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君看出這丫鬟在發愣,倒是習以為常。她有多美自己清楚的很,前世就算是被傅蘭和顧雲華敗壞名聲成了那樣,照樣還有人上門提親。
其實憑借著她受寵的程度、家世以及容貌,足以嫁進一個清貴之家當個體體面面的正室。天下男子大多,更何況前世她只是被人誣陷,就跟大多數的嫡出小姐一樣,她只是脾氣不太好,卻從來沒有做過打罵下人,苛刻嫡妹之事。
她真正做過的錯事只有兩件,一是將傅蘭當成了親近人對待,抬高了她在顧家的地位。如果不是她的親近,傅蘭怎麼可能會那麼快就站住腳,受到祖母青睞?二是她沒有提早學會御下之能,錯把奸猾當忠心。被引誘著誤以為蘇秉文愛慕自己,死活要嫁給蘇秉文。
若是普通男子也就罷了,她嫁過去就是憑著容貌身段也不會受多少苦。偏偏蘇秉文不是普通男子,不論怎樣都不會被美色所誤。雖然自己貌美,可蘇秉文早已心有所屬,和他青梅小表妹定下了約定。只待金榜題名就上門提親,哪知卻被逼迫著娶了自己。
蘇秉文心智堅定,只以為是她在暗中搞鬼,哪里會喜歡自己?不過想來也是,若是自己明明有了心上人卻偏偏被迫嫁給了不愛的人,哪怕那人再好恐怕自己也覺得惡心吧?
所以蘇秉文能讓自己安穩的坐在正室位置,不讓妾侍騎她頭上已經很好了。就算後來顧雲華勾搭蘇秉文進府,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說出真相氣死自己時也是挑的蘇秉文不在京城的時候,蘇秉文對這一切並不知情。
知道真相後的自己從來沒有怪過他。她是受害者,蘇秉文又何嘗不是呢?她恨得從來都是坑了自己一輩子的傅蘭及其子女三人。
「顧小姐,里面請。」何家小丫鬟看顧婉君看得出神,回過神來發現對方正沖著她微笑。不由得紅了臉蛋,將顧婉君迎進船內。
顧婉君對她笑了笑,這丫鬟倒是挺可愛的。
踏進船艙,顧婉君打眼掃了一圈。里面坐著一位粉衫少女,年約十三四歲。眉目清秀,倒是秀色可餐,只是這般姿色若是在京城中就不夠看了。尤其是賞花宴上,不說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的林月仙,就是以驕縱出名的固琳郡主都比何三姑娘好看。
所以這位何三姑娘到底是怎麼在賞花宴上令穆王一見鐘情的?顧婉君對此好奇極了,這也是前世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們都不懂的事情。恐怕這何三姑娘有自己獨特之處自己看不出來吧,顧婉君也只能這樣想了。
何三姑娘笑盈盈的迎上前來,很是親熱的拉著顧婉君的手笑道︰「前些日子我身體不適,便來莊子上休養。昨日听聞妹妹來了,原想登門拜訪,又想到妹妹初來定是疲憊。今日一早我原想拜帖,卻听聞貴府人說妹妹來此游湖了,便特意過來看望妹妹。」
身子不適住進莊子?顧婉君想起京城的傳言,玩味的看了眼對方,何府果然如同傳言一般亂呢。她笑了笑,反手拉住何三姑娘的胳膊,宛然一副天真爛漫的小兒模樣。
「那真是極好不過啦,我初來這里都不知道哪里好玩,有姐姐陪伴就極好不過啦。」
「那是自然,我對妹妹一見如故,覺得妹妹跟我親妹子似得。」何三姑娘三言兩語就把關系拉進,只是話里讓顧婉君微微不喜。這是拿她當小孩子哄呢?不過無妨,反正她也的的確確是小孩子。
「只是,妹妹為何無緣無故來莊子上呢?」何三姑娘款待顧婉君坐下,狀似無意的問道。一向听說這位顧家二姑娘深的寵愛,為何跟自己一樣獨身前來莊子?她記得顧相有繼室,莫非這位顧二小姐並沒有傳言那般受寵?
顧婉君當然明白何三姑娘心中所想,宛然一笑。「前陣子听人說現在出來玩的姑娘很多,我覺得現在的天氣也的確是游玩的好時候。就去求了爹爹讓我來莊子上玩,去別的地方他不放心。」
「原來如此,顧大人果然愛女心切。」何三姑娘了然,口中稱贊,心中卻一陣酸楚。明明都是死了娘爹爹再娶,偏偏這顧二姑娘備受寵愛,自己卻無人問津。被人陷害到莊子上卻沒人幫她出頭。同樣是命,為何會相差這麼大?
