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福休見到君墨楚之後,雖然不過倉促之間,便已經及時避走了。福休讓茗晰先回去,自己便由著簡夕攙扶著回來,可是一路走來,心中思緒萬千,卻沒有一個念頭是想得明白的,只是神思恍惚。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遠遠地就瞧見幾個太監抬著一個大箱子迎面走了過來,到了面前才瞧見是伺候長慶宮的太監。看到福休後,幾個太監放下手中的大箱子,向福休行了個禮,見太監們行過禮後,福休點了點頭罷了。正要走開的時候,忽然瞥見他們抬的大箱子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細想了一番之後,福休才想起來,那個大箱子是彤妃曾經用過的,自己以前去彤妃那里的時候,曾今見彤妃打開過,卻不料,在這里看到了。
福休問為首的太監道︰「這像是彤妃的東西——你們這是要拿到哪里去?」
為首的太監磕了一個頭,含糊不清地道︰「回主子的話,彤妃娘娘歿了。」
福休吃了一驚,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方才喃喃反問︰「歿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歿了就歿了。」
為首的太監答道︰「前天夜里,彤主子在長慶宮生了重病,還沒有來得及傳太醫就歿了。剛剛已經去回稟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听下邊的人說是心胃痛,倒是嘆息了好幾聲。皇後娘娘說,依照規矩,這些東西斷是留不得的,所以便吩咐奴才們將這些東西拿去燒了。」
福休莫名地感到震驚,連忙問道︰「那皇上那邊是怎麼說的?」為首的太監笑道︰「還沒有派人去和皇上說的。慎貴妃娘娘吩咐下來說,這些事情就不用去煩皇上了。」
福休這才察覺到失了言,勉強一笑,道︰「那你們去吧!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為首的太監道了一聲「是」,便領著幾個太監下去了。
福休站在宮道之上,遠遠地瞧著他們在綠柳紅花之間越走越遠,漸漸走遠了,瞧得也不分明了。那下午的太陽本是極暖的,福休的後背之上卻出了一身的微汗,一絲絲地清風吹了過來,雖然帶著花草的芳香,卻叫人覺得寒意人。、
簡夕雖然隱約覺得事有蹊蹺,卻也沒有和福休說,也不敢多想,伺候著福休便回了甘棠宮。福休回到甘棠宮之後,卻不見茗晰的身影,于是問在庭院之中打掃的秋雨道︰「茗晰呢?」
秋雨想了一會,回答道︰「寧壽宮太後娘娘差人來叫她過去一趟,去了好一陣子了,許是快回來了吧!」福休站在庭院之中,半晌之後輕輕地「哦」了一聲,秋雨繼續打掃著庭院,福休進了殿中。
福休進入殿中後,簡夕見福休從進來到坐下,仿佛是在想著什麼事情一般。以為是適才見了君墨楚,後來又听說了彤妃的事情,受了一些驚嚇,現在心中正七上八下的。
忽然,簡夕從窗外瞟見茗晰回來了,般悄悄跑了出去,對著茗晰道︰「茗晰,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來。主子剛剛還問你回來沒有。」因簡夕素來待人平和,從來都不頤指氣使,所以茗晰認為這是有要事要吩咐,連忙走進了殿中。
走進殿中之後,卻看見福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榻上,見茗晰進來之後,福休抬起頭,臉色平和如常,問道︰「茗晰,太後娘娘叫你去了,是有什麼吩咐嗎?」。
茗晰細想了一下前因後果,如果皇帝和太後商量的事情讓福休知道的話,只怕眼前自己的這位主子會接受不了。想到福休以前對自己的恩惠,于是茗晰微笑著說道︰「主子,太後娘娘叫奴婢過去,只不過是說了幾句家常話,問了主子最近在做什麼,喜歡吃什麼。」
福休輕輕地「哦」了一聲,慢慢地將頭轉了過去,望向窗邊的斜陽,看著窗邊的斜陽正在慢慢地落下去,讓高大的宮牆給擋住了,再也瞧不見了,福休起身便說「你隨我進來吧!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茗晰跟著福休進了寢殿,看著福休用鑰匙打開了箱子,取出了兩只檀香木的小箱子,慢慢打開。殿中因為沒有點上蠟燭,光線晦暗,簡夕只覺著眼前豁然一亮,滿目都是珠石寶玉發出的光。
那匣子里面有好幾只十分清脆透亮的鐲子,水頭十足,皆是御用的上品,好幾只紫玉雕刻的玉如意上面瓖嵌著幾顆荔枝般大小的貓眼石,瑩瑩地發出寶藍色的光芒,那些珠釵上面瓖嵌的祖母綠,白玉,東珠,珍珠更是不計其數,一根碧玉簪上竟然瓖嵌著數十顆祖母綠,瓖嵌的東珠也是上用之物,顆顆都是一樣大小,粒粒圓潤透亮,淡淡的珠光寶氣竟映得人眉宇之間隱隱光華流動,還有一些未經雕刻的寶石,皆是精致至極。
茗晰在宮中也數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珍寶,她知道自己的這位主子素來得皇帝盛寵,福休自從有孕之後,皇帝日日派人送來賞賜,卻沒有想到福休的手頭之上竟然有如此多價值連城的珠寶玉石。
福休輕輕地嘆氣道︰「這些東西,都是皇上平日里面就賞的了。我素來不喜歡這些個珠寶玉石,留著也無用,倒不如,你和簡夕一人一盒拿去吧!也算是我給你們以後出宮的陪嫁之物吧!你們跟了我那麼久,也是受盡苦楚了。出宮之後,你們便拿著我給你們的這些,去另謀生路或者找一個好的男人嫁了吧!」
簡夕只叫得一聲,「主子。」福休指了指牆壁之上掛著的字畫和書架之上的書籍,道︰「那些都是一些字畫和書籍,也是平日里皇上和皇後娘娘賞的。那些字畫和書籍,都是我平時便愛看的。那些字畫和書籍,你們看不懂,便替我好好收著吧!都是一些名家寫的,畫的。若是你們日後有需要,也一並拿去吧!若是沒有需要,就好好地替我看著,算是你們以後的一個念想吧」說到這里的時候,福休的眼角忽然落下了一滴淚珠。一顆若有若無的眼淚,慢慢地在福休的眼角干了。
茗晰雖然看到了,卻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只靜靜地看著福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