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襄四下看了看,索性攜了沈連城飛身到喬美人所在的屋頂,蹲身後,將瓦片揭開了一道縫隙。
借著屋內燭火,沈連城可大致看清屋內一男一女的長相。那穿著宮中寺人服飾的男子,五官端正,面容剛毅,絕然不像一個真正的寺人。
「我為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男子似是生氣了。
喬美人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柔聲細語懇求道︰「阿寬,你再幫我一次,就一次。」
「婉兒,你如何這般執迷不悟?」男子有些激動,頓了頓,話語還是柔緩下來,勸道︰「別再害人了,好嗎?」。
「入了這宮門,我便是身不由己!」喬美人卻放開了抓著他的手,眼淚直流,「若我不害她們,她們就會害我!死的人就是我!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嗎?與其如此……」她突然拔下頭上珠釵,「那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說著便用珠釵一頭作勢往自己頸上刺。
「婉兒!」男子急忙出手,抓了她的手腕,奪了她手上珠釵扔到地上,急急道︰「我幫你!我幫你就是了!我進宮當侍衛,不就是為了幫你麼……」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透著深深的無奈與柔情。
「阿寬……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喬美人撲進男子懷里,感動不已。
「婉兒……」男子更是擁住她,吻了吻她的額頭。
喬美人抬起下頷,兩個人的唇齒就熟稔地相接在一起了。
屋頂上的陳襄和沈連城皆收回視線,尷尬地相覷看了一眼。再往下,瞅見兩人情到濃時越發激烈,兩人更是撇過臉去。
陳襄拉了沈連城,壓低聲音道︰「我們走。」
「再等等。」沈連城想,屋內那對偷情的鴛鴦,不會流連太長時間的。畢竟,宴席離結束還早,喬美人還得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在屋頂坐了下來。
陳襄挨著她,也坐了下來,望著遠天長空,星辰繁爍,不禁失了心神。
沈連城的視線,無意望著眼前重巒疊嶂不知何處是為邊際的皇宮,亦是沉默不語。
約略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屋里的人終于完事兒了。
喬美人整理好儀容先出的門。待她和她隨侍的宮女走出榮禧宮後,男子方才離開。
看他走遠了,沈連城對陳襄說︰「帶我下去。」
陳襄不知她意欲何為,但還是照做了。
沈連城終于腳踏實地,心下輕松了不少。
她來到屋內,撿起喬美人落在地上的珠釵,收入懷中,又四下找了找,想看看他們有無旁的遺落。
卻在這時,外頭響起了腳步聲。陳襄一個激靈,拉了沈連城忙往屋子深處躲了去。
是喬美人和那宮娥回來了。
「火折子。」喬美人進門,聲色不安吩咐了一句。
宮娥打開火折子,她便接了過去,借著火光在地上尋找起來。尋了半天,不禁心生焦急,「我的珠釵,天子送我的珠釵……應該就在這里的,怎麼找不著了?」
「美人,許或是楊大人拿走了。」宮娥道。
听言,喬美人深以為然,立時松了口氣。于是她也就不找了,帶著宮娥,泰然離開了。
與陳襄躲在暗處的沈連城不禁感到欣喜,甚至于心中暗嘆,真是天助我也!
那男子被稱作阿寬,姓楊,是宮里的侍衛,宮娥尊他一聲「大人」,說明他不是一名小小的侍衛,還是個有官階的。
憑著這麼多信息,沈連城只需請在宮里當職的薛戎稍一打听,即可知道這姓楊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誠然,陳襄也能輕巧地知道。
沈連城恍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禁看向陳襄,問︰「你不會把今晚所見直接告訴天子吧?」便是無憑無據,天子也會因陳襄一句話而龍顏震怒,讓喬美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
陳襄默了一會兒,反問道︰「難道我不該告訴天子?」
他只是有意這麼一問,實際上他可沒那閑情去天子那里說道這種事。
沈連城咬了咬唇,終于拉下臉面,問︰「可以不說嗎?」。
陳襄斜眼看著她,面無顏色,心中卻在暗喜。即便是這樣微不足道的事,她也有請求自己的時候。
沈連城低著眸,半天不听陳襄答復,唯獨感到他探視的目光,很有些不自在,眉頭漸漸皺緊,意欲作罷!
「算了……」
「可以。」
卻是異口同聲,陳襄答應了。
「多謝。」
「那就算了……」
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這樣詭異的氣氛,使得沈連城只想早些離開。于是她邁開步子,想開門出去。陳襄心底則感到了一種異樣的觸踫,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屋門。
頎長的身體,擋在驚慌轉身的沈連城跟前,讓她進退兩難。
「你要做什麼?」沈連城的驚呼聲,在夜色里听起來有些空靈。
陳襄向她走近半步,將本來不剩多少的彼此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些。
他想做什麼?他倒真想對她做點什麼。但他……念頭一轉,將屋門拉開了一道縫隙。
沈連城幾乎是從這道縫隙之中閃身溜出去的。
這時,青菱已然找了進來。見沈連城面有驚慌之色,她看了後一步從屋里走出來的陳襄,不禁壓低聲音問︰「女公子,您沒事吧?」
「沒事。」沈連城應了一聲,大步往外走。
一路,陳襄不遠不近地跟著,終于在舉行盛宴的殿閣前,看到了焦急等待著沈連城的李霽。
「阿蠻,你去哪兒了?」李霽擔心關懷的話語,在看到沈連城身後還有個陳襄的那一刻,變成了一種懷疑。
沈連城回頭見著陳襄一臉的泰然自若以及事不關己,她就知道,看到李霽這樣的質疑,他心里一定滿意極了!
「我們先進去,進去我再與你說。」她忙上前,拉了李霽,推搡著他要進屋。
李霽隨了她的腳步,回過頭卻仍是憎恨的目光落在陳襄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好半天才肯移去。
之後,沈連城與他說了什麼,解釋了什麼,他都覺得是個幌子,至少,她與自己說的,不是全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