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卓妍坐在牢房內，灰暗的四周只有窗外的沙沙聲，謝卓妍抬頭看向小窗格，微微擰眉。
窗外秋雨紛紛，隨著敲打下來的雨水樹葉也簌簌落下，謝卓妍側頭看向右臂。
過了些許時間，雨越下越大，牢房內除了腐朽的氣息更重了幾分濕氣，即便木床上剛剛鋪上了干草不過多時已經潮濕。
謝卓妍坐在木床沿邊，額頭上冷汗涔涔，左手抱著右臂咬緊下唇。
謝卓妍記得曾經自己最喜歡下雨天，濕噠噠的雨水打在身上時感覺心中的陰霾都隨之沖刷殆盡，吸入鼻腔的氣息也從未如此新鮮。
可是如今，她希望永遠不要下雨。
雨水的濕氣竄動著右臂內的毒素，愈演愈烈，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噬。
謝卓妍抱著右臂微微蹲下，忍不住深吸冷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如今自己的病情也容不得再等了，謝卓妍想著，必須盡早結束這里所有的事情。
正這時，謝南昊匆匆趕來，他急切的推著鐵門，鐵門錚錚的聲音格外刺耳。
「快開門，快開門！」
謝南昊喊著，很快就趕來一位官兵打開了鐵門。
謝南昊一把沖過去，他的頭發還滴答著雨水，身上的長衫因為被雨水浸濕而顯成深色。
謝南昊見謝卓妍蹲在地上的模樣心中一痛，他趕忙過去抱住謝卓妍。
「十三妹，還好嗎，怎麼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謝卓妍雖是右臂疼痛難忍，但是頭腦清晰，她抬頭見了謝南昊，只見他滿臉擔憂，雨水順著他的青發滾過臉頰。
「我沒事。」謝卓妍虛弱的答了一聲，隨即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可是謝南昊看著謝卓妍嘴角的微笑更是承受不住，他從小和謝卓妍一起長大，謝卓妍總是調皮搗蛋每次都會從外面帶著一身的傷回來，然後哭哭啼啼的跟自己訴苦，不停的喊著疼。
現在謝卓妍依舊是之前的她，可是她就算疼痛難忍也強顏歡笑，出聲安慰自己說著沒事，謝南昊覺得如今這樣的謝卓妍更加讓他心疼不已。
為什麼從前百般依賴自己的十三妹，變成了眼前強裝鎮定，強顏歡笑的她。
謝南昊忍不住雙手環抱住謝卓妍的身體，他喃喃自語道。
「沒事，沒事，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你要堅持下去。都怪七哥，沒有早點發現，還讓你在這兒受苦……」
謝南昊一直在謝卓妍的耳邊輕聲低語，謝卓妍心中流過一陣暖流，她發現自從來到這里，謝南昊總會義無反顧的陪伴在身邊，總是會在她最無助最恐慌的時候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謝卓妍並沒有出聲，只是閉著眼楮，眉眼舒展開來，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就這樣躺在謝南昊的懷抱中。
牢房內又再次安靜下來，謝南昊和謝卓妍兩人都靜默的互相靠攏，耳邊是對方溫熱的呼吸聲，還有窗外動听的雨聲。
顧承澤站在牢房鐵門外，一身月白長衫被泥土濺濕，但他總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淡雅柔和。
可是只要仔細的望向他的雙眸，便能感覺到，這種素淨柔和中只是流動著一股洶涌而沉默的悲傷和懊悔。
他站在鐵門外一刻後轉身離開，牢房內的兩人並未察覺，這一刻時間都仿佛靜止，窗外的雨聲也漸漸沉寂。
顧承澤不知道謝卓妍的病已經那麼嚴重，也不知道下雨天是她最痛苦的時候，他只是看著窗外悠遠空靈的雨景突然間想要去看看謝卓妍。
然而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過錯。
他親手將身體虛弱的謝卓妍關在那個密不透風的牢獄內。
顧承澤離開了牢房之後並沒有回到自己暫居的院落內，而是折路去了河南府衙與錢知府聊了不過多時又撐著油紙傘匆匆離開了府衙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街道上人煙稀少，大雨沖刷過的街道顯得異常干淨，顧承澤撐著油紙傘進了一座府邸。
走進一處隔間，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精工細作的匕首，上面瓖嵌著的各色寶石在這間樸素的屋子里顯得異常耀眼。
眼前坐著的是一位面色黝黑滿臉絡腮胡的男子，他緊緊盯著顧承澤，說道︰「顧公子。」
「龐大人。」顧承澤拱手，眼神不似曾經那樣柔和謙遜，代替的是堅毅和鋒芒。
大都督府雖然建在京城，只受皇命，但是都督府的大手早已經將各大州府收入囊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幾乎逃不過他們的眼楮。
而這位龐大人正是大都督府的龐司馬，負責河南府這邊的事宜。
「我這人喜歡長話短說，你過來是想要救你家娘子出獄吧？」
龐大人那雙渾濁黑沉的眼楮掃過顧承澤，輕松自在的說道。
「凡事都逃不過龐大人的眼楮，」顧承澤出口說道。
龐大人輕聲嗤笑，伸手作請說道︰「外面這麼冷，公子喝點熱茶。」
顧承澤也不委婉，點頭拿起茶盅微微抿了一口。
「想要顧少女乃女乃提前出獄並不難，只在顧公子的誠意多少。」
龐大人托腮看著顧承澤，大拇指來回摩挲著濃密的絡腮胡。
「龐大人盡管開口。」
顧承澤之所以知道眼前的龐大人能夠提前讓謝卓妍出獄是從錢知府那里得知的，而錢知府也早已告知過顧承澤，龐大人或者說大都督府從來不做無故的善事，若非有讓他們覺得值得的條件，否則他們萬不會出手幫助顧承澤。
「顧府若以後和我們大都督府成為一家人，救出顧少女乃女乃的事情自然不在話下。」龐大人毫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
顧承澤微微擰眉，謹慎的開口問道︰「還望龐大人能夠明示。」
顧承澤已經感覺到某種不好的預感。
大都督府，自從信任的候都督上任之後一改以往死水般的常態，如雨後春筍一般從京城四處擴散，而大都督府的威名更是在短短的時間內鞏固在大明朝。
顧承澤在清楚不過，如此迅速崛起的背後，肯定流了不少的血，掩藏了無盡的黑暗。
而顧承澤這一輩子都從未想過踏入一片一旦陷入就無法月兌身的沼澤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