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晴早就知道他不會長久留在這的。听他這樣說,並不奇怪,不過有些突然。卿晴面色不改,微笑著道︰我不會同你回去的,宇軒的傷還沒好,等他好了,回了西鳳,我便再回去。
話畢,轉身走了,不留他說上一句。卿晴的回答,意料之中,楚雲原就沒想過,她會遂他的意。不過並無大礙,等那個王爺走了,卿晴就再無他話了,必須隨他回山中去。如此想著,倒是自己將了她一軍。楚雲心情甚好地重新躺會臥榻之上,閉目養神去了。可此時的心境早比前時要歡快許多。
又過了幾日,卿晴雖會時常來看宇軒,可畢竟少了,喂藥這事也像是有意避開一般,等宇軒用完了,她才來看他。宇軒不以為然,並不覺得哪里不妥,抑或是傷心起來。二人一如初見那時,雖言語相談甚歡,卻不再會有肢體接觸,或是過于親昵的動作。如此這般,待得今日。
~
四處鞭炮鳴竹,每家每戶歡騰喜悅,不比皇上成婚那日的熱鬧少上些許,尤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兆。鬧市各處張燈結彩,雖不是新年,可各式花樣的糖果點心都上了街頭,叫賣吆喝聲不絕于耳。街面上,討價還價者,自然有的,可相比往日起來,卻是格外的親厚怡人了,每張臉上都是笑意,言語歡快,哪會在乎那些半枝末節的蠅頭小利,便只圖個開門紅,相互間商議一會,就各自滿意欣喜了。再說上其他幾處,先是那個認識卿晴的漁娘,今日她家的生意可是格外的好,綠意楊柳依依,清水扁舟順水飄零,那番如美人圖的景象,哪會有人拒絕的了,再加上初打上的大鮮魚,此番此景,此種美味,可謂是天上人間了。
轉向西邊,百家門前緊鄰著擺上最新最好的東西,花樣齊全,樣式精巧奪目,就連以往壓箱底的好東西都統統拿了出來,直擺了滿滿當當一桌的寶貝。今日初晨,大家伙一如約好了般,開門彼此招呼嬉笑一番,說些吉祥如意的話,再相互恭維,舒舒了胸臆,又增進了情誼。東西擺好了,也不走開,就著彼此說說笑笑,「見了誰家的哪個終于拿出來了,還以為他一世都藏著掖著,不讓人見呢」,「又有誰家的寶貝開了個合適的價錢,不知曉哪個人會買了去」,這樣的說辭,正在上演,言語間雖有諷刺,卻並不犀利,反而像是在說什麼有趣的事,心情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有人上來看中了東西要買,也都是好商好量的。
南市的胭脂水粉,今日賣得特別好;還記得緊鄰的胡同巷內,那些沒落書生子弟,全都拋書擲卷,去往他們的美人香,好好快活才是,哪能辜負今日。
今日而言,只有歡笑,沒有爭吵。處處皆是欣欣向榮之相,只因今日,是初春的第一日。
任府內,宇軒再不能耽擱下去了,便決定今日啟程。任夫人知曉了,自是挽留。此時再不是前時了,就算她有再好的功夫,也是留不住宇軒的。一個上午就在告辭中給打發了,好不容易吃了午飯,雇了輛馬車,上車要走時,任老爺、任夫人和卿晴都隨即走至門前相送一番。任老爺請他慢走;任夫人自知無法挽留,遂好言相說,讓他日後盡管到這里來玩,隨時歡迎。
宇軒笑著答應,說道︰近日來打擾了,多謝你們的照顧。
任夫人道︰沒事,日後記得常來便是。
宇軒道︰好。
說完,便看向卿晴。卿晴站在一旁,見宇軒看過來,便微笑著道︰路上小心,慢走。
宇軒點點頭,便上了馬車。護衛坐在前頭,甩起馬鞭,驅動著馬匹向前移動,不一會就走遠了。三人便回去了。卿晴回了院落,老遠就見到楚雲坐在涼亭內,自斟自飲著。
現已初春,卻是不同一般了,天空的顏色變得通透澄澈了許多,白雲如流水般在其間穿梭流淌,映照著下面灰黑的翹頂,似乎都讓人清爽宜人了。且不說四周圍繞而生的矮桃樹,正層層勝放,波濤般隨風飄舞的桃花瓣,以及亭內灑月兌隨性的翩翩公子,這幅景象讓人看去,確有春心萌動之感。
卿晴慢慢地走去,到了涼亭內,坐下後,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端起一口喝盡了。如她所料,苦澀的茶水。嘴角不禁翹起,看向楚雲,展顏笑道︰此時我才明白,這個茶水是這樣的好喝。
楚雲看著她,柔聲笑道︰是嗎?
卿晴點點頭。
宇軒道︰明日我們就回去山中罷。
卿晴听了這話,垂下眼簾,思量了片刻後,說道︰再過幾日。
楚雲問道︰為何?
卿晴道︰這里的人,我要跟他們說清了才能走。
楚雲道︰你以前不是留下封書信就可以了嗎?今日怎麼如此麻煩?
卿晴道︰上次是因為時間緊迫,才那樣做。
楚雲道︰好罷,時間不能太久,就一日,第二天就走。
一日用來說明事情,足矣。卿晴點點頭,道︰好。
卻等不到次日,晚飯過後,任夫人來了。進了房門,卿晴才剛用完晚飯,就被任夫人拉著去了內房。
入座後,任夫人正對著卿晴,問道︰那位王爺為何就回去了?
卿晴以為她來找自己這麼匆忙,是有什麼急事,誰想就是這事。卿晴立即回道︰他說了是回去處理政務。
任夫人道︰我知道!可我總覺得不對,近日來你對他那樣照顧,他竟一點心動都沒有嗎?
卿晴好笑道︰為何要他對我心動?我與他不過是一般朋友而已。
任夫人不信,說道︰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有意的,不然怎麼會為了你受傷?
卿晴道︰你怎麼知道的?
任夫人道︰我當然知道了。不說這個了,你跟我說,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
卿晴明白,任夫人是在套自己的話,若是一五一十地說了,還不知她要做出什麼事來。仔細想後,才說道︰他說過,我與他不僅是好友,還是知己。
任夫人急忙問道︰還有呢?
卿晴道︰沒有了,就這些。
任夫人道︰往日里,我見你二人可是言談甚歡的,你又那樣喂他喝了湯藥,怎會就如此呢?
卿晴笑道︰母親,你想多了。我與他既是知己,自然言語投機,相談甚歡了;喂他喝藥,不過是覺得那傷多少是因我而起,自然不能不管了。
听了這話,像是真的,也確有道理。一時,任夫人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