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與華珠回了府,府門口,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踫到了流風。
流風一襲黑衣,戴黑色面具,立在廊下,一雙黑寶石般透亮的眼楮,忽閃忽閃地望向他們。似是知道自己闖了禍,惹廖子承與華珠不高興了,他有些害怕。
不遠處,是一臉笑意的淑雲。
華珠想要叫流風一起回院子吃飯的話在看見淑雲的那一刻瞬間咽進了肚子,華珠淡淡撤回視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原地。
流風期期艾艾地看向廖子承,探出顫顫巍巍的手,扯了扯他袖子。
廖子承神色復雜地拍了拍他肩膀,軟語道︰「乖,先回院子歇息,我忙完這段時間再來陪你。」
流風的淚水瞬間掉了下來……
回了院子,廖子承換下朝服,去小廚房做了一頓飯,他做的菜分量都不多,勝在精致,又全都是華珠愛吃的口味。但華珠只動了幾筷子,有些菜甚至嘗都沒嘗一下,便放下了碗。
「不合胃口?」廖子承看了一眼沒怎麼動的飯菜,輕聲問。
「不是,侯爺做得很好,妾身飽了。」客套地說完,華珠起身,拿了褻衣去浴室洗澡。長年受過的教育告訴華珠,這樣做是不對的,你在挑戰一個男人的底線。但只要一想起淑雲那張笑靨如花的臉,華珠就管不住自己的火氣。
廖子承繼續拿起筷子,一點一點吃著,面無表情。
華珠洗完出來時,廖子承正坐在書桌旁,目光深幽地盯著浴室,乃至于她一推門,撞入他深潭一般的視線,嚇得眼皮子一跳,那種目光,藏了太多奧義,只覺一筆難述,華珠想再看看,他卻已經撤回視線望向了他處。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被燭火照出了一身的落寞。
華珠擦了擦濕發,淡淡問道︰「侯爺去洗澡吧,需要叫人進來服侍嗎?」。
廖子承拿著奏折的手一僵,神色也跟著一僵,片刻後,雲淡風輕道︰「不用。」
語畢,起身,將一杯參茶放到了床頭櫃上,用的是華珠的琉璃夜光杯。
華珠看了一眼,沒說話。
等廖子承洗完澡出來時,華珠已經睡著了,他泡的參茶,華珠一口也沒喝。廖子承如玉修長的手指狠狠地捏了捏眉心,闔上眼眸,呼吸變重。片刻後,顫抖著呼出一口氣,隨即端起茶杯,把參茶倒入了浴室。
坐回書桌旁,處理了幾分公文,又提筆寫了軍機處的折子,最後從保險櫃取出佛龕,拉開佛龕的兩扇小門,看向那尊面容慈祥的釋迦牟尼,以前,他十天半個月也不看一次,最近,天天看。
看完,收好,回到床上,留了一盞小燈。
盛夏的夜,燥熱,屋子里放了冰塊也無濟于事。
華珠睡得不大安穩,翻來覆去,滿身汗水。
廖子承拿來蒲扇,給華珠輕輕地扇了起來。華珠怕熱,廖子承只要一停,她便不滿地翻來覆去,這一扇,也不知扇了多久。
更夫敲響子時的鑼鼓,夜里才漸漸有了涼意。
廖子承放下蒲扇,進入夢鄉。
華珠一夜舒爽,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又簡單用了膳,坐車去往皇宮給赫連笙診病。
赫連笙穿著藍色錦服,躺在後花園的藤椅上,用一本史記遮了臉以隱蔽刺目的光線。
王歆坐他身邊,一下一下為他打著扇。要說王歆多麼喜歡赫連笙,華珠並不相信,可作為一名太子妃,她最大程度上侍奉著自己的丈夫。昨兒險些被赫連笙掐死,今日又若無其事地與他相處了。可那打扇的動作,華珠看著都累。
「臣婦叩見太子殿下、太子妃請安。」華珠規矩地行了一禮。
赫連笙一听華珠的聲音,驚得一把拿開了擋在臉上的書,天啦,她來做什麼?他妻子在這兒呢,她巴巴兒地跑來,不怕露餡兒?還有,她干嘛要用這麼含情脈脈的眼神看他?
華珠一瞧赫連笙那古怪中帶了一絲鄙視又透著一絲竊喜的小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唉,這人,一天不自戀會死啊?
華珠放下醫藥箱,不卑不亢道︰「請殿下伸出手來,讓臣婦為殿下請脈。」
哦,這個女人,居然要模他?
