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寬是與封氏同時抵達老太太的院子的。
尤氏敢告狀,不敢承擔後果,早在老太太宣顏寬與封氏時就借口幫忙找二少爺、三少爺溜之大吉了。
大門口,封氏看見顏寬,想起他這些日子終日與林姨娘呆在一塊兒,完全不踏足她的屋,心中登時升起一團怒火,不咸不淡地喚了聲「老爺」,爾後鼻孔朝天地走了進去。
顏寬瞧她這模樣,越發厭惡得緊,只覺她連林姨娘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兩夫妻貌合神離地進了屋。
老太太的臉色非常難看,一雙渾濁的老眼恨不得將眼前之人射成篩子,一手抓緊桌角,一手指向二人,厲聲道︰「給我跪下!」
顏寬與封氏俱是一驚,跪?自打成親,二人有多少年不曾跪過老太太了?老太太唱的是哪一出?
老太太瞧二人沒反應,想起自己被蒙在鼓里一事,越發認定自己在這個家沒了地位,惱羞成怒地操起一個茶杯,朝二人中間砸了過去!
杯子碎了,她的聲音也碎了,帶著一股凜冽心扉的犀利。
「叫你們跪下,耳朵聾了?還是眼里沒有我這個長輩了?」
二人撲通跪下了。
老太太冷聲道︰「我問你們兩個,為何兒還活著的事要瞞著我?」
顏寬猛地一驚︰「兒……活著?」她不是被皇後處以了凌遲之刑嗎?
封氏眼神閃了閃。
老太太犀利的眸光一掃,問顏寬︰「你不知道?」
顏寬搖頭︰「果真……活著?」隱隱有一絲竊喜。不管顏做過多少天怒人怨的事,都是他的女兒,他可以惱她、怨她、恨她,卻不能不要她。如果她真的活著,對他來說將會是一則好消息。
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明白尤氏所言不虛了,整個顏家,就只有封氏知道顏的事,連顏寬都瞞著。如此,她內心稍微舒服一點兒了,媳婦兒好歹是隔了一層肚皮的,如果連兒子都不誠實,她就真不知被氣成什麼樣子了。
斂起心頭思緒,老太太惡狠狠地瞪向了封氏︰「你為什麼要收留顏?為什麼叫她把旭之與敏之擄走?」
「什麼?旭之敏之被兒擄走了?」顏寬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
封氏捏緊了衣角,頭垂得低低的,連肩膀都開始輕輕顫抖︰「我不知道她會擄走旭之和敏之,我……我……母親,兒是我懷胎十月掉下來的骨肉,她滿身傷痕地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她被人陷害了,難道我這個做親娘的要放著她不管嗎?」。
老太太怒不可遏︰「她被人陷害?哼!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之所以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全都是咎由自取!」
封氏的淚水掉了下來︰「就算……就算她錯了,她也是我女兒,是顏家的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面前……」
老太太厲聲打斷她的話︰「你住口!顏家沒這種喪門星!只差一點,只差一點我們顏家就要毀在她的手上!」與燕王勾結,密謀行巫蠱之術詛咒皇帝,又嫁禍給太子妃,這種行徑,實乃十惡不赦!顏家僥幸躲過株連已經祖上積德,若是被人發現他們窩藏朝廷要犯,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短暫的思慮過後,老太太已經打定了注意,必須與顏撇清關系!但前提是,先成功地把顏旭之與顏敏之救回來!
「你是她娘,你倒是說說,她把孩子們抱去哪兒了?」
封氏听了老太太的話,戰戰兢兢地抬頭看了老太太一眼,又慌忙垂下︰「我……我……我不清楚。」
顏寬站起身,面色冰冷地睨了封氏一眼︰「兒歸家一事,你千不該萬不該瞞著我!」
封氏吸了吸鼻子︰「老爺……」
若林姨娘哭成這樣,顏寬會心疼得不行,可封氏哭,他只覺厭惡︰「我問你,你給恆之與慧兒請的女夫子,是不是就是兒?」
封氏咬唇,點了點頭。
老太太氣了個倒仰!
