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沈連城只覺再多解釋和議論都不過讓自己更為難堪罷了。她想了想,大步離去。青菱玉荷忙向榮親王做辭,急急跟上。
「今日之事,沒有發生過。」宇文衍正色,神情嚴厲地丟出這句警告。
在場的奴子,皆唯唯是諾。
他長身而立,面上已沒有表情。身體里卻有一股子熱浪,攪擾得他心神不寧。適才在屋里,沈連城的舉動,竟然勾起了他的情i欲。若李霽再晚些時候趕來,他恐怕要忍不住化被動為主動了……
強壓了身體的躁動,他又感羞愧,竟是紅了臉。
而想著這幅畫面的,還有李霽。
他離開王府,幾乎沒有方向地大步走著,腦中皆是沈連城糾纏宇文衍的畫面,怎麼也冷靜不下來,正如自己的步伐,根本不能停頓。無論後頭阿則怎麼喚他,他都听不見一般,不肯有少刻的停留。
半個時辰之後,他不自覺來到了城外,那個木屋。每每遇到不開心的事,他都喜歡來的地方。
這個木屋,他已經許久沒來了。上一次來,還是沈連城說她中了欲蠱那次……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來到這個木屋,他不由得想起那段往事來,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佇立在門口,不想進去。
「姊夫?」屋內卻是探出一個身子來,是沈憐兒。
他吃了一驚,「憐兒妹妹?」發現嗓子有些啞,于是干咳了一聲,方才問︰「你如何在這里?」
沈憐兒的臉立時紅了,低著頭有些羞澀道︰「听說這是姊夫心情不好時喜歡來的去處,我就過來看看……姊夫今天,心情不好嗎?」。她突然上前,關心而問。
李霽垂下眼睫,一時之間,頹然得對沈憐兒都不設防了。
他緩步走上木制的台階,在最高一級坐了下來。
沈憐兒見狀,也靠著他坐下,細聲細語問︰「姊夫怎麼了?」
阿則遠遠地看到這一幕,想上前,但一想到沈連城跟宇文衍做了那苟且之事,心頭一氣,又反身回避了。
就讓憐兒娘子寬慰寬慰世子幾句,也未嘗不可。最好能發生點兒什麼,也氣一氣世子夫人!他惡狠狠地想著,找了個灌木叢,在其後坐了下來。
李霽自然沒有拿這種事向沈憐兒輕吐苦水,只是在她再三追問之下,告訴她︰「我與你大姊姊吵架了。」
「因何吵架?」
「一些……小事。」
沈憐兒嬌俏而笑,「既是小事,那便是床頭吵床尾和,一下子就過去了。」
李霽「嗯」了一聲,卻覺得諷刺得很。
「大姊姊脾氣倔,姊夫你何不讓著點兒?」沈憐兒勸道,「無論怎麼吵,姊姊她總是愛著姊夫的。」
「愛?」李霽突然一笑,看向沈憐兒,不無認真問︰「你覺得你姊姊真的愛我?」
沈憐兒微愣了愣,想了想反問道︰「怎麼不愛?不愛為何嫁你?姊姊跟我們可不一樣,祖父和父親都那樣疼她,她要嫁誰不要嫁誰,說出來可都是作數的。」
「那他為何要愛我?比我優秀的男兒,不是多了去了?」李霽嗤笑,「你姊姊她,最初喜歡的可是武成侯府二公子。薛二公子可比我要優秀得多,更莫說榮親王了……我听說,王太妃本還想將你姊姊引薦給天子的。可她偏偏選了我,不就是因為……」
不就是因為認為自己是失了貞潔的,配不上那些好的麼?若她是塊完璧,豈會選他!
這樣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他,篤定地以為,就是自己想的這樣。
「姊夫你都說些什麼,我怎麼听不懂?」沈憐兒听著他的話,只覺一時是武成侯府二公子,一時是榮親王,一時又是天子,听得她都糊涂了。
「你覺得我與你大姊姊般配嗎?」。李霽又問。
「當然般配。」沈憐兒答,「郎才女貌,就像神仙眷侶一樣!」
「我不是說長相。」李霽道,「我是說,其他方面,我配得你大姊姊嗎?」。
「怎麼配不得?」沈憐兒訝異地睜大了眼眸。
李霽發笑,輕搖了搖頭。
此刻的他,極為不自信,卻又極力從別人口中找到慰藉,找到了卻又自我否定,正是這樣自相矛盾的時候。
意識到這一點,他不禁暗暗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何時變成這樣的?
認識沈連城之前,他不是這樣的。認識沈連城之前,他能因為自己有一個在宮里做李夫人的姊姊而生出一籮筐的優越感。卻不知從何時起,他覺得自己從前所有的優越感,都變成了很多人眼中的笑話。
「姊夫……」沈憐兒突然拿出帕子,溫柔地替他擦了擦額上的細汗。
李霽一驚,抓住她的手想要推開,卻在瞬息之間對上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目。這雙眼目里頭,滿是對自己的柔情和疼惜。
這才是一雙真正、純粹地只愛慕自己這個人的眸子啊!他愛的阿蠻為何不是這樣?
「姊夫……」被他俯看著,沈憐兒微揚著下頷,面紅耳赤。而望著他那雙薄唇,她更是忍不住吞咽,莫名祈盼。
遠處灌木叢後邊,正昏昏欲睡的阿則在看到一個人影之時,猛地彈跳了起來,「夫人……」而見沈連城只是面如寒霜愣愣地站在那里,望著林中木屋,他忙回頭去看。
眼前一幕,頓時令他感到焦灼。
「世子!」他大聲喊了一句,急得直跺腳。
李霽回神,抬眸一看,見到的恰是沈連城反身離去。
「阿蠻……」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何等糊涂,忙是起身,疾步追了上去。
沈憐兒則是不慌不忙,異常的沉靜。
「女公子,」青菱緊步跟著沈連城,勸道,「您等等世子,听听他的解釋,或許是憐兒娘子她……」
「解釋什麼?」沈連城頓步,側眸不無憤怒地看一眼李霽,冷聲道︰「心情不好,就有理由經受不住蠱惑麼?」
「或許不是您想的那樣。」青菱心里頭雖然也氣,但無論如何,她還是盼著夫妻二人好的。
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