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的牙齒不停打顫,指向不遠處放漁具的小木屋道︰「扶……扶我……過去歇會兒……」
華珠始終含了一絲淡淡笑意地扶著秦姨娘去了小木屋,屋內,有現成的爐子和炭。居然連炭都準備好了!
秦姨娘也顧不得髒,隨意披了件掛在牆上的簑衣,又道︰「可……可不可以……幫忙生個火?好……好冷……」
華珠用火鉗撥了撥爐子里的銀炭,眼底暮然一絲譏諷,卻依言生了火,只是她到底頭一回做這個,弄了半天才點燃。而這時,秦姨娘在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已經開始頭重腳輕了。
華珠起身,打算把門關上,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梅姨娘站在斜對面朝焦急她招手,華珠挑了挑眉,丟下一句「我要小解」,然後輕輕地走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拉住華珠就往後山疾步而去,邊走邊用細小的聲音說︰「我剛剛把給大姑女乃女乃做的衣服給姑爺送去的時候,就看見翠兒領著姑爺往湖邊走,還說什麼你落了水,我當時就感覺不對勁。幸虧我來了,不然你今日只怕難逃勾引姐夫的罪名!」
華珠發出了一聲疑惑的低呼。
梅姨娘冷笑道︰「這種事她又不是沒干過!前年老爺挺喜歡的芳姨娘,不就是被她用這法子逼死了麼?老爺知道真相後,冷落了她一段時間,但誰讓她長得漂亮,沒多久又復了寵!」
人在激動的時候,很容易暴露出內心真實的想法,華珠確定,梅姨娘的這段話、這種語氣、這種情緒全都是真的。
但一切並未因此而結束,相反,它剛剛開始。
華珠與梅姨娘繼續在後山與林子間穿梭,先前還艷艷高照的天空,此時隱隱透著一點灰藍,像有厚積的烏雲從遠方飄來,慢慢聚在頭頂……
悶熱!
這種天氣,很適合一種動物出沒,那就是……
「啊——蛇!」
梅姨娘驟然止住腳步,指著一條朝她們直直撲來的蛇失聲大叫!
那蛇,看似撲向華珠,實則準確無誤地咬向了梅姨娘!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不在梅姨娘的認知範圍內,梅姨娘嚇得六神無主,轉頭便要逃跑,但她又怎麼快得過一條蛇?
「啊——」
右腿月復一痛,梅姨娘趴在了地上!
同一時刻,華珠拔下頭上的簪子,朝蛇的七寸狠狠地刺了下去!
梅姨娘緩緩地轉過身子,右腿以極快地速度腫了起來,她一邊流淚一邊在身上模索。
華珠冷冷一笑,反手拿出一個紫色荷包,「在找它嗎?梅姨娘。」
梅姨娘聞言慕地抬頭,然後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二……二小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完全……完全出乎意料了啊……
華珠在她面前半蹲子,巴掌大的小臉因殺蛇的劇烈運動而浮現了一層薄薄的血色,這令她清秀的容顏多了幾分異于少女的嫵媚。梅姨娘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少女,忽覺陌生,然後猛然記起一個月前還動不動哭鼻子摔東西的嬌嬌小姐,這段時間好似一次脾氣也沒發過。她並未放在心上,以為她只是開竅懂事了,但此時此刻這種冷厲的眼神,簡直像死過一次似的……
華珠打開荷包,放在鼻尖聞了聞,贊許道︰「唔,很純正的雄黃,難怪那條蛇不敢咬我了。多謝你啊,梅姨娘!」
分明是你趁我不備偷走的!梅姨娘的腦子里砰然蹦出這個念頭,然後嚇了一跳,趁她不備偷走,難道二小姐……
華珠挑了挑眉,「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梅姨娘你……哎!你的計劃包含了很多步驟,我從哪兒說起比較好呢?是從你挑唆秦姨娘對付我,還是你放毒蛇咬我?」
雖不是致命的毒蛇,卻能讓人渾身紅腫,幾個月好不利索。
梅姨娘的臉色又是一變,「你……你說什麼呢,二小姐?我好心好意來救你,你怎麼……反倒譏諷我居心不良?這是一場意外,真正想害你的人是秦姨娘,不信的話,你現在返回小木屋去看,看是不是翠兒領了姑爺過來?」
華珠悶笑了兩聲,「翠兒的確領了姑爺過來,但那也是因為你買通了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梅姨娘的手筆!秦姨娘和我如果都出了事,去瑯琊的人只能是三妹了,你就是這麼算計的吧!否認也沒有,這包雄黃和這條蛇就是你居心叵測的如山鐵證!」
梅姨娘心頭猛地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你究竟是怎麼……」講到這里,恍然回神,閉了嘴。
「究竟是怎麼懷疑上你的?」華珠替她說出了她沒敢說出口的話,又好笑地看著她,可不好笑麼?她在宮里白和皇後斗了二十年?
梅姨娘死咬住嘴唇不吭聲,只要自己不承認,她就不能拿自己怎麼樣!畢竟,福建多蛇,雄黃和蛇根本算不得什麼鐵證,除此之外,自己絕沒留下任何把柄!
「你是不是還想著只要你死不承認,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因為你沒留下其它把柄?哎呀,鑒于你的智商,我還是從頭分析吧。」華珠似乎是累了,一**坐在了梅姨娘對面的岩石上,這種不雅的動作在她做來卻很是瀟灑,連梅姨娘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華珠抬頭,與她對視了一眼,隨後,搖了一嘆,「算了,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罪犯,我還是別跟你解釋了,反正你也學不乖,浪費我口舌。」
梅姨娘一口氣堵在喉頭,差點兒暈死過去,年華珠什麼意思?難道是譏諷她連作為一個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嗎?
華珠揚了揚手里的雄黃荷包,沖山坡後面喊道︰「父親,你可以出來啦!再不出來秦姨娘就要被大夫人給整去見媽祖啦!」
秦姨娘這會兒的確挺慘,渾身濕噠噠的跪在小木屋里,房媽媽一鞭子接一鞭子抽在她背上,她快要疼死了!
嗚嗚……
她不就是故意落水,打算威脅二小姐,如果不捎上年希珠去瑯琊,就誣告她謀殺嗎?怎麼……她還在背台詞呢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睡過去倒也罷了,怎麼一醒來就看見大夫人和姑爺面色鐵青地坐在椅子上了?
然後那個不要臉的賤婢居然在喋喋不休地誣告她,「……我句句屬實,如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的確是秦姨娘叫我去膳房多點了姑爺愛吃的土筍凍,然後叫奴婢借著給姑爺送土筍凍的時機,將姑爺引來小木屋,說要向姑爺一訴相思之苦,還說姑爺看她的眼神含情脈脈,她與姑爺是兩情相悅,只差捅破那層紙了……」
顏博的鼻子都要氣歪了!怎麼每次他一人來年府都會踫上這種倒霉事?難道他就長了一張「睡姨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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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博,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少婦千人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