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公府,牡丹閣內。
劫後余生跑回來的奴子倩娥可是嚇得不輕。踫到青菱,她直言要求,要親自向沈連城稟報自己听來的驚世駭俗之事。
看她一張臉面無人色,青菱知道事情不簡單,忙將她引到了沈連城處。
沈連城見她分明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隱隱感到事情重大,第一句便是寬慰︰「你別怕,把你所見細細與我道來便是。」
她讓她坐下,又讓青菱給她倒了一杯茶。
一杯茶水下肚,倩娥方才冷靜了些,只是那顆心,還在突突地跳個不停。她來不及去說沈如秀見王崇景一事,張口便說起了沈如秀與陳襄做過的夢。
待她說罷這些話,沈連城和青菱的目光皆落在她臉上,是那樣安靜而沉默。
「女公子,您是否認為奴在說胡話?」倩娥有些焦急,「奴听得清清楚楚,可沒說半個字的胡話啊!」
「你的意思是說,兩個人做了同一個夢?」青菱忍不住問。
倩娥點頭。
「你們都下去。」沈連城突然吩咐。她的目光已從倩娥臉上移開了,仍是直直的,只不過沒有焦點。
她不是不相信倩娥所言,而是因為她說的事,深深地刺激到她了。
青菱有些擔心她,張了張嘴,卻又閉緊了,終于帶著倩娥出去了。
沈連城整理著心中千頭萬緒,覺得驚奇,也覺得可笑,最後把一切,都算在了調皮的老天爺頭上。
陳襄那樣對待自己的理由,原來是因為一個夢……上一世,他那樣害自己,把自己變成一個人盡可夫的欲i女,是因為在他的夢里,他愛她,她卻殺了他。
若不是虛無的一個夢,而是重活……這就意味著,他帶著仇恨的重活,造就了她上一世的人生。
而今,她也重活了。他們有了各不相同的「前世」記憶,也改變了某些人的生命軌跡。至于沈如秀的際遇……也無需去琢磨是怎麼一回事了。
總之,這是命,是老天爺的游戲。那麼這一世,就看誰更能玩過誰吧!
沈連城突然覺得有趣。
不過,對于自己在陳襄和沈如秀的上一世里,嫁的竟是榮親王一事,她頗感到唏噓。她的上一世里,榮親王一黨,可是與沈氏一族勢不兩立啊!
但不知,沒有任何人重活的情況下,她作為榮親王妃,生活是否幸福,沈氏一族是否顯赫,大周的江山,又是否穩固……
想得有些多了,沈連城回神,揉了揉太陽穴,這才把青菱喊了進來。
「倩娥可好些了?」她頭一句話,竟是關心一個奴子。
「受了不小的驚嚇,奴已讓她告假回家歇息幾天再回來伺候。」青菱答。
「不必讓她伺候了。」沈連城卻道,「讓馮管家給她找個不錯的去處。」
「這……」
青菱驚異之時,沈連城又是吩咐︰「你再從我的私藏里,取幾樣貴重的賞她。」
青菱自知主子心意已決,便無轉圜的機會,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一句︰「女公子如何要攆走倩娥?」
「陳襄的功夫你是見識過的。」沈連城不妨告訴她,「他想殺一個人,刀會落偏了?定是二妹妹攔了他,留了倩娥一命。」
「女公子是擔心二娘子會利用倩娥?」青菱豁然。
「或利用或要挾……總之,倩娥是不能留了。」沈連城直看青菱,盼她能理解自己的警惕心。
「奴明白了。」青菱到底是個心思通透的,很快便退下去辦了。
沈連城斜臥到軟榻上,腦中胡思海想,竟有些莫名地興奮。
想到「憐兒」的時候,她突然跳了起來,喊了玉荷道︰「隨我去一趟碧鳶閣。」
趁著沈如秀還在扮演一個護「姊」心切的好妹妹,她該對這一世懵懂無知的憐兒好些才是,可不能讓她淪為沈如秀的棋子。
她讓玉荷拿了許多好吃好玩的,一並帶到了碧鳶閣。
碧鳶閣一老兩少,對她的到來又驚又喜,自是高興萬分的。
面對她時,沈憐兒雖有些靦腆羞怯,但看她的眼神,都是透著崇敬和慶幸的。
沈連城從來沒有這麼多的話,破天荒的又是與沈憐兒講自己幼時的事,又是講祖父沈括的事,甚至宮里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這天午膳,她索性決意在碧鳶閣用。姚嬤嬤和紫檀,特意為她備了一桌的永州菜。姊妹二人更是聊到了永州風情,聊到了沈憐兒的母親、沈憐兒幼時的生活。
這些,無不讓沈連城對沈憐兒有一個更深層次的了解,也讓沈憐兒對她這個做姊姊的,更感親近。
「再過幾天好像就是七巧節了吧?」沈連城突然想起了這一茬,不無欣喜地看了玉荷一眼。
「再有六天就是了。」玉荷想也不需要想,立馬就說出了具體的日子。
「到時候妹妹與我一起去參加七巧盛會吧!」沈連城邀請道,「到時候,我很多朋友都會到場,介紹與你認識。」
沈憐兒點頭,但免不了好奇問一句︰「何為七巧盛會?」
「臨安城幾個世家公子每年都會大張旗鼓舉辦的。屆時,會有不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紛至沓來便是了。」沈連城忽而狡黠一笑,「妹妹去了,說不定還能遇到自己命里注定的那個人。」
「姊姊……」沈憐兒一听這話,羞得臉立時紅了,嗔道︰「姊姊要這樣想,憐兒都不敢去了。」
「憐兒娘子可別不好意思。」玉荷忍不住噙笑道,「七巧盛會可不是誰想去就能去得了的。那能去的,非富即貴,都是上等人,憐兒娘子若能在那時結識了誰,下輩子就只顧享福了。」
被玉荷這麼一說,沈憐兒的臉羞得更紅了。
「那奴可要給憐兒娘子準備一件好看的衣裳了。」姚嬤嬤見狀,忙插了一嘴。這便是給沈憐兒做主了。
「我命人做新的與妹妹送來。」沈連城熱情四溢。
主僕之間,歡聲笑語,讓平素里略顯沉寂的碧鳶閣一下子有了生氣。
卻是隔牆有耳,某個奴子自打沈連城來了,就沒將豎起的耳朵收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