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霽對君嫻只有「殺人滅口」四個字,只是因為韓闕的關系,才一直沒好下手。終于將二人抓來,韓闕卻是以死相逼,不讓他取君嫻性命。
「君嫻若是死了,我就死給你看!」韓闕舉著匕首直指自己咽喉如同一個小婦人的動作,讓李霽到現在還覺得如鯁在喉。
為此,他留了君嫻一條性命。可君嫻太偏執了,一心想逃出去,又時常謾罵他。他煩極了也氣極了,便讓赤風赤羽挑斷了她的手筋和腳筋,並給她灌了啞藥。
他一點不後悔這麼做。唯一讓他後悔的是,他當著韓闕的面兒讓人做了這些。
韓闕當時哭著求他,跪著向他磕頭,他都沒有讓人住手。
韓闕因此瘋了。
他哪里知道,他的這個表弟如此不堪一擊?
他沒有與沈連城解釋事情的始末。因為從她看自己的眼神里,他知道,她已將自己想成了一個十惡不赦之徒。
很快,陳襄帶人闖了進來。
看到君嫻的樣子,他怒火攻心,當即對李霽大打出手。然而,赤風赤羽都在,這又是在李霽家中,他沒能佔到便宜。
沈慶之和沈憐兒等人也都趕了過來。
「好了,我照顧你姨母這麼些天,也累了,你帶回去吧!」李霽當著眾人的面,自有一套說辭,還道︰「好好替她療傷。」而見陳襄的人要把韓闕也帶走,他卻不答應,「我的表弟,與你何干?」
「你就不怕我告訴他大伯?」沈連城上前,不可置信地看李霽。
「因為陳國公的關系,外頭一直有人追殺他們。」李霽卻道,「我這是在保護他們。」
是了,仗著天子倚重,他就可以這樣紅口白牙,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沒有證據,無憑無據的,誰奈何得了他!
這哪里還是沈連城認識的李霽?
「我們走。」陳襄看一眼沈連城,叫她不要執泥于將韓闕帶走。
韓闕畢竟是李霽的親表弟,該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而就在他的人扶著君嫻離開時,韓闕突然跑了過來,大呼大叫地抱著君嫻,「你們要把我妻子帶去哪兒?不準帶走我妻子!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我最愛的妻子。」
見他這樣,君嫻回頭看向陳襄,眼底滿是請求。
她再也放不下韓闕了,她不能拋下他。
「今天我必須帶韓三公子一起走。」陳襄直視李霽,冷聲告訴他。
李霽嗤笑一聲,「適才你也試過了,今天,你沒這個能耐。」
「大將軍,你非要這麼做不可嗎?」。沈連城突然開口,不再直呼他的名字,而是叫了他一聲「大將軍「。
李霽看著她,只听她接著道︰「或許韓三公子有君嫻陪著,病情能有所好轉。大將軍,你不也希望你表弟早些恢復正常麼?」
「大將軍,我大妹妹所言極是。」這時,沈慶之也站了出來,還彬彬有禮向李霽施了一禮,「韓三公子這陣子在大將軍家里也不見好,換個環境,說不定就好了。」
說得李霽真的不是拘著二人,而是幫了二人看病一樣。
李霽立時明白了。他們這是放棄計較這件事,只求將人平安帶走,如同給病人換個大夫那樣。
他們認輸了。
李霽突然大笑兩聲。目光掃過陳襄冰冷的面孔,他覺得解氣極了。
終于,他允許陳襄將韓闕也帶離開國郡公府。
而當他以為所有人都要離開的時候,沈連城留步了。她讓陳襄等人先行離開,只留洪祁和玉荷遠遠地等自己。
她走近李霽,問︰「抓君嫻和韓闕的時候,是你讓人殺了城外那對農家夫婦?」
她只想最後確定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李霽的狠心。
「他們知道的太多了。」李霽說。
沈連城心中一下空落,幾乎有些失魂落魄。嘴唇抑制不住顫了顫之後,她轉了身,這就要離去。她實在不知,自己跟李霽還有何好說的。
他竟然是這樣一個會濫殺無辜的人?她以前怎麼從來不知?
看她離去,李霽沖動地邁開步子,卻又收了回去。
沒必要了。他沒有必要再與她解釋什麼。求得她的理解?求得她的原諒?還是求求她不要把自己想成一個大惡人?都沒有必要。
自她那樣欺自己之後,他心中,便沒有善,唯有恨與惡。是她把他變成了這樣,該懊悔的,是她。
君嫻和韓闕是坐在馬車里,被人悄悄送到陳國公府的。
回到陳國公府,奴子們伺候二人梳洗干淨,陳襄為他們請的大夫也到了。
大夫說,君嫻的傷便是治好了,將來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也永遠提不了劍,受不得蠻力之苦。而不能說話一事,大夫一時也沒有治療的方法。
「至于韓三公子,你們說他是受了刺激才發瘋。依我看,他的頭腦在此之前就受過重傷。」大夫又道。
陳襄看向君嫻,君嫻沖他點了一下頭,證實了大夫的猜測。
「是受的什麼傷?」大夫問。
陳襄讓人拿了紙筆給君嫻。君嫻在紙上寫了「墜崖」二字,隨後又寫了受傷的位置在「後腦」。
「可能醫治?」陳襄問大夫。
「我也不能保證,盡量試試吧。」大夫說著不禁看向沈連城,問︰「女公子,不知太醫院有位姓葛的醫世,您可認得?」
「醫士?」官位太小,沈連城倒不知。
大夫笑了笑,忙解釋︰「此人在太醫院雖是一名小小的醫士,對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頭,「研習極高,您不妨請他來給韓三公子瞧瞧。」
「好!多謝指點。」沈連城心中立時生了希望。
「不過,」大夫卻不忘提醒一句,「我听聞葛醫士此人性情頗有些古怪,不通人情世故,你們想請到他,未必容易。」
「我去請他。」陳襄看一眼沈連城,說著就要出門。
「不,」沈連城卻攔了他道,「我去請。」
既是不通世俗之人,性情又古怪,想是陳襄這樣客套話也不會說幾句的人請不來的。若用蠻力把他綁來,也只怕弄巧成拙,終把對方惹惱了。
她想先去探探這位葛醫士的底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