「男女授受不親,宮里沒太醫了嗎?」。赫連笙皺著眉頭問。
王歆不知赫連笙心里的小九九,忙解釋道︰「是母後吩咐廖夫人為殿下診脈的,廖夫人醫術高明,連長樂姑姑的天花都治好了。」
赫連笙隱約也知道自己老愛忘事兒的毛病不容小覷,乖乖地伸出了手,剛剛還惱怒她上門勾引,知道她是得了皇後的令,又有點兒失落,唉,好奇怪。
華珠為赫連笙診脈,除了脈搏的跳動較常人快速,診不出其它。
赫連笙如今的狀況已不適合上朝,但聖上終日沉迷煉丹,無心朝政,每日坐朝的依舊是赫連笙。別的皇帝都防太子防得緊,生怕太子一個等不及謀害了自己,聖上倒好,兩手一甩,全賴了赫連笙。攤上這樣的父親,也不知是赫連笙的幸還是不幸。
其實前世,除開赫連笙在朝堂與後宮的一些惡心手段,他倒不失為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北齊在他的治理下,無論國力還是經濟,都比以前強悍許多。
很快,羅公公走過來,說內閣大臣有事相商,將赫連笙叫了過去。
王歆揮手屏退了宮人,拉著華珠的手道︰「太子好像又忘記了一些事,他連曾經給我和廖子承指婚的事都不記得了。你說,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不喜赫連笙,也不愛呆在深宮,可赫連笙是王家唯一的保護傘,若赫連笙有個散場兩次,早就與她撕破臉的燕王又怎會給王家好日子過?她可沒忘了,顏和她的孩子就是構陷她不得而雙雙伏誅的。所以,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她都希望赫連笙能好起來。
華珠蹙了蹙眉,如實答道︰「我也沒診斷出病因,暫時不好下結論。」
「皇後娘娘駕到——」
伴隨著太監的通傳,身著明黃色宮裝的皇後緩步跨入了景陽殿。
華珠與王歆對著來人齊齊拜倒。
皇後不習慣如此強烈的太陽,道了聲「平身」,便帶著二人入了內殿。在主位上坐下後,皇後一邊吩咐人打扇,一邊笑著問向王歆︰「太子今日飲食如何?」
王歆恭謹地道︰「回母後的話,吃的尚可。」
「嗯。」皇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們也坐。」
待到二人坐下,又問向華珠,「廖夫人,太子的病該要怎麼治?」
不是問有沒有得治,而是怎麼治。華珠深深地覺得自己若是治不好,一定會被砍頭,哪怕太後會出面保她。
「太子殿下的病情還需多觀察幾日。」華珠委婉地回答。
皇後失望地嘆了口氣,宮女奉茶,她擺手叫撤下,又接連嘆了幾口氣,嘆得華珠與王歆頭皮發麻,皇後又慢悠悠地看向華珠,目光掃過華珠發髻中的琉璃簪與蘭花簪時微微一動︰「這倆簪子美,誰送的?」
華珠就道︰「琉璃簪是太後娘娘賞的,蘭花簪是余詩詩送的。」
這支簪子,皇後記得特別清楚,染如煙的。染如煙在京城時,名頭比如今的長樂公主還響,名流淑媛都特別喜愛模仿她的穿著打扮,可她經常被模仿,卻從未被超越。譬如這支蘭花簪,又譬如——
皇後的眼神閃了閃,斂起思緒,感慨地說道︰「染如煙在世時,極受太後喜愛,她出了那樣得事……太後傷心了很久呢。我听說你們在查玉湖血案,有無進展?」
華珠想了想,說道︰「暫時只能確定並非水鬼作怪,而是蓄意謀殺,至于凶手,尚在調查之中。」
「不是水鬼?」皇後的眼皮子跳了跳,「她們都死在玉湖邊,渾身濕漉漉的……不是水鬼作祟嗎?」。
華珠搖頭︰「不是。」
皇後用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嘆道︰「每年七月,宮里都會發生血案,弄得人心惶惶,連本宮與聖上都不得安寢,還望你與定國候早日查明真相。」
「是。」
……
皇後離開後,華珠借王歆的便利,弄到了二十二年前第一個水鬼的詳細檔案。
王歆從前就羨慕華珠能在衙門里斷案,眼下有了機會大顯身手,冰塊了半年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活人的笑容,尤其,一想到自己與他做著同一件事,隱約有種說不出的興奮︰「為什麼要查他的檔案?」
「廖子承懷疑他在宮里有親人,他的親人不滿他被淹死,才做出一種類似于報復皇宮的行為。」華珠不疾不徐地說著,將那名御前侍衛的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汪國成,男,生于庚子年三月初七,蜀地人,父親已亡,家有一母、一弟,身長八尺一寸,右耳後有黑色胎記一枚。卒于佑成帝十八年。」
念完,華珠弱弱地吸了口涼氣,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王歆眨巴著水汪汪的眸子,問道︰「咦?怎麼也姓汪?」
