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馮嬤嬤吃過飯,江采薇又做了一雙鞋,隨後她過去陪馮嬤嬤說話,听馮嬤嬤講了許多宮中的秘事。
眼瞅著天黑沉下來,江采薇才帶著江書奐回屋。
到了西廂,江采薇先抽空看了江書奐今天寫的字,又叫他背了幾篇文章。
原先江采薇每晚都要做一會兒針線活,今天她卻沒有動針的意思。
先前有了高老和她說的那些話,給她指明的方向,江采薇心中清楚,往後她要往才女方向發展了,這針線什麼的,做的好與壞也無甚關系了,不必再辛苦的刺繡以及做衣服鞋子等等。
她點亮了蠟燭,拿了一本書看,同時,又給江書奐布置了功課。
攝政王今日並未回京,他從高老那里出來後坐轎子去了離此不遠處的一座別院當中。
這座別院還是攝政王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孝仁太後的陪嫁莊子改建的,當時每年夏天京中熱的如同烤爐,尤其是宮中,因為大面積的土地都鋪了青石路或者拿漢白玉石鋪平,所以,就比別處更熱許多。
到了伏天,整個皇宮就跟蒸籠一般,人在屋里坐著不動彈都能出一身臭汗,攝政王那時候年幼體弱,熱的受不住,成日的哭,孝仁太後心疼兒子,便和高宗皇帝商量了一番,把她的一個陪嫁莊子改成別院,每天夏季,她就帶著攝政王過去避暑。
後頭仁孝太後去世,攝政王也好多年沒有去過了。
今日也不知道怎麼的,他見了江采薇,便想到仁孝太後,就想去別院瞧瞧。
帶著人手進了別院,攝政王進門就看到青石小路兩側種滿的各色樹木,這些樹木早已長成材,高大的樹枝將整個院子護的嚴嚴實實,要是夏天,這里肯定清涼一片,但如今是春天,走在樹下就顯的有些陰冷。
繞過前院,攝政王在花園里轉了一圈,又到孝仁太後的住處看了一番。
見他雖然多年不過來,可屋子院子卻收拾的很干淨,就點了點頭,滿意的壓了幾句留守的下人。
整個別院轉了一圈,攝政王進了早先他住的屋子,先歇一會兒,就叫人做了幾個拿手菜來,吃過飯不一會兒天就黑了。
攝政王想及每夜的奇遇,就早早的把下人打發出去,又留下忠心不二的暗衛在門外守護,這才安心的上床躺下。
他才躺下不多時,便覺魂魄飄飄蕩蕩間離體遠去。
再一睜眼,攝政王眼前就映入江采薇那張顯的可愛漂亮的小臉蛋。
這丫頭在燈下認真讀書,小小的稚女敕的人這時候看起來頗為成熟大氣,很有一種小大人的感覺,叫攝政王不期然的笑了一聲。
江采薇身旁,是她弟弟江書奐,這孩子也在讀書,不過,卻沒有江采薇那樣認真,小家伙一邊看書,眼珠子一邊亂轉著,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江采薇看了一會兒書放下嘆口氣,伸手模江書奐的腦袋︰「奐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江書奐听江采薇問及,立時眉開眼笑,放下書本坐到江采薇身邊,抬著頭疑惑的問了一句︰「姐姐,你平常最能沉得住氣,早先在家時太太罵過你多少回,你都忍住不回嘴,今日在高老那里卻為何和呂叔那樣拌嘴?連我都能看出呂叔是故意激你的,你怎麼會不明白,怎麼就上了套?」
江書奐這話叫蹲在仙人球里看熱鬧的攝政王一愣。
再度看向江書奐,攝政王從這小女圭女圭的眼中看到了類似于江采薇的沉穩和理智以及聰慧。
他不由點頭,心說果然不愧是陳老頭教出來的娃,小小的年紀心思便這樣多。
同時,攝政王心下也有幾分疑惑,江采薇早先在江家時的表現他也看在眼里,知道江采薇是什麼樣的人,這丫頭機智百變,卻又沉得住氣,是個頗為能忍的人。
她的性子和她今天在高家的表現很不一致,叫攝政王當時都感覺有些古怪。
