去問過一次。成嬌現在的身體虧損的很厲害,自從上次嘔了血之後,精氣神就一直沒能養全了,再加上本來就被下過一次藥,而且她心里一直都憋著一團氣,孫娘子說了,就算是拿再好的藥給她進補,也要她自己舒心開懷,才能有所作用。」他嘆了一聲,沖劉光同搖著頭,「劉公把這些告訴她,她少不了又要多思多憂。你今天也見到了,她現在瘦的不像樣子,臉上一點兒的血色也沒有,我每日看在眼里,怎麼不擔心?便是來日回到京城,舅舅和舅媽見了,心肝只怕也要揉碎了。」
劉光同此時沉了沉聲,端的是一本認真,叫了崔旻一聲。
崔旻嗯的回了一句,直直的看向他。
劉光同與他四目相對,極為嚴肅的開口道︰「你要的是養于高閣的花兒,還是經的住風雨洗禮的同路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