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一晌殘梅雨,獨立無情緒。雖未到寒冬,冬季的淅淅瀝瀝的小雨仍讓人心波蕩漾,惹人傷感。
傍晚,福休著冰藍色撒花軟煙羅裙的斜坐長榻之上,頭綰風流別致飛雲髻,上插海棠滴翠珠碧玉簪,最是勾魂的當屬那一雙微挑的桃花眼,幾轉之間,風情盡顯。
茗晰來報承歡殿張答應邀福休去品茗,福休莞爾一笑,如桃花柔女敕之唇微微勾起,好听如鶯之音自那小巧的花瓣飄泄而出「去回了張答應,說本宮一會就到。」
離君墨楚被召回已有幾日,心下還是不安生,自個兒倒是無所謂,長姐雖與自個兒生了嫌隙,到底是自個兒的姐姐,不敢聲張,今兒起還是一身冷汗。簡夕幫著理氣,福休又換上素衣玉蘭發簪,正欲去御苑淨月亭坐坐,茗晰忽來報承歡殿張答應邀自己去品茗。
言罷,傳簡夕去準備轎攆,略理衣飾,一切就序,乘攆,緩行至承歡殿,下攆踏步進入,見張答應已端坐主位候之,見福休進殿,張答應略走了幾步,走到福休身旁,微微一禮,紅唇輕啟「嬪妾柳張參見福嬪娘娘,福嬪娘娘萬福金安。」
靜心坐,待張答應走到自己身旁,聞張答應行禮請安,福休忙起身虛扶道「張妹妹快快請起。這萬一跪傷了可就不好了。」
听福休這樣說,張答應便踱步回小座坐下,吩咐身旁伺候的宮女月姝點安神香,抱著暖乎的湯婆子,揉著太陽穴,輕聲道︰「寧貴人去了清寧殿,姐姐可都听說了?」
聞言,福休目光中有一絲清洌的冷光閃過,轉眼,她臉上已經是春花般燦爛的笑容「張妹妹,這寧貴人近日盛寵正濃,皇上賜她去清寧殿,也在情理之中。」
又想到了某事,冰涼和冷意在心里擴散,眼底卻卷起了寥寥的霧氣,淡淡的看了一眼「恐怕張妹妹請姐姐來,不單單只是為了品茗吧!」
「福嬪姐姐,這寧貴人盛寵正濃,也比不過福嬪姐姐和彤貴人姐姐。彤姐姐懷有龍嗣,只怕封妃是指日可待了。福姐姐盛寵,恐怕懷上龍嗣也是指日可待了吧!」
听張答應這麼說,福休已經知道她是話里有話,只是不知道要表達什麼意思。便道︰「張妹妹過譽了,姐姐實在是擔當不起呀!」
睥睨張答應清面,丹鳳閃過些許朦朧,略帶幾絲擔憂,宮女月姝將那安神香點的正是時候,氤氳橫生繞梁三尺不絕,只是少了些柔和。
樹藤蔓蔓青蘿環著竹籬幽幽而上,清風吹過窗欞打在福休玉面上輕輕的,再度望向福休眸子,張答應啟唇道︰「你我現在皆為那人眼中釘肉中刺,不光是你我,妹妹身邊任何一個人,現下,都是寧貴人可能再度犯上的對象。」
張答應側目勾輕靨,唇齒啟合「福姐姐,依你看,該如何?」
福休提起杯盞,一口輕輕呷入桃唇,再看那上坐答應狠下心到容顏,水眸靈動一轉,一手提起盞蓋,一手又是持那小盞,盞蓋輕輕闔再那小盞上,一起一闔,清脆作響,忽而一笑「張妹妹,阮氏小,不過是仗著一張巧嘴,一副容貌獲取君心,妹妹可別為她傷了身子。」
看一樹似火驕陽撒下入花金輝,暖了卻也寒。張答應殺機外露,自個兒終不能踫觸刀尖之上。不再多言,依舊品茶。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里姐妹姐妹的喊,背地里,巴不得你死。
張答應狠狠到揉了一手金絲蠶娟,褶皺頓起,珠翠瑤瑤鬢上,扶搖直上之意,三足小爐上起起伏伏繞梁馨香滿溢直至宸頂,眸閉一嗅,轉對福休道:「福姐姐,區區貴人竟爬到了福姐姐頭上,以下犯上,姐姐您說,該當何罪?」
張答應柔聲帶著些許尖銳,宮中種種,又怎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不過是借福休之手,除心中之患,側靠軟椅,弧唇抿兒笑之。
匆忙間,福休支支吾吾地吐露一句「妹妹,以下犯上,降位禁足為輕,若是入那冷宮……則為重。」說完之後,福休的神情從原來的溫和變得嚴肅。
張答應抬眸小心翼翼般凝那人玉面,福休側臥軟椅,雍容華貴之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力,她張菱江,是頭一次,也是自個兒入宮以來見過的唯一一次,著實可怕。起身一禮「忽然想起妹妹宮里還有些事宜沒處理,姐姐今兒來的倉促,未曾準備什麼,還望福姐姐您別怪罪才是,明日妹妹便去看望福姐姐,姐姐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听張答應這麼一說,福休轉身出了承歡殿。什麼人心向善,宮中又幾個能向善?弱肉強食,不爭個你死我活,還有什麼意思?
福休弧唇輕挑,簡夕在一旁伺候著自己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簡夕疑問道︰「主子,剛才張答應是要表達什麼,奴婢楞是看了許久,也未曾知道她要向主子表達什麼?」
張答應算是識趣的人,眼見著拉不到本宮不想引火燒身的離去,心下早有定數。
冷宮,想必她張答應是是去定了。張氏一語點醒夢中人,到給了個好借口。自古又有幾個女子能從冷宮走出來了?你那麼喜歡,那本宮便送你一程。
宮中的生存之道,也不過如此,爭得多,害得人就多,這是多少人要經歷的,現下唯一想的,便是滴水不漏,不動聲色,才是上策。
一口清茶一縷香,蘇青儀,你也該去那冷宮走一遭了。
「主子,主子!」簡夕看到福休在想什麼事情,沒有說話,便連喊了福休幾聲。
「簡夕,快些回去吧!明天皇上還要本宮去皇極殿呢。」說著,福休便拉著簡夕的手匆匆忙忙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