汪?對了!汪公公也姓汪呢!華珠總算察覺到不對勁兒的地方從何而來了,握了握王歆的手,說道︰「可否調到汪公公的資料?」
「他是太和宮的人,資料相對隱蔽,我想想辦法。」王歆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一個來回,拳頭一直捶著自己掌心,片刻後,她叫來溫女官,「我記得尚宮局曾經做過一份宦官的備份檔案,是不是?」
神策軍橫行霸道時,宦官的職權達到峰值,連帶著後宮的太監也水漲船頭高,尚宮局、尚儀局、尚膳局等六局加起來,也不如太監的腰桿子粗。自染老將軍架空神策軍的權力後,六局重掌後宮,並將每一個太監的檔案做了備份,一方面也算防止又有後宮太監勾結外宦。
溫女官答道︰「是的,每年都會做一次。您要看哪個太監的資料?」
「汪公公的。」
溫女官為難了︰「太和宮、龍陽宮、鳳棲宮,這三宮的資料咱們……輕易動不得。」
王歆四下看了看,拉過她,小聲道︰「就說是太子要看的。」
「啊?這……」這跟假傳聖旨沒分別啊,抓到的話會被砍頭的!
王歆不以為然道︰「你放心去吧,太子每天醒來都會忘記一些事兒,大不了我說他自己講過卻不記得了。」
溫女官啞口無言。
華珠噗嗤笑了︰「真會鑽空子!」
溫女官果然去了,半個時辰後折回,從寬袖里拿出一個發黃的紙卷。
華珠攤開,念道︰「汪國棟,男,生于壬寅年四月十九,蜀地人,父親已亡,家有一母、一兄,身長七尺,右耳後有黑色胎記一枚。入宮時間,佑成帝十九年六月。」
「這……這與汪侍衛的……太……太吻合了吧?!」王歆驚訝得瞪大了眸子,「汪公公是往侍衛的弟弟?」
這兩份檔案,放在一塊兒,一比對便知是兄弟,但由于他們隸屬不同部分,由不同官差審批,是以,無人發現端倪。
「汪侍衛卒于佑成帝十八年,汪公公入宮于佑成帝十九年……」華珠呢喃著,眸色一厲,「汪侍衛死亡次年,六月,汪公公入宮,緊接著七月,有宮女溺死在玉湖。太巧了!必須找他問個明白。」
「問什麼?」汪公公被叫來景陽殿,听聞華珠有話問他,便笑著道了一句。
王歆屏退了宮人,叫溫女官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華珠把兩份檔案放到桌上,推至汪公公跟前,語氣如常道︰「二是二年前死在玉湖的第一個水鬼,是你的大哥汪國成。」
汪公公的眼神就是一閃,瞟了瞟發黃的檔案紙,張嘴,木訥了半響,嘆了口氣,說道︰「沒錯,我是汪國成的弟弟。」
華珠右臂橫在桌上,微微傾過身子,正色問︰「是不是你殺死了那些宮女太監,還有宮妃?」
「我沒有!」汪公公像撥浪鼓似的搖頭,目光如炬道,「我沒殺人!」
「那為什麼你早不入宮、晚不入宮,偏偏你大哥死了才入宮?」華珠盯著他眼楮,嚴肅地問。
汪公公眼神飄忽道︰「我……我想查明我大哥的死因,所以入宮做了太監。」
華珠一把掐住汪公公的手,咄咄逼人道︰「僅僅為了查明死因就毀了自己的子孫袋,你跟你大哥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為了給他報仇而殺了他們!」
「我沒殺!」汪公公想也沒想便怒聲駁斥。
華珠不為他的怒火所懾,松開汪公公的手,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銅鏡來,意味深長地笑道︰「我這是照凶鏡,只要誰殺了人,被他一照,就會立刻現出原形,你的額頭……」
額頭?汪公公一驚,下意識地拍上額頭,「我額頭怎麼了?」
華珠挑了挑眉,眯眼道︰「你如果殺過人,照凶鏡就會讓你的殺氣凝結在額頭上,你如果是無辜的,額頭不會有任何反應。」
「本宮先試試。」坐在華珠身邊的王歆笑著拿過鏡子照了照,狡黠一笑,「本宮是清白的,你也照照看。」
照了照華珠,華珠沒出現任何異樣。
當照到滿頭大汗的汪公公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鏡子里的人,五官沒變,臉型沒變,偏額頭上多出了一個歪歪斜斜的「殺」字,汪公公嚇得一**跌在地上。地上也不知是誰潑了水,他的**全都弄濕了。
王歆憋住笑意,華珠啊華珠,瞧你把叱 後宮的汪公公忽悠成什麼樣子了。
汪公公雙手撐著地面,不可思議地望向從容淡定的華珠︰「怎……怎麼會……這樣?」
華珠面部紅心不跳、極度認真地說道︰「說了它是照凶鏡,汪公公還是認了吧。不認的話,照凶鏡可是要向你索命的。」
