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福休 第九十一章 訴衷情 人悄悄,月依依

作者 ︰ 冬君

此人夜晚,甘棠宮,慎貴妃已經被貶出宮一天了。

楊柳依依著門窗,夜深幾許,雀巢打盹聞蟬鳴。南風未起,別樣靜謐,星稀疏流落街頭,無人拾走。勾月泛黃,廖想當年貂蟬容,奈何美人彈指老,英雄如伊不白頭。

福休望著窗外的依依楊柳,思考著慎貴妃以後的日子,定是不會好過的,她如此心狠手辣,如今時事轉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鳳眼眨顰蹙。如今一道聖旨,廢她貴妃之位,褫奪她貴妃之權,令她搬出皇宮。頹然乎,覺得時間過隙,追之不及。搖手抬指間催了禮,輕披雲羅,身著古煙紋碧霞羅衣,束腰縴細,抬眸縴悉冰裂瓷,貝齒張合,眺望天君,朱唇如彎月。慎貴妃這一切,恐怕是再不回不來了。

暮雨無晴惹晚風,水流東,濕長空。草翠香殘,暗影又匆匆,誰曉軒窗明月夜,都隨往事赴鴻。

慎貴妃,你怎麼去的這樣急?也沒來得及舉行個送行宴。太後娘娘真是極疼愛你,就算你出宮了,一切吃穿用度皆如以前一模一樣,絲毫不做任何改變,還賜你水茗,只不過是沒有了慎貴妃三個字壓著你罷了。

這時,福休對著起起伏伏的楊柳,喃喃自語道︰」你去了宮外也好,這樣,我就少一個對手。可以慢慢和皇後斗了。」

福休斂住眉眼,融進夜色,似遠山眉黛,斑斑駁駁。輕嘆一口氣,朱唇親啟︰」你也走了,這皇宮之中就剩本宮和皇後兩個人了。」

晚風處處逝藏,夏炎夜涼。顏容自寞無聲色,扶桌自坐。千重萬闕好景似,好事磨。欲離不舍,離走又輒,終是曲終人散物事非常。門外芙蓉歉意濃,池中睡蓮彎折枝,唇音與翠竹一齊。」後宮子嗣難有,還望同喜相受」福休垂眸撫耳,似嬌羞,攬紅袖,」姐姐莫怪,我不論身在何處,都不會忘記你的暗中提點的。」

一聲竹絲絲沙啞,湘妃千筏。一襲水色染瓷,似玉無玉,如冰透絮,正放在風吹冷滲,怕一傾倒了無痕。福休蔥指潔白,玉掌托起一個白瓷瓶,對著身後伺候的茗晰道︰」這瓶是極好的冰裂紋,茗晰,你明日送去宮外大院交給慎妃吧!」

茗晰接過之後,依舊站立在福休身後伺候著。

世事難料,原是我要去宮外大院,卻不想,是你先去了。也許是慎貴妃三個字將你壓得太重了,做什麼事情都要有顧慮。現在我也是能夠體會了。

這時,安貴人忽然出現在福休的視線中,」福貴妃娘娘,人走茶涼,話雖如此,可慎妃水茗福氣仍是足,太後娘娘親賜新的名字,在宮外的吃穿用度一切如舊,有了這樣的待遇,任誰還願回來這爾虞我詐的皇宮呢?偌大的宮,榮華的殿,使很多人都紛紛跳進了火坑之中。表面上水平如鏡,實際上是暗流涌動,四季紛飛,在宮中是很常見的。福貴妃娘娘,應該一切慎重。」

福休冷言道︰「安貴人說的是,只是安貴人到了,為什麼不通傳一聲呢?」說著,當即便喚來了簡夕,欲要怪罪的時候,安貴人忽道︰「貴妃娘娘千萬不要怪罪別人,是嬪妾不讓她們通傳的。」

福休這一舉動,是在試探安貴人,試探其居心何在。並非真正地要怪罪簡夕,福休笑道︰「既然如此,簡夕你便退下吧!我和安貴人還有事要說。」說著,福休便示意簡夕退下了。

這時,安貴人道︰「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失落,幸好今日細雨無月,我能在這樣漫無邊際的黑夜里,躁動著自己的情緒,無需擔憂。樹倒猢猻散,這樣的道理想必貴妃娘娘一定明白的。自己的靠山倒了,便自身難保。」