災星,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然沒發現!
顏寬憤憤地瞪了瞪封氏︰「我去找旭之敏之!」甩袖離開了。
封氏縮了縮脖子,怕老太太為難她。
老太太簡直連看都不想看到她了,接連擺手︰「走!給我走以後沒我吩咐!不許來給我請安!另外,你最好祈禱旭之敏之沒事,否則,我顏家,絕不要你這種媳婦兒!」
……
卻說顏博與廖子承各自前往前門後門尋人,顏博去的是前門。他剛奔到那兒便瞧見一輛馬車急沖沖地駛出顏府,眉頭一皺,他高聲厲喝︰「給我攔下!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出府!」
原本已經放心的侍衛听了四爺的吩咐,忙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馬車。
顏博腳底生風,行至馬車的車廂旁,正色問︰「車內何人?」
簾幕被一只蔥白玉手挑開︰「是我。」
顏博的瞳仁一縮︰「三嫂?你要出門?」
「我……」冷柔的臉色不大自然,朝他使了個眼色,他沒看懂,冷柔又眨眼、奴嘴,可顏博完全沒明白!反倒詫異地問,「三嫂你眼楮抽了嗎?」。
一把尖刀抵住冷柔的大腿,朝皮膚內刺了一分,冷柔能感到皮膚的裂帛和鮮血的溢出。
冷柔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顏博一眼,這種智商,怎麼還做了家主?
「我出去買點東西,晚上趕回來跟你們一塊兒吃年夜飯。」語氣,還算正常,「你總在衙門里跑,大概還不知道胭脂鋪旁邊開了一家糕點鋪子,四弟妹最愛吃栗子糕,我買給她。」
年絳珠一點兒也不愛吃栗子糕,真正喜歡吃栗子糕的是二妹。但眼下顏博心中擔憂著兒子,沒把冷柔的話往深處想,只以為冷柔記錯了,殊不知,冷柔是在暗示他情況不對勁。
「三嫂你看見碧水了沒?」
顏博這麼一問,冷柔真是想揍人的心都有了,這個四弟,腦子里裝的是豬油嗎?
刀子又朝里深了一分。
冷柔痛得倒吸一口涼氣,面色如常道︰「我沒看見啊,出什麼事了嗎?」。
顏博難過地捏了捏太陽穴︰「她把旭之敏之抱走了,不知抱去了哪里!」
冷柔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又朝他擠眉弄眼,奈何他一直按住太陽穴,手掌正好遮了眼楮,冷柔實在是……無語到了極點︰「那你趕緊出去找找吧,他們應該還沒走遠。」
這種暗示已經相當明顯了,一般人若是听了碧水抱走顏旭之顏敏之,第一反應都是趕緊在府里找找,畢竟顏府這麼大,一下子跑出去是不大可能的。冷柔直言讓顏博到府外找,是在告訴顏博,她知道碧水的動向,碧水要把孩子帶出府。可她為什麼知道?一定是踫到了碧水,如此,與之前的說辭相悖,必是由于被挾持講了謊話。
若廖子承在,定能發現端倪。
可顏博……還是沒听懂!