顧婉君看她神情便知道她心中所想,心中冷笑。暗自月復誹,這樣的女人能嫁給穆王,可見穆王真是瞎了眼。
不過……為什麼這何三姑娘的聲音听起來這麼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過似得。
「爹爹的確寵我呢。」顧婉君實話實說的口氣看的何三姑娘如鯁在喉,噎得說不出話來。
「姐姐,你這里布置的好漂亮。」顧婉君見她臉色不好,便轉移了話題。這姑娘看起來心胸不大,還是不要得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嗎?我也是隨便擺擺。」何三姑娘听她這麼說,心里頓時好受許多。拉著她的手道︰「我這里還有許多好吃的呢,要不要嘗嘗?」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顧婉君見對方有意示好,也就從善如流的應了下來。
兩人吃吃喝喝,游船玩樂,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天,等到傍晚分別時,兩人宛如一對親生姊妹般親昵了。
回到府中顧婉君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說好的要給那人帶吃的呢?她靈動的大眼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沒找到時機也怪不得她吧?再說了,大男人的餓上幾頓也無妨。一面這樣安慰著自己,一面吩咐下人準備晚膳,還特意讓人上了一盤燒雞。
「我要自己吃,你們不要伺候我啦,下去吧。」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吃的藏起來吧?
李嬤嬤也沒在意,同流螢幾人一起退了下去。顧婉君將今日出去游玩時裝糕點的盒子拿了過來,把菜肴分別倒了進去。又在隔層裝了幾塊糕點饅頭,免得那人吃不飽。
做完一切後她才安心的用膳,就是吃完後下人進來收拾時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家姑娘今天竟然把飯菜吃光了。
李嬤嬤還好一陣子擔憂的看著顧婉君的小肚子,生怕她給撐壞了。看的顧婉君心中羞澀又不能直言,只好借口犯困早早休息了。
照例沒讓人守夜,等到天黑了她才小心的朝假山走去。
「我以為你不敢來了。」男子淡漠的聲音傳來,明明語句清冷,偏偏顧婉君卻察覺到一絲期待。期待?什麼鬼!自己真是魔障了。顧婉君自嘲的笑笑,將飯盒放在男子旁邊。
「你眼楮看不見,怎麼吃東西?」顧婉君好奇極了,這總不能听出來吧?若真如此,那要眼楮干什麼?
「無妨。」男子話中有種莫名的歡快。如行雲流水般的將飯盒打開,優雅的吃起了東西。
顧婉君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大致輪廓還是能看得到的。不由瞪大雙眼,這人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男子動作很迅速,不一會兒就將東西全部解決了。看的顧婉君敬佩不已,吃飯能吃的優雅不失體統又能快速,也是一樁難事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人真的是江湖中人?不是說江湖中人都非常粗魯嗎?這人怎麼像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一身氣度不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皇室中人呢。
顧婉君想到這兒心中一跳,沒敢繼續想下去。也罷,不管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左右不會害她。待這人傷養好了就會離開,他們兩個再也不會相見了,何必想那麼多呢。
顧婉君為他換了藥,傷口已經好了許多。她爹疼她,給她準備的藥是從太醫院弄到的,效果好也很正常。照這樣下去,再過兩三天這人就該離開了。
「你叫什麼?」男子忽然開口問道。
顧婉君微微一怔,閨名豈是能隨便告知的?她本想拒絕,偏偏話到了嘴邊卻鬼使神差的變了。
「婉婉,我叫婉婉。」她沒敢說出全名,能說出這一個字已經很不當了。
「婉婉?是個好名字。」男子頓了頓,低聲輕笑,「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這人,是在調戲她麼?顧婉君臉不由紅了紅,暗自啐了一口,這人可真是沒個正形。她現在還是個孩子呢!
想到眼前人看不見,她也冷靜了下來。只當听不懂的樣子,贊了一聲「挺好的詩句。」
「那是自然。」男子低笑兩聲,听在顧婉君耳中有種說不出的燥熱。
不自在的站起身,「我要回去了,今天困得很。」
「好。」男子心情愉悅的回答。
真是奇怪,這人高興什麼?顧婉君怪異的看他一眼,轉身離開。因為離開的太過謹慎,連自己腰間佩戴的荷包掉了都沒發現。
「這個小丫頭。」男子听到聲響,將東西撿了起來。模出是個荷包不由的低笑起來。
「真是個粗心的小丫頭。」說完將荷包收入懷中,悠然自得的坐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