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春色之千金嫡妃 第九十八章 受之無愧,寶閣真傳(二)

作者 ︰ 偏方方

1939年,侵華戰爭開始兩年,蜀中兵士于37年夏天步行北上抗敵,兩件單衣,一雙草鞋,一路上幾乎沒有任何補給,步行到38年才走到徐州附近,歷經了北方嚴寒的考驗,此時金陵城已失守,蜀軍就近參加了徐州會戰。

未及休整,蜀軍就投入了了台兒莊戰役,承擔了正面阻擊日寇的重大任務。

消息傳回蜀中,全蜀嘩然,蜀軍傷亡慘重,蜀中青壯仍然踴躍響應征兵號召……這一年,玲瓏珍寶閣的大小姐二十歲,祁蓮上過新式女學,原本計劃在十八歲時就出國留學,盧溝橋事件後祁蓮放棄出國計劃留在了蜀中。

祁家經營古玩買賣幾百年,代代累積的財富數不勝數,祁蓮留在蜀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掌祁家,開始變賣家財資助反侵略的國內軍隊。

39年,國軍節節敗退,侵略者步步緊逼——

這一年,祁蓮20歲,祁家兩個養子,祁震山28歲,祁易水只比祁蓮大兩歲。

祁蓮獨掌門戶,祁家二老便欲在兩個養子中挑選一個做女婿。祁震山雖年長幾歲,卻與當地袍哥堂口混在一起,並不適合經驗玲瓏珍寶閣的生意,祁家二老看中的女婿人選,一開始自然是祁易水。

祁易水風華正茂,祁蓮兼顧著西方女子的思想開明和東方女性的傳統溫柔,真是祁易水活了22歲所見過最完美的姑娘,他怎能不動心?

偏偏,祁蓮在某個深夜,找到了祁易水,交給他一面黃銅令牌,向他講述了玲瓏珍寶閣真正要守護的秘密。

玲瓏珍寶閣,數百年來長盛不衰,而祁蓮一脈,事實上只是玲瓏珍寶閣的守護者。

「師兄,最近的形勢越發嚴重,戰爭短時間內或許都不會結束,我怕敵人的情報部門已經知道了玲瓏珍寶閣真正要守護的東西,趁現在還能離開,你先帶著一部分珍玩走,給祁家留一份退路吧!」

年輕的祁易水整個人都懵了。

他的生活多簡單啊,給祁家跑跑腿,借著俊臉調戲勾搭下大姑娘小媳婦們,暗戀著祁蓮,就算省外烽煙四起,于冷血冷心的祁易水而言,又有什麼影響?反正,他是不可能主動把自己送到前線當炮灰的。

祁蓮的托付,又是鄭重萬分。

祁易水考慮了一整晚,還是接了黃銅令牌,帶走了祁蓮指定的古玩。

「打開秘藏的線索,盡數藏于這批古玩內,易水師兄,這批東西一個都不能丟失。」

祁易水揣了黃銅令牌,先行將十幾件古玩藏在了另外的地方。兩個月後,等他返回蓉城,玲瓏珍寶閣內正大宴賓客,卻是祁蓮與祁震山喜結連理。

有那麼一瞬間,祁易水簡直認為自己是被騙了。

什麼守護秘藏,小師妹不過是要找借口支走他,然後與師兄祁震山成親。

祁易水滿腔的委屈難言,他不僅失去了小師妹,還背上了「盜寶潛逃」的名聲,所有與祁家有關系的人脈圈子里,都沒有了祁易水的容身之處。

祁易水自暴自棄過一段時間,甚至想過將那面黃銅令牌丟棄。

他在十里洋場的明珠市歡場放縱自我,直到40年,听說敵軍的空軍部隊開始大肆轟炸蜀省,祁易水忍不住潛回了蜀省。玲瓏珍寶閣已在祁蓮做主下歇業,大門緊閉,祁蓮挽著祁震山的手笑靨如花,以她的角度,明明將祁易水看得一清二楚,卻不肯認他。

「快逃。」

祁蓮紅唇微啟,眼神哀婉。

祁易水才後知後覺發現,祁家大門外,有好幾個不同尋常的小販。

逃,能逃到哪里?

四十年前的祁易水,手段稚女敕,遠非今日的老狐狸。

仗著幾分小聰明,他可以糊弄下大師兄祁震山,想要逃過特務們追捕談何容易。還沒有逃出蜀省,祁易水就落入了敵人手中。

這些異族特務們,采用百般殘酷的手段逼問被他帶走的黃銅令牌。

祁蓮說的沒錯,特務們是有備而來。

祁易水抗住了嚴刑逼供,包括被生生挖掉雙腿膝蓋骨時,他以為自己扛不住的,每每那時,祁家二老收養他時的情景,祁蓮眼神哀婉,無聲吶喊著讓他「快逃」的畫面,總能浮現在祁易水面前。

嚴刑逼供扛住了,他沒抗住敵人的智慧。

這些人帶著他一路抵達明珠市,祁易水在百樂門有個長期的包廂,特務們在牆壁的夾層中搜到了黃銅令牌。

祁易水當時雙腿殘疾,特務們沉浸在找到令牌的喜悅中,對他的看管稍有放松。

他在百樂門一個舞女的幫助下,從特務們手中逃月兌。

逃,必須要逃。

所有人都知道玲瓏珍寶閣的祁易水盜寶潛逃了,只要一日沒從他手里拿到那十幾件珍寶,身在蜀中的祁家二老,師妹祁蓮,還有他那愣頭青大師兄祁震山就是安全的!

