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大人回了胥府,站在正堂內來回踱步,眉間深深的褶皺表明了他現在有多麼焦急。
他因為慍怒而粗重的喘著氣,背在身後的手也攥緊。
不過多時馬通判進了屋子,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胥大人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盅朝他一把扔了過來。
茶盅正中馬通判的額頭,悶響了一聲後落在地上,一聲脆響便四分五裂。
馬通判的額上立馬紅腫了起來,因為咬牙兩個腮幫子微微鼓了起來。
「看你干的好事!」胥大人豎眉怒喝道。
馬通判低著頭沉默不語。
胥大人走過去,伸手指著他的腦袋,一邊來回踱步一邊罵道︰「這麼一件小事你還干不好,我要你何用!還想坐上府丞的位子,就你這點頭腦和手段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給摘下了你頭頂上的官帽了!」
胥大人見馬通判不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現在文渠鎮還躺著襄陽府十來個官兵的尸身,」胥大人因為大喊滿臉漲紅︰「查出他們的身份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到時候我們倆誰都逃不過!」
馬通判抬頭看了胥大人一眼,神色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你看看顧家的那老子,現在直接更我杠上了,還敢翻襄陽府衙,他那個瘋老頭子還有什麼不敢做的!」胥大人大喊大叫著︰「指不定明天就敢一把大火燒了府衙!」
「那就燒了!」馬通判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
胥大人顯然一怔,隨即皺眉怒喝︰「燒你娘!」
胥大人沒有在意馬通判的話,還想繼續痛快的罵幾句,誰知馬通判一臉認真的靠向了胥大人。
「胥大人,要想留住紗帽就只要燒了襄陽府衙了。」
胥大人皺眉看向馬通判,甚是疑惑。
他听不懂馬通判是什麼意思。
「現在顧家的看來是誓不罷休了,在這節骨眼兒上我們不松手也不好,松手了也不行,」馬通判的聲音沉了下去︰「倒不如直接把襄陽府燒了,所有事情全都埋進這把大火里。」
胥大人看向馬通判,見他兩眼冒著精光。
「怎麼埋?」胥大人問道。
「他不是要名簿嗎,襄陽府被大火燒了名簿也燒沒了看他從哪兒弄,」馬通判說道︰「到時候就是顧家的該煩的事情了。」
胥大人卻是沉著臉搖搖頭︰「不行。」
「就算名簿被燒沒了,他們還是能查到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胥大人思索著說道︰「襄陽府的十來個官兵還在文渠鎮躺著呢,名簿沒了,但能瞞得過襄陽府這麼多個眼楮嗎?」。
馬通判卻並沒有覺得燒了襄陽府是行不通的辦法,則是低眉在胥大人身邊湊過去,小聲道︰「大火也能燒死人的。」
胥大人臉色瞬間煞白,他瞪著眼楮看向馬通判。
馬通判的兩個眼楮彎下來,透著一股子陰森,嘴角更是浮現了一絲詭異的弧度,就連胥大人都忍不住心口一顫。
這一刻胥大人突然感覺身前的馬通判可不是平時自己認識的那個老實巴交大氣不敢出一聲的孬種。
他整個人都透著冷森森的氣息,本來入秋漸冷的天氣隨著他更是冷了幾分。
「不行不行,」胥大人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些是我襄陽府的官兵,怎麼能……」
怎麼能讓身為知府的我去燒死他們。
胥大人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作孽,這種事情奈何也做不出來。
「胥大人您想想,到時候大火一燒死個幾十人,人數上再做點手腳,」馬通判抬眉幽幽的說道︰「人都燒的面目全非,誰是誰都看不出來,只要讓襄陽府官兵的數量上對上了,文渠鎮那邊還不是空口無憑。」
「至于死者家屬那邊,堵住他們的口還不是簡單的事情。」馬通判冷冷一笑。
胥大人冷不丁的打了個顫,他神色恍惚的對上了馬通判的眼楮。
胥大人抿了抿沒有血色的嘴唇,好不容易才開口道︰「還要拉十來個無辜的人去充數?」
真是作孽,作孽!
如果這些人是顧府那邊的人,胥大人肯定二話不說便能辦的干淨利索。
但現在的問題是,即將要犧牲的這些人都是無辜的,從來沒有對襄陽府對胥大人做過一件對不起的事情。
然而他們就要因為幾個人之間官場爭斗而無辜喪命。
「這是傷天害理的事情,萬萬不可!」胥大人再次肯定的說道,似乎在給自己打氣一般。
馬通判正了正身子,恢復了平時的模樣。
「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整個襄陽府,」馬通判整理了面容說道︰「顧大人也說了,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會驚動了大都督府那邊的人,那可是皇上的耳目,到時候別說是胥大人和我了,襄陽府都要跟著遭殃。」
「候都督的為人可是被京城傳遍了,」馬通判眼楮撇過胥大人,察言觀色的繼續說道︰「他忠于皇上,更忠于自己那把都督的椅子,他巴不得這件事情越鬧越大,好給他施展一下拳腳。若不是個狠厲的角色,怎麼可能突然間從默默無聞的司馬升為大都督府的一把交椅呢。」
胥大人听著感覺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候都督這個人他是沒見過,但是自從他接掌了大都督府之後,京城就如同驚弓之鳥,一點小事都怕丟了性命。
最要命的是,他這種人居然還深得人心。
就算他胡口掰一件事情,京城的人們便深信不疑。
一個從司馬升到都督為期不到半年的人,要有多少個心眼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胥大人看向馬通判,馬通判睜著眼點點頭。
「做事一定要付出代價的,」馬通判說道︰「否則整個襄陽府都有可能變得物是人非了,尤其是大人府上的妻兒老小肯定是逃不過的。」
胥大人咽了咽口水,終于下定了決心緩緩點頭。
「那就今晚罷。」
免得夜長夢多。
馬通判嘴唇勾了勾,不易察覺的冷笑一下。
而胥大人則是透過正堂敞開的大門,望著門外開始入秋的樹木花草,雕梁畫棟的庭院樓閣,來回忙碌的丫鬟家丁,恍然出神。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