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福休奉皇帝的命令去陪伴嘉福和嘉柔兩位郡主玩耍,福休發現她們二人都是懨懨的,不由奇怪,「你們是怎麼了?」
嘉福郡主和嘉柔郡主覺著福休為人不錯,行事也溫柔體貼,倒也不曾把福休做外人看。
當下嘉福郡主哭喪著臉道︰「福姐姐,皇帝哥哥罵了我和弟弟。」
「罵他罵你們做什麼?」
嘉福郡主是玉太妃的獨女,自小便與皇帝要好,也素得皇帝的寵愛,朝中上下,無人不知。
嘉福郡主饒頭回答道︰「還不是為了攻打青帝國的事情?我和母妃對皇帝哥哥諫阻了幾句,一個被說後宮不得干政,一個被罵成是黃口小兒。」
福休轉過頭,問嘉柔郡主,「太後娘娘也勸皇上不要攻打青帝國了?」
嘉柔郡主滿臉郁悶,「沒有。太後娘娘說攻打青帝國很好,昨天晚上還向皇帝哥哥說了幾句。結果皇帝哥哥說自己已經長大了,已經親政好幾年了,這些事情就不用太後娘娘操心了。」
福休望著二人,一時苦笑無語,連勸也不知如何勸了。
「這件事情是我母妃不對。」嘉福郡主性情雖然有一絲絲刁蠻,卻還算是豁達樂觀。「我們不用管皇帝哥哥的事了,只管玩咱們自己的。」
嘉柔郡主應了,卻還是愁眉苦臉,「咦,攻打青帝國到底好不好?為什麼朝中有那麼多大臣不同意呢?」
攻打青帝國到底好不好?
福休也在問著自己。
不過,福休是一名女子,這些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她不應該操心,也不需要操心。
攻打青帝國好不好,或許皇帝的心里比福休更清楚。福休應該做的,便是與皇帝早日相認,做皇帝最喜歡的人。
福休打了一個冷戰,忽然覺得,如果此事再拖下去也是不錯。至少,現在,其他人都待自己很好。
盡管希望如同月夜的星星一般,隱藏在深深的蒼穹之中,若有若無,遙不可及。
晚上回去之後,福休便讓簡夕陪著自己,去了祥嬪的宮中。
福休進入祥嬪的寢殿之後,便示意其他人都退下了。趁房中無人時,福休忍不住瞧瞧地問祥嬪道︰「祥姐姐,您說。攻打青帝國,到底對不對?」
祥嬪正在卸妝,聞言清眸微凝,含一抹淡淡地笑,柔柔地望住福休,「妹妹,你說呢?」
福休茫然,「我不知道。」
祥嬪將一根飛鳳攜珠的金步搖緩緩取下,放在了烏檀木的妝台之上,一陣脆響,散散落落。
「憑你的心走吧!妹妹。後宮不得干政,希望妹妹能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妹妹說好,那便是好,倘若妹妹說不好,那便是不好。一切,都憑妹妹的心走。」
或者是因為祥嬪出身世家大族,祥嬪素來注重衣著打扮,即便是皇帝已經很久沒有來看過他了,她也是日日盛裝打扮,一言一行,不改端莊優雅。
福休聞言,默默站了良久,輕聲道︰「姐姐,我只是想皇上好好的。皇上怎麼想,我一定會幫他的。他要怎麼樣,便怎麼樣吧!」
福休轉身離去,只听得祥嬪在身後,發出一聲幽幽長長的嘆息。
是無奈,還是幽怨,福休听不出來。她原本盼望著祥嬪能幫自己出出主意,可祥嬪態度極其不明朗。反讓福休更是忐忑了。
或者,連祥嬪自己都不知道,攻打青帝國對自己來說是好還是不好。
畢竟,她也只是皇帝最不受寵的妃嬪之一。
這夜福休睡得自然很不踏實,輾轉到半夜,勉勉強強才有了一絲絲睡意。
正是朦朧時,福休忽然听到了蕭聲。
悠悠揚揚,纏纏綿綿,越過了清冷的琉璃瓦,帶了梧桐落盡的蕭索,徘徊在殘落的菊梗之間,在輕飄飄地掠起,如一抹來自遙遠天際的浮雲,緩緩飄散,如霧氣般幽幽襲來。
那樣的深夜,那樣徘惻入骨的蕭聲,似把深入血中的悲傷和失落,一絲一絲地化成有形無質的物事,緩慢縈繞出來。
夜未央,何人吹簫,何人不寐,何人敢在莊嚴肅穆的賀蒙帝國皇宮之中,散開這蝕人心魄的憂傷曲調?
皇宮之中,一向是規矩繁瑣,如果出了一星半點的差錯,便會弄得人頭落地。
在皇宮之中,宮人都不能穿素淨的衣服,生怕太素淨了,惹得主子不高興。
再比如,宮中之人,便是老子娘死了,也不允許在宮中哭泣。
更別說,在這三更半夜吹這催人淚下的曲子了。
福休想著,只覺著那蕭聲含恨,縈愁帶悲,竟是如此這般的哀怨。福休只覺心醉如痴,便沒有弄醒身旁伺候的簡夕,換了一身厚衣服,便開了甘棠宮的宮門,尋聲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