江采薇听了這話反倒笑了,她拉過江書奐,把書放下,拿了一件外衣給江書奐披上︰「難為我們奐兒怎麼就看出呂叔是故意激我呢?」
「姐姐……」江書奐叫江采薇打趣的滿臉通紅︰「我,我又不傻。」
江采薇抿著嘴笑了一會兒,這才隱去笑容,十分認真嚴肅的對江書奐道︰「奐兒,我說的話你仔細的記在心里,和誰都別提。」
江書奐趕緊點頭。
江采薇接著道︰「咱們住的這個莊子極為古怪,住在這里的人都有一身的本事,這樣的人怎會甘心窩在這麼個小村莊里?我想來想去,只能猜度他們聚在一起恐有重要的事情去辦。」
江書奐眨巴著一雙大眼楮很不明白。
攝政王模了模下巴,對江采薇越發的激賞。
「這等樣的奇人異士按理說該性格各異,且脾氣古怪清高,是不會輕易與人結交的,可是,咱們才來這里幾天,便得他們真心相對,奐兒,你不覺得奇怪麼?」
江書奐小臉凝重,開始細細思量。
江采薇拉著他更加認真的解釋︰「都說禮賢下士必有所求,按理說咱們兩個孤苦無依的孩子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不值當的他們這樣相待,所以,我就越發的不明白了。」
「姐姐說的是。」江書奐原來挺喜歡呂秀才的,可這會兒听江采薇一分析,心里便對呂秀才幾個人有了惱意,撅著嘴巴十分的悶悶不樂。
江采薇笑了笑,刮刮江書奐的鼻子︰「這只是我的猜想,許是人家是真心對咱們,憐惜咱們兩個孩子罷了,我是希望我是胡思亂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可是,咱們也不能不留心,今日我在高老和呂秀才跟前特意做出一副經不得激,雖然有幾分成算,可到底年幼沒經過什麼事,有些沉不住氣的樣子,就是為了叫高老和呂秀才放心。」
江書奐抬頭看了看江采薇︰「姐姐,我還是不明白。」
江采薇一笑︰「那我問你,你是喜歡和性子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的人做朋友,還是喜歡和心里老是藏著事,城府很深的人做朋友?」
「自然是性子直來直去的人。」江書奐想都沒想就回答出來。
江采薇點頭︰「是啊,你一個孩子都喜歡和性子活潑耿直的人做朋友,更何況高老和呂秀才那樣的人,我要是表現的越沉穩,恐怕他們越是防備咱們,為著叫他們覺得咱們好掌控,好親近,我也只能順勢做出一些小兒女之態來,一來,這樣更容易和他們親近,二來……」
說到這里,江采薇彈彈江書奐的腦門︰「你姐姐我也不是七老八十,做什麼成日的一副老成樣子,我可是正當青春妙齡之時,自然也該活的肆意一些麼,反正他們喜歡活潑可愛又性子直的,那我索性就露出真性情來叫他們看看。」
這一句話逗的江書奐也笑了,他拉著江采薇的手左右搖晃撒著嬌︰「姐姐不說我倒是忘了,早先娘活著的時候,姐姐可和現在不一樣呢,姐姐最是愛玩愛笑的性子,經常帶著我出去玩,有時候還爬樹,唬的娘害怕的不行,特特的給姐姐多找了幾個丫頭服侍,就怕姐姐淘氣給摔到踫著。」
說到這處,江書奐也沉悶了︰「後頭……娘親沒了,姐姐性子都變了……」
提到娘親,江書奐眼楮水潤潤的,應該是又想到了他們去世的母親,整個人都顯的無精打彩。
江采薇心疼他,模模他的頭強笑道︰「好奐兒,如今咱們離了江家,住在這里倒是省心許多,往後啊,姐姐還帶著你玩鬧如何?」
江書奐還是沒什麼精神,依在江采薇身上好一會兒,過了許久,江采薇再看他的時候,小家伙已經困的睜不開眼楮了。
江采薇無奈搖頭,輕手輕腳的讓他平躺下來,又給他蓋上厚厚的被子,把燈移了個方向,這才借著燈光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