福休從安貴人的話語中得出,原來安貴人是要來和自己結盟,慎貴妃這顆大樹倒了,上面棲息著的許許多多的鳥也自身難保了,安貴人便是其中自身難保的一只鳥。

這時,安貴人又道︰「嬪妾見青山嫵媚,綠水長流。嬪妾道蓮花出水,杜艷紅袖。嬪妾看滄海一粟,春芳腐朽。嬪妾聞天長地久,有時盡頭。一闕闕戲譜看遍,一把把良緣信箋,浮生若夢情意濃,有時人禍天災,自作自受,郁愁絲絲難解憂。卻難連理枝頭,比翼雙飛,折花直須折盡由,不免異同。岔路可走,大路可守,嬪妾如何不知擇木棲,只可惜汪水悠悠玉騷頭。」

福休道︰」安貴人,你言語深重,破浪還休。可惜,福休不是你的哪一顆大樹,良禽擇木而棲,時無前頭。皓腕柔荑,星瞳若眨,咸福宮宮人多眼雜,清淨不擾。可惜福休這里人已經夠了,不想再要人了。」

福休攥住手中的手帕,咳嗽了幾聲,」福休喜歡清靜,不喜歡被別人打擾。安貴人還是請回吧!」

殿外,微雨蒙蒙,朦朧了天際線,不知黑夜白晝。

安貴人思付道︰我以為慎貴妃走了我不會有情緒起伏,可她真要搬走我卻無法挽留,空蕩蕩的殿,空落落的心。終究是做了和她那麼久的姐妹。她這一走,真是不知何年何月還能見到她。原本是想來依靠福休,卻不想這樣自己本不熱鬧的宮殿這下變得更加冷清了,終于想明白了自己為何喜歡熱鬧,因為只有熱鬧起來才不會那麼寂寞孤獨,難熬的宮中長夜。

「既然貴妃娘娘這樣說,妹妹也不好再打擾了。妹妹還是先告退了。」

曉聞窗外翠竹柳,回神眸。滴漏如麻泣睇連連,鳶尾撒滿地,紅綠將疏嘁,微雨燕雙飛,落花??落花人去矣。

如今一去,便不回了。自己腦海不知何時陰雨綿綿,耳畔似人低語,她獨立孤枝,難免惹人非議。塵埃落定,譜好了曲,奏完何時能一見,再見不知生人面。

福休恍惚間佳人相伴,感覺這前生算過了半頭。忽然,福休雙眸婆娑,不禁垂淚自問,自己就算做到了貴妃的位置,還不是要別人做主。

看著福休在一旁哭泣,簡夕不知不覺心痛了起來。心想著︰明月軒窗輕透,瑞腦飄香金獸。非是敲窗夜雨,又惹離人情緒。眉聚,如許,添得斷章殘句。曲盡柔腸寸斷,思緒飛揚紛亂。能否借我一束光照亮暗淡?再讓她笑顏燦爛如春天。她哭的悲戚戚,錦帕拭不盡的淚,我卻只能看著光陰荏苒,喑啞無言。

簡夕小心地將福休攬入自己的懷里,輕拍著福休的背,簡夕雖然看不到福休為何而哭的原因,卻寧願信她這樣做,只是為了好過一點。

一陣陣雨打窗扉,亦是打在簡夕的心上。簡夕輕聲細語融在雨聲滴答里,好不和諧。」娘娘不要哭了,應該想想皇上,想想二皇子,想想老爺和夫人。這樣想,娘娘還是擁有許多人的愛的。」

蟬兒眷眷入睡,彎月又增幾分醉。微雨朦朧細撒朱牆,靜的發慌,萬物只有月光,映照下,顯得泛黃。滴漏斷續聲,淚眼盈盈,屋內似有雨,也無雲月相伴,裁星撕下,便止了。

福休蜷縮簡夕那溫柔的懷里,像母親的臂彎,像愁後的買醉,像喜帖的紅色,停留,便有了依靠。扶搖欲墜青絲垂,撫背溫潤如玉。

勾起那時,一腳踩落,俯瞰大殿,鶴飛藍天白雲相隨,伸手一拂,捉住了知了,我以為抓住了整個世界。擁有了皇帝,便以為擁有了全世界。

簡夕在積水空明中模糊見自己的身影,撫不到的影,被密密的雨滴打碎,亂了影的斑駁。腳下鞋踏著泥點猙獰,暈開泥花點點。懷中的福休的淚沾濕衣襟,愈發的蜷縮,似是不安的躁動,簡夕輕聲安慰著,除此不知該說什麼了,也不知該安慰什麼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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