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子隱與陳襄有關系,那陳襄已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其實是不需要面首的吧?昨日,他倒沒有在自己跟前表露呢!是故意不表露?還是真的不知情?
「女公子,您打算如何處置子隱?」馮管家問。
沈連城思緒萬千,回神看了一眼馮管家,問他:「此事馮管家是否還未來得及稟告給我阿父?」
「噢,正是。我打算回去便稟告尊公的。」
「還請馮管家莫要多此一舉。」沈連城卻道,「此事,我自會處理。」
「女公子,」馮管家怕沈連城年少不知事情厲害,急忙勸導,「還請女公子三思。那個子隱如此費盡心思,怕是有旁的目的……」
「我自會與我阿父說明。」沈連城見他還是猶疑,便告訴他︰「你放心,我並非有私心,而是有旁的打算,只怕你去與我阿父說了,會打草&}.{}驚蛇的。」
听她這麼一說,馮管家才半信半疑地答應了她的請求。
馮管家走後,沈連城一**坐在軟榻上,一手扶著案幾,心事重重。良久,她突然咧嘴,諷刺地笑了。
她恍然覺得上一世的自己看起來灑月兌逍遙,實則自暴自棄,活出的其實是一只糊涂蟲!最喜歡的面首究竟是個什麼角色都不知道……
這一世,她不能再犯渾了。
某些人想通過某些方式擺布她,或是想通過她成了什麼事,這一世,休想。
她放在案幾上的手不自覺握成了拳,指甲陷進肉里,竟也感覺不到痛了。
馮管家離開水雲澗,迎頭遇上了李霽。他走了過去,恭敬地尊了對方一聲「李世子」。
「可跟阿蠻說了?」李霽的目光不住地往水雲澗里頭瞧,好似透過亭台樓閣,還能看到朝思暮想之人一般。
「都說過了。」馮管家感激是笑,「此事,還多虧李世子秦州的朋友幫忙。」
「阿蠻怎麼說?」李霽關心的則是這一點。
馮管家將沈連城的態度說與他听,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釋然了。他想,只要沈連城有防備之心就好。
接下來幾日,沈連城除了回家府給父親請了一次安,之後便一直待在水雲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也不去。她沉下心蟄伏,就等著那一天了。
李霽也消失了好多天。青菱玉荷等人不見他上門叨擾,還以為他當真離開臨安城回京都去了。不過,卻又听說,有人在集市上見過他與韓三公子指導奴子們收購豆子。
這倒是件奇事,很快經過玉荷之口,傳到了沈連城那里。玉荷說︰「就這幾天功夫,臨安城的豆子都要被李世子和韓三公子買光了。」
沈連城也想不通,李霽這是要做什麼。但她也沒心思去想了,這兩天水雲澗的機關暗算布置就要完工了,她就要采取行動,內心雀躍得很,倒沒那閑情去管旁的。
機關暗算布置好的第二日,她便來到了兩個面首的居所。
越石和幼度自從住進水雲澗,一直都是無人問津。這下沈連城親自來了,皆是驚異。
「女公子可算想起我二人來了。」幼度噙著笑,連忙迎了過去,面上盡是殷勤和諂媚。
沈連城本能地躲了躲他。他意識到身份,臉上是有些尷尬的,忙收斂了熱情,請沈連城上坐。越石則是徹頭徹尾的冷清,沒有一句相迎的話語。
「我今次來,是想告訴你們,我不需要面首了。」沈連城正襟危坐,面若含笑,開門見山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听到這話,別說幼度急得就差要哭了,越石淡漠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驚疑。雖然他們的主人從未需要過他們,但現在,他們的主人要攆他們走,實在叫他們意外。
「女公子要攆我們走?可是我們伺候不周?」幼度著急問。
伺候?他們不曾伺候過她,又哪來周到不周到之說。
沈連城以為他們這副樣子,是怕她會把買他們的錢討要回來,于是做笑道︰「想必我祖父也給了你們不少吧?拿著那些錢財,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我不走。」幼度卻撇過了臉,有些不情願道,「女公子這是斷了我的活路。」
沈連城詫異地張了張嘴。
幼度這才扭過頭直視看她,可憐巴巴道︰「女公子有所不知,做我們這一行的,要是被主人家退貨,往後就真的沒法混了。」
沈連城瞠目結舌,轉念又覺得他所言有些道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這時,玉荷忍不住上前,沒好氣問︰「你莫不是想訛錢?」
「非也!」幼度幾乎驚恐出聲,「我甘願做這一行,可不是為了錢財。我就圖個十幾載快活無憂。你想想,每天除了伺候好一個女人,旁的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費心,還有奢華的房子住,這是多麼簡單逍遙的一件事?」
「不要臉……」玉荷免不了罵他一句,繼而抬高嗓門道︰「那你這是要我家女公子養你一輩子不成?」
「一輩子倒不指望,但契約里寫好了一年,那就得養足一年才是。」幼度一本正經,對沈連城要將他攆走一事,似乎絕不考慮。
「你呢?」沈連城的目光落在一直未有說話的越石身上。「你也不走?」
「不走。」越石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賠你們多少錢,你們肯走?」沈連城又問。
「幼度說了,我們不要錢,要的是衣食無憂,簡單逍遙。」
「對!沒錯。」幼度附和,對于越石肯這麼挺他感到很是高興。
「衣食無憂,簡單逍遙。」沈連城復述一遍,忽而笑了,吩咐青菱道︰「回家府,讓馮管家選一處合適的別莊,再著人將這兩個人送去,好吃好喝供奉個一年。也不算我違約了。」
幼度越石相覷看一眼,雖有不情願,但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了。
待沈連城等人離開後,幼度搖頭嘆了口氣。「可惜啊!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竟是連嘗都沒嘗上一口。原本還以為行了大運,踫上這麼個百年難遇的……稚女敕幼小……」嘖了嘖嘴,又舌忝了舌忝唇,半眯著眼楮,已是想入非非。
「夠了。」越石冷聲打斷他,負手向背,這就要去收拾行李了。
午後,他們便坐上了離開水雲澗去往資陽的馬車。
晉陽公府在資陽的產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是有一處別莊,足夠他們混吃混喝的了。
馮管家給他們安排這處去處,只因資陽是三國交界之城,民族融合厲害,民風尤為開放。他二人過去,能免了不少非議,也不污沈家門楣。
臨走的時候,越石的目光一直回看水雲澗,若有心思。幼度見了,以為他跟自己一樣,舍不下沈連城這只花骨朵兒,不免喋喋不休生了好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