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府赴宴的這一天,沈連城不僅為自己,也為李霽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戴的,她翻來倒去,竟做了好幾次挑選。
最後,李霽穿了一件月白色繡有祥雲圖案的禮服,腰系玉帶,佩同色香囊。沈連城穿的禮服,也是月白色,領口繡有兩朵淡黃色鄒菊,不會花哨得惹人眼目,也不會素淡得默默無聞,恰到好處。
兩人站在一起,金童玉女,相得益彰。
二人出門的時候,被沈憐兒看到了。
目送著二人離去,沈憐兒心里生出了幾分落寞。遙望著那兩個一看就是一對兒的身影,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極為難以企及的事兒。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決意回王家,回到二姊姊那里,被二姊姊罵一頓也好。
是的,這一刻,她就是希望有個人能罵罵她。罵罵她,她就有干勁了。
然而,回到王家,見到二姊姊沈如秀,沈如秀的臉色卻是異常的平靜。
「腿上的傷好了?」沈如秀開口第一句話,關心的則是這個。
沈憐兒點頭,有些羞愧。她的二姊姊,也是真正關心她,愛護她,為她好的。
「今天回來,是想通了?」沈如秀又問。
「我……我回來拿些衣物。」沈憐兒低聲說著,抬眸偷偷地看了沈如秀一眼。她期盼她下一秒的暴跳如雷。
然而,深如秀又讓她失望了。「姚嬤嬤,還不快去給你家娘子收拾收拾。」
「是。」
「姊姊你就不氣我?」沈憐兒沉不住氣了,上前一步問,「你為何不罵我了?」
沈如秀看著她,忽而笑了,卻不答她的話,只告訴她︰「你隨時想回來,就回來。那件事,我不再管了。」
「姊姊……」沈憐兒不相信。
這時,王崇景一身錦衣從外頭走了來,精神奕奕的,見了沈憐兒便笑著打了招呼,而後問沈如秀︰「向府宴席,夫人果真不去?」
沈如秀不冷不淡地搖了搖頭,「不去。」
「姊夫也要去參加向府宴席?」沈憐兒驚訝問。
王崇景與沈如秀相覷看一眼,想了想問︰「怎麼,你大姊夫和大姊姊也受邀了?」
「嗯!」沈憐兒點頭,「他們離向府遠,早早地就出發了。」
「那既是這樣,夫人你可要去?」王崇景看了沈如秀,不無期待問。
「向家會請他們,也不足為怪。」沈如秀想了想,不以為意,仍是沒有興致出門。更何況,若有不尋常事,王崇景自會幫她盯著些的。
她不想出門。陳襄不在京都,這座城于她而言便是索然無味的。
「那好吧!我去了。」王崇景有些失望,悵然轉了身。
「姊夫何不帶上我?」沈憐兒突然開口。
「這……」王崇景听言回頭,只覺不妥,但試問的目光,還是落在了沈如秀臉上。
「一起去吧。」沈如秀竟然答應了。
「那姊夫到門口等我!我去換身衣裳。」沈憐兒高興,一溜煙的功夫便跑沒影了。
王崇景暗暗嘆了口氣,想了想,向沈如秀走近了些,不無憐惜道︰「自打來了京都……不,自打嫁給我,你就極少出府門。你這樣成天呆在家里,我真怕你悶壞了身子。」
「是怕我悶壞了身子,還是怕旁人說你沒有妻室?」沈如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起身,意欲往內室去。
「阿秀!」王崇景忍不住喚住她,皺眉沖著她冰冷的後背,淒聲問︰「我如何做你才能高興些?」
「什麼也別做,別礙我的眼。」沈如秀毫不留情丟下話,嫌惡地大步離去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王崇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眼楮辣的痛,于是抬起,閉了閉。
自從娶了沈如秀,他的心情,就沒有一日是踏實的、安穩的。但他偏偏為她一舉一動所牽絆。她高興,他便高興,她不悅,他也不悅。可是,他把她當妻子,想疼在心尖尖兒上,她卻沒有一刻視他為夫君。
新婚那日,為了不與之洞房,她甚至拔下發簪,直抵他下面,要讓他斷子絕孫。他哪里知道她的心竟那麼狠,那麼冷?但因為愛著她,所以才事事隨她的願,唯獨有一條,他不能答應。
什麼也別做,他不能答應。
帶著沈憐兒來到向府,他很快看到了李霽和沈連城,自然湊了過去,熱絡地與李霽攀談上了。
「你怎麼也來了?」李霽表現得不無欣喜。
「與向家有些生意往來,這才受了邀請。」
沈連城好奇的是,跟著他來的,竟是沈憐兒而非沈如秀。
沈憐兒一身水綠色的裙衫,兩袖隨風鼓動,飄然欲仙,往那里一站,不知吸了多少人的眼球。
「憐兒妹妹想來玩,怎麼不跟我們一道?」沈連城笑道。
「我回二姊姊家,二姊姊身體不適不願來赴宴,這才替她來的。」沈憐兒巧笑倩兮,話語機靈。
這赴宴,豈有替的道理?沈連城失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兩位,好久不見。」突然,一個聲音猶如鬼魅一般在沈連城和李霽身後幽幽地響了起來。
二人回頭,只見一位貴公子坐于一副輪椅之上,後邊由一個五大三粗的大塊頭推著。
貴公子滿面春風,手執一把折扇,輕松自在,正是楚霸天。大塊頭則是凶神惡煞,兩眼發紅,要把視線所及之處的人生吞活剝了一般,正是張奎。
李霽見了,下意識將沈連城護在了後頭。
「不必緊張,我還能在這樣的場合,取了二位性命不成?」楚霸天笑了笑,兩只明眸善目直盯著沈連城看。
而听了他這一句話,王崇景和沈憐兒都是十分的訝異,對輪椅上的人的身份,也尤為好奇。
沈連城則是回轉身,對他二人道︰「你們先去別處瞧瞧吧!」
听言,王崇景和沈憐兒,也不好賴著不走,便顧步回頭地回避了去。
「你究竟是何身份?與向家的人,又是何關系?」沈連城從李霽身後走前一步,直言相問。
「不為我曉樺山上死傷的兄弟道歉,反開口便是對我的盤問,實在無禮。」楚霸天合攏了折扇,一下一下地拍著另一只手的掌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