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嫁給公子。」馬車內,華珠看著廖子承,含情脈脈道,「王家不會退親的。」
廖子承閉目養神,不理她。
華珠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沒反應,又問︰「瑯琊第一美人的深情告白,偉大的廖公子是不是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廖子承捉住她作亂的小手,睜開眸子問︰「為什麼要潑王恆?」
生氣咯!一生氣就潑了,潑完立馬後悔了。她當時是中邪了還是怎麼?居然那麼沖動,王恆罵的又不是她!
華珠以為廖子承是在責怪她闖了禍,訕訕一笑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其實只想端碗湯給他喝的,但是呢,腳底打滑,手里的湯就潑了出去。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認錯態度非常良好!
廖子承的目光微微一動,握緊了她柔軟的小手,「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要這麼沖動。」
另一輛馬車內,王歆用干淨帕子為王恆擦著臉,一邊擦,一邊為難地問︰「大哥,你真的貪污了公款,又養了私家軍嗎?」。
王恆的臉色一變,矢口否認,「誰告訴你的?」廖子承講話的聲音那麼小,不應該被小七听見啊。
王歆抽回手,定定地看著他,「我懂唇語,大哥你不用瞞我了。」
王恆漲紅了臉,尷尬地皺眉道︰「小七啊,看在大哥這麼疼你的份兒上,你別告訴父親!」
「好。」王歆一口應下,王恆松了口氣,卻又听得王歆說道,「補回款項,解散私家軍,我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你若還沒處理……我只有把你交給父親了。」
「小七,你……」
「我不能讓王家毀在你的手上。」
*
馬車停在了顏府,赫連城早在門口徘徊來了許久,見華珠下車,立刻上前扶了她一把。對于後面的廖子承,他只給了一個幽怨的眼神。
華珠推開他的手站好,問︰「你追蹤到那個人了嗎?」。
說的是下午董娘子招呼過的某位神秘客人。
赫連城俊臉一沉,雙手插抱胸前道︰「別提了!那家伙真狡猾,帶著我七彎八繞,把整座城都跑遍了,我到現在,晚飯都沒吃呢!」出生以來,這是頭一回餓肚子!
看樣子是沒追到了。華珠嘆了口氣,說道︰「世子趕緊叫人備膳吧。」
「我氣都氣飽了!」赫連城刻意無視廖子承,問向華珠,「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華珠把詢問董娘子與僕婦的過程詳細敘述了一遍,省去了盒子與佛龕的事,有些東西,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知道她今天招待的人是誰,和本案有沒有關系?又多了一條需要留意的線索。」
赫連城冷冷一哼,說道︰「甭管董娘子招待的人是誰,她都一定是殺害柳昭昭的凶手!這是一起非常典型的情殺!她嫉妒柳昭昭,也怕柳昭昭真的把她賣入青樓,所以先害柳昭昭滑胎,再毒殺柳昭昭,並模仿其字跡寫下遺書。好狠毒的女人!焚尸也是她干的!她肯定有同伙!就不知她抓走王三爺是不是想從王三爺那兒得到什麼寶貝?對了,你們派人盯著她沒?她說明天再給你們地圖,八成是想連夜潛逃。」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急速的馬蹄聲,正是顏博麾下的巡防侍衛之一,名喚楊千。
駿馬行至門前,楊千勒緊了韁繩,爾後翻身下地,朝眾人行了一禮,「世子爺,廖公子,年小姐,董娘子……自盡了!」
*
夜風蕭瑟,小別院內燈火通明,顏博派來盯梢柳昭昭的侍衛在楊千的指揮下封鎖了現場。
赫連城入府尋顏博,廖子承與華珠一道返回了小別院。
楊千推開房門,苦著臉道︰「我們得了四爺的令來這邊盯梢,盯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吧,發現里邊兒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覺得蹊蹺,怕她是逃了還是怎麼,便翻牆入內想一探究竟。門鎖了,窗子沒鎖,我推開窗子,就看見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
董娘子安靜地躺在床內,面部烏紫,唇瓣紫黑,十指呈青黑色,唇邊有干涸的黑血。她一手捏著一本《梅莊五女》,頁面停在介紹柳昭昭的那一頁;一手橫出床沿,吊在半空,指尖下,是一個用過的小藥瓶。
廖子承拿起藥瓶聞了聞,「鶴頂紅。」
廖子承戴上手套,又遞了一副給華珠。
華珠從董娘子已經僵硬的手中強行扯出書本,敞開的頁面上有淚水的痕跡,「濕了大半張紙,這得掉多少眼淚?」
書桌的右上角擺放著一個畫了蓮花的陶彩茶杯,里邊裝著半杯茶水;茶杯下方是一個墨玉硯台,和一支毛筆。
書桌的中間放著一份遺書。
「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東窗事發,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這六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活在悔恨與惶恐之中,小姐救了我的命,我卻非但不知感恩,反而纏上了小姐的人,最後還恩將仇報,害死了小姐。我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現在,我要去地府向小姐賠罪了。請在我死後,將我的錢財送往江南道湘西暮家寨,那里,有小姐的最後一名親人,暮雲芝。」
華珠念完遺書,疑惑地問︰「暮雲芝?好像在哪兒听過。」
比對完董娘子賬目上的字跡,對正在檢查尸體的廖子承說道︰「字跡很像,看樣子是畏罪自殺。她死了多久?」
「從瞳孔、尸僵與尸斑的情況來看,不超過一個半時辰。」正色說完,廖子承起身走到了華珠身邊。
華珠把遺書遞給他,他輕輕抬手拒絕,犀利的眸光掃過右手邊的毛筆、硯台和茶杯,「從茶葉和茶水的顏色來看,沖泡時間約為一個時辰左右。茶杯邊緣有淡粉色口脂,也就是說,一個時辰前,董娘子泡了一杯茶,坐在這里寫……」
講到這里,他頓住,若有所思。
華珠晃了晃手里的白紙,「寫遺書!」
廖子承的眼底泛起意味深長的波光,「你寫字的時候,會把茶水放哪邊?」
「左手邊啊!右手要寫字的嘛,不方便拿茶杯。」華珠比了比右手寫字,左手握杯的動作,隨即猛地一驚,「董娘子的茶杯在右邊,也就是說,她是左撇子?」
廖子承點了點頭,清冷的眸光一凝,「她的床頭櫃在左手邊,洗漱用品也在左手邊,而且她左手大拇指與食指的指月復有薄繭與凹痕,是長期使用繡花針所致。種種跡象表明,她的習慣手是左手。一個習慣手為左手的人不會把寫字工具放在右手邊。這封遺書,不是董娘子寫的。」
「這麼說,是謀殺了?」華珠凝了凝眸,「可你剛剛又說董娘子坐在這邊,泡了一杯茶,還寫了……東西。」
廖子承看了一眼被喝得只剩一半的茶水,「她的確寫了,但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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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惡的凶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