「三嫂,你早去早回。」
冷柔氣得渾身發抖,又不敢真的豁出去告訴他真相,因為不止有人那刀抵住了她,也有人拿刀抵住了孩子。
侍衛放行,馬車駛了出去。
待到走遠,顏收好刺傷了冷柔的匕首,只是刺破了一點肌膚,沒什麼大礙。顏淡淡一笑︰「對不住了三嫂,我也是迫于無奈才會如此。」
她收了匕首,那邊,碧水也收了匕首。
冷柔看著被下了迷。藥後睡得香甜的顏旭之、顏敏之,眸子里掠過一絲不忍︰「兒,你究竟想干什麼?孩子這麼小,你會嚇到他們的。」
顏看向他們,仿佛看著兩個陌生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三嫂放心,好歹他們是我佷兒,只要你乖乖配合,送我到我想去的地方,我不會傷害他們。」
敏之咳嗽了一聲。
這幾日,敏之感染了風寒,尚未痊愈。
冷柔把敏之抱入懷里,模了模他額頭,又拉過被子給他裹好︰「你是要抓他們做人質嗎?抓我也是一樣的。」
顏不屑地笑了笑︰「抓你?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顏敏之又咳嗽了幾聲。
冷柔把手伸進他後背,發覺有汗,找了一方干淨帕子給他隔好,才又說道︰「像姝兒那樣天涯海角地活著不好嗎?為什麼……為什麼要跑出來造孽?」
顏姝那個沒骨氣的東西,不過是被年華珠害了一、兩回便徹底害怕了,明明無罪釋放了也不敢回瑯琊,只敢躲在江南的二哥那里,窩囊地走完下半輩子!可她顏不同!她曾經輸掉了多少,就勢必要贏回多少!年華珠加注到她身上的痛苦,她會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三嫂,有些事你不會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你只用記住,乖乖听話,否則,別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冷柔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找年華珠復仇,只管沖著她去,何苦非得把兩個無辜的孩子搭上?你輸了,輸得好慘。」
顏美麗的臉龐上慕地浮現了一絲猙獰,她最厭惡別人說她不如年華珠!
「我哪里輸給她了?我會證明給你看,我顏才是最大的贏家!她年華珠,不過是一只插了鳳凰毛的烏鴉!一輩子也休想贏我!」
冷柔幽幽一嘆︰「你黔驢技窮了,為了斗倒她,選了一種誰都瞧不起的手段。在我看來,你已經徹底輸掉了。」
顏厲聲一喝︰「我沒有!」
冷柔不想再與她繼續這個話題,朝另一邊挪了挪身子︰「你要去哪里?」
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去一個好地方。」
語畢,拿出一張紙,和一疊朱砂,掀開被子,拿出顏旭之的腳,抹了朱砂後按了個腳印在紙上,隨即提筆,寫了一封信。
冷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垂眸,用臉蛋試了試顏敏之額頭的溫度,眉頭一皺︰「敏之發熱了,你們趕快給他買點藥!」
顏睨了她一眼︰「不就是發熱嗎?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
冷柔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敏之病了好幾天了,再發熱的話,或許會很危險!你快停車!快給敏之買藥!敏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還拿什麼威脅年華珠?當心年華珠一怒之下跟你魚死網破!」
顏不耐煩地掀了掀眼皮子,想說還有顏旭之,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又握住了拳頭,對碧水吩咐道︰「到前面的藥房,買點小孩子吃的退熱散和風寒藥。」
碧水點了點頭︰「是!」
碧水起身,顏拉住她,把信遞到了她手上︰「找個伙計,買藥,地址是顏府。」
一般的藥房都配備了送藥上門的服務,說是送藥,實際是送信。碧水明白,雙手接過信件,打了簾子出去,走了一步又折回來,小心翼翼地問︰「大小姐,奴婢的老子娘真的會沒事吧?」
顏微微一笑︰「有我在,他們能出什麼事兒?我的意思,就是我娘的意思,放心去吧!」
碧水拿著信去了。
……
顏府那邊,顏博、廖子承、顏寬把整座府邸都搜遍了,依舊沒能搜到兩個孩子的蹤跡。三人確定,他們已經出府了。
就在他們急得焦頭爛額之際,一名藥房伙計找上門,說是提督大人買了藥。
廖子承黑眸一閃,在花廳見到了藥房的伙計。
伙計呵呵一笑,說道︰「一共是二兩銀子。」
廖子承付了錢,拆開藥包,藥包內掉出一封信,他眸光一動,叫住轉身欲要離開的伙計︰「誰到你藥房買的藥?」
「一個挺年輕的小姑娘,穿著綠色的衣服。」伙計笑著回答。
綠色衣服,與碧水的服飾顏色相同。
廖子承拆開信件,上面寫著︰子時,十里坡墳場,獨自前來,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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