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里正幫著自己說話,陶文娟心中又安穩了一些,便當先說道︰「我先將當票交予里正罷,胡郎君,也請你速速寫來。」說著便自袖中取出當票,自門縫里遞了出去。
那里正接了當票在手,便向胡天道︰「胡郎君,當票我已經拿到了,郎君也請寫吧。」
胡天神色不變,抬手便自袖中取出了一張紙,遞給了里正,一面便得意洋洋地道︰「我自不會平白污了小娘子的名聲,早就寫好了那玉佩的款式花樣,請里正驗看罷。」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陶文娟見了,心中倒有些七上八下地起來。
只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了,只能將視線凝在那里正的身上,緊緊地盯著他看。
卻見里正將當票與那張紙同時打開,又找了個識字的街坊幫著一起看,卻是越看臉色越白。
=.==陶文娟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難道說,那胡天寫的,居然與當票如出一轍?
可是,那塊玉佩她真的從來沒拿出來過,胡天是怎麼知道的?
她心下驚疑不定,此時那里正卻是抬起了頭,將當票與那張紙一同從門縫里塞了進來,嘆了一聲道︰「小娘子自己看罷。」
陶文娟接過兩張薄紙,只看了一眼,臉色刷地便白了。
胡天所寫的內容,居然與當票一般無二。
那枚她從未示人的玉佩,胡天竟然將一應特征說得無一絲差錯。
這怎麼可能?!
此時,門外驀地傳來了胡天輕浮的笑聲︰「陶小娘子,你現在可看好了?如今可以讓我的人進院搜一搜了罷?我家中失掉的財物可不少呢,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小娘子還是讓我搜搜的好,若是沒搜到,也不耽誤我去報官不是?」
他得意的語聲方一落下,幾個僕役便在他的示意下用力地拍起了門,一面大聲威脅道︰「快點開門,再不開就砸了!」
「小娘子偷都偷了,還裝什麼清白?莫非是要找地方把贓物藏起來?還是想要偷跑?」
陶文娟面色慘白,听著門外越來越不堪入耳的叫喊聲,全身顫抖不已。
砸門聲越來越大,喧囂聲也越來越響,半條街的人都跑來看熱鬧,說話聲也越來越嘈雜不堪。
她咬住嘴唇,竭力按下滿心的慌亂,上前撥開了門栓。
「呼啦啦」,紛亂的腳步聲響起,陶文娟方一開門,幾個胡府僕役便當先擠了進來,隨後是里正等人,胡天卻非常有禮地站在門邊,搖著團扇,笑得一臉春風,還對圍在身後的人道︰「都散了吧,莫要在這里圍著了,小娘子面皮薄得很,臉都紅了。」
他色迷迷地笑著,那綠豆大的眼楮里像是生出了好幾只手,十分露骨地緊鎖在陶文娟的身上。
陶文娟並沒去管他的眼神。
她的眼楮正盯在一個僕役的身上。
那個僕役走到水缸邊,手里拿著個不知從哪里找來小鐵鏟,飛快地將地面挖出了一個小坑。隨後他便大聲地叫了起來︰「在這里,在這里,里正快來看,這里埋著許多財物。」
這聲音如同一個炸雷,響起在陶文娟的耳邊。
她只覺眼前發黑,張開了口,一個字還沒說出來,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在意識出離身體的那個瞬間,她隱約听見有人在叫著什麼「微之曰」。
微之曰?
她模糊的意識只來得及記起,那似乎是一家叫做垣樓的茶館貼在門口的術數贈言,便徹底地陷入了漩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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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落雷之事,你們可听說了沒有?」四月初的清晨,微風掠過窗扇,捎來淡淡的花草氣息,亦將隱約的說話聲拂進房間。
秦素在榻上睜著雙眸,彎了唇角,捕捉著風里斷續的話音。
「……我也听說啦,那家的郎君像是叫胡天,他冤枉一個小娘子偷他的東西……」一個細女敕的聲音說道,秦素腦海中現出一張俏麗的小臉,似是管著幽翠閣茶爐子的小鬟。
「對呀對呀,我也听說了呢。」另一個聲音又道,卻是個中年僕婦在說話,聲音比之前的小鬟大了些,听在耳中也越發清晰︰「听說那小娘子很是美貌,那個胡郎君看中了,便想了這麼個缺德的法子,想要賺了那娘子回去,誰想垣樓的告示卻寫得明白,胡天是買通了當鋪的伙計,這才冤枉那小娘子偷了他的玉。從那小娘子家里搜出來的財物,也是胡郎君的僕役頭天夜里偷偷埋進去的。」
秦素的唇角彎成了月牙,在榻上翻了個身。
「女郎醒了麼?」布帳外頭傳來阿葵的聲音。
秦素輕輕「嗯」了一聲,推開麻被坐了起來。
阿葵將帳子掛起了半邊,笑著問︰「女郎睡得可好?」
秦素點了點頭,眸子掃過低垂的門簾,不經意地道︰「外頭出了什麼事,我似是听見錦繡在說話。」
阿葵掛起了另一邊的帳子,復又跪在榻邊替秦素穿履,一面便道︰「像是有個什麼人的家里,被落雷給擊中了,說是燒了好幾間屋,那個人是個壞人,罪有應得。」
說話間履已穿好,她又利落地服侍秦素著衣洗梳,動作輕快,也未將外頭的梳洗小鬟叫進來。
「如何就只你一人?」秦素一面由得她幫著淨面,一面便問道。
阿葵手上動作未停,語聲平靜地道︰「錦繡姊姊今日不當值,小翠和小幽一個去領朝食,一個在外守門。」
她口中的小翠和小幽,乃是來上京後新買的。
廣陵戰事方歇,誰也不知道局勢會怎麼變,太夫人便有在上京長住的打算,著林氏買了些僕役,秦素這里也分了兩個。
至于跟著來的阿谷等四個小鬟,如今仍舊當著雜役,林氏看來是忘了提她們的等,秦素也樂得裝糊涂。
一時梳洗罷了,錦繡這才說夠了閑話,進屋給秦素請安,復又拿了角梳替秦素挽發。
秦素便向著鏡中的她笑了笑,問︰「你們方才說得好生熱鬧,是外頭出了什麼新鮮事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