汪公公的心咯 一下,半響後,痛苦地閉上了眼,又過了半響,才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咬咬牙,說道︰「沒錯,那些宮女和太監是我推下水淹死的!我起初,是真的為了查明我大哥的死因才入宮的,我和大哥自幼感情極好,他為了多掙錢給我讀書不知吃了多少苦,後面又跑來京城打拼。得知他的死訊後,我難過了很久,並暗暗發誓,一定要入宮,查明真相!那時,我並不知道他是跟染如煙發生了關系才被滅口的,我以為……以為是哪個小人看他不順眼給使了絆子。所以……所以我入宮後努力查訪與一切他有關的事,看誰與他有過過節。三年,我殺了兩名宮女、一名太監,全都是得跟他發生過爭執的人。我不知道誰是凶手,但……但我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我要用他們的血,來祭奠我大哥的亡魂!」
汪公公越說越激動,連面目都猙獰了起來。
選在七月,一方面是祭奠汪侍衛的死,另一方,也是借用靈異案的名義逃避律法的制裁。
「但我發誓,我只殺了兩名宮女和一名太監,宮妃的死與我沒有關系!」汪公公坦蕩地看向華珠,目光沒有一絲飄忽或閃躲,「我要有半句謊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汪公公的確沒有殺害宮妃的動機。
華珠與王歆交換了一個眼神,皇宮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北齊律法在這兒基本用不著,奴才是生是死全憑主子一句話。汪公公的太後跟前兒的紅人,這事兒……怎麼著呢?
王歆猶豫了,不動汪公公吧,有點兒說不過去;動了汪公公吧,怕要得罪太後,就道︰「你先協助侯爺與廖夫人破案,若能將功補過,本宮考慮從輕發落。」
汪公公如釋重負,跪著磕了個頭︰「太子妃的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今後若有用得著奴才的地方,奴才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收服這種千年老妖的機會可遇不可求,王歆的決定太正確了。華珠點了點頭,既然是盟友了,語氣語調便緩和了不少︰「我想問問汪侍衛與染如煙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汪侍衛為何要強。暴染如煙?」
「不,我大哥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來。」汪公公講完,華珠與王歆的臉色俱是一變,因為這話听起來,像是染如煙蓄意勾引汪侍衛似的,汪公公知她二人誤會了,趕忙解釋道,「人死都死了,我也沒什麼不敢說的了。實不相瞞,我大哥他……」
停頓了片刻,眼底浮現出極強的糾結之色,「他……他不能人道!」
華珠與王歆瞠目結舌……
告別王歆後,華珠出宮,上了馬車,那里,廖子承早已在等候。他穿著紫色官服,容顏精致,氣度非凡,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成熟男子的魅力。不論何時見到他,或者不論懷著怎樣的心情,華珠想,她總是沒法不被這副皮相驚艷到的。
廖子承連續兩個晚上只睡一個半時辰,是以,剛剛等著等著便睡了過去,听到動靜睜開眼,正好瞧見華珠眼底閃過的一抹驚艷,可下一秒,那抹驚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徹骨的冷漠,這冷漠,像細針扎在了他心口。
華珠面無表情地坐下,把從宮里打探的消息如實告訴了他︰「第一個水鬼叫汪國成,是汪公公的大哥,汪公公為了給他復仇殺掉了兩名宮女和一名太監,不過,汪公公否認謀殺宮妃的事。另外,汪公公還透露了一個驚天秘聞,不知道對案情的進展有沒有幫助。」
廖子承定定地看著她。
華珠垂下眸子,不敢迎接他這種厚重得能令她感受到他內心委屈的眼神︰「汪侍衛不舉,如果……如果娘親確定被人玷污過,我大膽猜測,強。暴者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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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更的很早呀?快表揚我吧!
沒寫夠一萬字,嗯,模下巴,要不要二更補上咧?
另外,有米有讀者可以猜猜汪公公腦袋上的「殺」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