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是愈來愈能干了。」從里正家出來後,林氏抬目看了自家閨女一眼,神色頗為復雜的開口道了一句。
「怎麼,難道阿母不希望大娘能干?」蕭楠偏過頭,微歪著腦袋,一臉調皮的看著她問。
「我閨女能干阿母當然高興,只是你還這麼小,卻把什麼都扛到了自己肩上,阿母只覺,只覺……」林氏說著,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阿母,你應該這樣想,你家閨女小小年紀就這般能干,這都是因為你和父親的基因好,你們足夠出色,才會擁我這般的優秀的閨女。」蕭楠一把挽起林氏的手,一臉大言不慚的接口。
「噗哧,真是個厚臉皮的丫頭,哪有人這樣夸自己的。」林氏雖不太明白基因這個詞,但不妨礙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原本心頭頗有些酸楚的林氏被蕭楠這麼一逗,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邊笑邊伸手點著她的腦門輕斥……
里正辦事的效率果然不是蓋的,第二日一早,村里的二十個勞力就來到了蕭楠家,這些人中除了去年秋收時來蕭楠家干過活的李富李貴兄弟、蕭楠的堂叔父子外,還多了個蕭鐵樹,這蕭鐵樹是蕭楠另一位堂伯的兒子,除了這幾個之外,其它人蕭楠大多都認識,這些人都是性格憨厚實在、不愛瞎嚼舌頭、做事又利索的好把式,里正做事,果然令人放心。
桑榆村農閑時節一個勞力一天的工錢是三十文,此時正值正月中下旬,不算忙也不算閑的時季,蕭楠連飯錢一共給的是每人每天六十文,這工錢比正常活計高出近一半,受到邀請的人,無不高興異常!蕭楠待人來齊之後,便將他們帶到自家院後的那片荒山上,指著那片一望無垠的荒地開口︰「諸位叔伯大兄,我這荒地開出來是準備種茶的,你們先將其松一遍土,待所有的地翻完之後,咱們再開始築畦堤。」
「大娘,這種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知道這茶園怎麼築嗎?」。蕭楠的五叔翁蕭長遠滿臉震驚的看著蕭楠道,其它人聞聲也是滿臉驚訝,百畝荒地雖說不少,若種其它莊稼投資倒也不多,可是種茶,百畝茶園那可不是一星半點的本錢能整得下來的。
「回五叔翁,我師公的次子,也就是我的二師叔是行商之人,正好認識個種茶的茶莊莊主,他听聞我們家有百畝閑置的荒山,便給我出了這個主意,茶園的畦堤築建之法二師叔已然告知與我,至于栽種,他送苗的時候會帶專門的師父一起過來。」蕭楠答道。
眾人一听,頓時釋然,對啊,蕭大郎可是鴻威鏢局宋總鏢頭的得意弟子,現蕭大郎不在了,宋總鏢頭讓自家兒子多幫襯蕭楠母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蕭楠見狀只微微笑了一笑,沒再多說什麼,分咐完這事,她離開了,她還要去和李青河商量關于收集肥料的事,不然等荒地翻完了,卻沒有肥料築不成畦堤,就會誤事,至于那些沒受到邀請的人,眼見蕭楠家那片荒廢了數年的荒山竟然開動工了,心頭驚訝羨慕之余,更有許多人妒忌眼紅不已,可這事有里正出面幫忙,那些心存不忿的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不說這些不相干之人的心事,但說蕭楠家的荒山上,二十個正植盛年的莊稼漢子一起動工,哪怕這片荒山布滿了密集的茅草根,地皮極為韌實,翻土十分不易,進展也是不同凡響,不過區區三日就翻出了近八十畝,剩余的二十余畝,再有一日就差不多可以完工,結果到第四日的下午,眼看就荒地要挖完的時候,蕭鐵樹卻突然暈倒了。
此時蕭楠正在家里尋思著明日築畦堤時的鋪肥比例,她前世有個朋友是農事學院的專家,對種茶一事頗有研究,蕭楠身為此人的好友,也跟著學了不少關于種茶的知識,可書面知識不等于實踐,蕭楠並沒有真正動作的經驗,而現手上這百畝茶園則關系著她們一家人日後的長遠發展,由不得她不分外小心。
「蕭家嫂子,大娘,不好啦,鐵樹暈倒了。」正值蕭楠手里拿著一支筆,坐在書房內寫寫算算的時候,忽听處院中傳來攘攘不絕的喊叫聲,蕭鐵樹暈倒了?蕭楠听得這話心頭頓時一緊!
蕭鐵樹是蕭楠的堂大伯蕭長水家的小兒子,現年才二十三歲,蕭長水的父親與蕭長河的父親是親兄弟,他們家與蕭楠家的關系不遠不近,明面上過得去,私下里卻沒有什麼互動來往,更談不上什麼深厚情感,里正之所以會請蕭鐵樹,一來是因為這後生小子干活確實不錯,二則是因為他們家與蕭楠的淵源。
蕭楠家開荒百畝茶園,要請這麼多的工人,蕭長河是她嫡親的祖父,年紀又大了,讓他來干這種體力活不合適,蕭長河的幼子這些年一直在讀書,雖然至今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卻因長年不事生產,慢慢導致他四肢不勤,手無縛雞之力。
這樣的人,里正自然也不會請,蕭長河家的人不合適,但蕭長河的這些堂兄弟們卻不能不請,否則,即便是里正,也容易遭人話詬!這蕭鐵樹年紀輕輕,人看著也不像弱不禁風的樣子,挖荒山的勞動強度雖大,卻也不至于讓他暈倒吧?
蕭楠一邊匆匆從屋內出去,心頭一邊快速思索,她來到院中的時候林氏已經出來了,林氏也不是那遇到點事就失了分寸的婦人,她听聞蕭鐵樹在自家地里干活的時候暈倒了,二話不說,一邊著人收拾場地安置蕭鐵樹,一邊著人去江圃村請大夫。
江圃村有個很不錯的大夫,周邊村里誰家人得了什麼病都是找他,蕭楠出來之後,走到被人抬進院中,放在臨時搬出來的一個木板上的蕭鐵樹身邊,這個時季天氣還頗冷,林氏已讓人在木板上鋪了一床棉絮,蕭楠蹲,仔細看了看蕭鐵樹的臉,發現他的臉色頗為蒼白,她下意識的伸手又探了探他的脈息,發現蕭鐵樹在癥狀頗像是營養不良。
蕭楠不是學醫的出身,但她一個長期在野外奔波的考古學家,對一些醫學的基本常識卻了然于胸,一個人若是營養不良,再加上高強度的勞作,確實很容易發生昏迷休克,只是桑榆村的居民雖沒富裕到天天可以吃肉,基本的溫飽卻沒有大問題,更別說蕭楠給的生活費一天足有二十文,這蕭鐵樹怎麼會因為營養不良而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