祁易水帶著這股信念,拖著傷腿,靠著他那幾分小聰明和面對女人時無往而不利的臉蛋,一路南逃,躲到了南洋小國。用了整整一年時間,他才養好了傷。

45年反侵略戰爭取得勝利,祁易水被搶走的黃銅令牌也隨著敵軍撤離華夏。

敵軍盡管簽署了投降書,仍然有大量特務和情報人員趁著華夏內亂紛爭,潛伏在全國各地,他們肩負著各種神秘任務,其中就有一部分特務,從未放棄過尋找祁易水的下落。

祁易水與特務們周旋,他在這種斗智斗勇時刻命懸一線的危機中快速成長。

由一開始被逼得只懂逃離,到學會特務們那些潛伏攻擊的手段,祁易水花了整整十年時間。十年里,新朝建立,祁家二老先後病逝,祁震山懵懂不知,知情的祁蓮卻始終生活在被人監視的環境下,整日憂心忡忡。

「你師傅只知道吃醋,祁蓮師妹郁郁寡歡,他竟錯以為師妹心中有我,所以嫁給他也不開心。哪里又知道,師妹心中背負著怎樣的壓力?」

祁易水喃喃道。

時隔很多年後,他才想通。盡管當年他長相英俊,也會花言巧語哄女孩子,師妹祁蓮喜歡的人,一直是愣頭青樣的祁震山。因為喜歡,所以不肯讓他背負如此沉重的秘密,哪怕祁蓮因此郁郁寡歡,在四十幾歲就英年早逝。

世事兜轉,四十年後,祁震山偏偏收下了一個天子卓絕的女弟子。

祁易水覺得有些好笑,師妹祁蓮想要對祁震山隱藏的秘密,最終大概仍是瞞不住。

黃銅令牌被帶離華夏,落入扶桑皇室手中,這幾十年來,祁易水不僅要擺月兌敵人的追擊,還要趁機查找黃銅令牌的下落。

經濟最為窘迫時,祁易水不是沒想過變賣他從祁家帶走的古玩。

寶鏡和穆清遠做制假的名窯重寶,原型就是祁蓮交付給祁易水的珍玩。但他愣是一件都沒賣過,倒是仗著當年在祁家所學的一身本領,祁易水在逃亡路途中出手過不少贗品。

63年,祁易水流落歐洲。

他在那里認識了畢女士,當然,那時候她還沒有被人稱作「女士」。而是作為沒有國籍的偷渡二代,混跡在低廉的華人酒館,畢南薇夢想著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嫁得一位大富翁,改變如今落魄的生活。

祁易水一手發掘了她,這是個有內魅的姑娘,只要稍稍包裝,她就能月兌胎換骨。

65年,經過祁易水培訓禮儀和牽橋搭線,畢南薇認識了英國一位老貴族。

這位老紳士痴迷中華藝術品,對于祁易水的能力大加贊賞,將他引為知交。畢南薇只要投其所好,年輕姣好的東方女子,就這樣走入了老貴族的視線。他竟不顧兒女反對,執意與畢南薇舉行了婚禮,成為英國法律所承認的合法配偶。

畢南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祁易水由自戀的水仙花進化成人心如妖的老妖精,肯定不會干賠本的買賣,從畢南薇和老貴族的婚姻中他也有收獲。這位英國老貴族,與扶桑皇室具有深厚的友情,祁易水就是通過他,悄無聲息潛入扶桑國,盜回了已經從他手里丟失二十余年的黃銅令牌!

老貴族與扶桑皇室的交情肯定完蛋,畢南薇的婚姻也差點完蛋。

但畢南薇似乎有旁人難比的好運,老貴族猝死于心肌梗死,新婚時與嬌妻柔情蜜意立下的遺囑,名下財產有百分之九十都歸畢南薇。

從此,收藏圈里,多了一位醉心收集華夏古玩藝術品的女富豪。

「70年,追追逃逃這麼多年,我終于將身後的尾巴掃蕩干淨,得以返回國內,收了年幼的穆家大公子當徒弟。」

祁易水臉上的笑容有幾分詭異,老謀深算的他,肯定不是機緣巧合才收下穆清遠。

他仗著一身才華,誘使年幼的穆清遠對古玩圈產生興趣,最終拜他為師。借著穆家在羊城的絕對權利,祁易水很是過了幾年安穩日子。

「你可能覺得我卑鄙。但是徐寶鏡,早在十年前,我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衰敗,我的時間不多了……那面莽撞接下的黃銅令牌,守護玲瓏珍寶閣的秘藏,我一生的時間和精力有大半都耗在此一件事上,就算開始時不以為意,當我為它付出的越多,自然執念越深……咳咳……」

祁易水枯瘦的手指拂過桌上的黃銅令牌,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咳得鮮血從他嘴里溢出,染紅了雪白的手絹,順著手指縫隙滴下。

「師叔,我給您看看。」

祁易水講述的內容時間跨度幾十年,不管他的講述中有沒有摻雜水分,有一點肯定是真的,他的壽命所剩不多。

寶鏡一模到祁易水的脈,心就微沉。

這人身體內暗傷無數,更虧空無數,五髒六腑早已走向衰竭,按理說十年前就該死了,不知道靠著什麼支撐到現在!

祁易水血染透了的手絹丟棄,擦拭干淨自己嘴角的血跡。

「听說你還有一身醫術可以比擬在古玩方面的造詣,難道你就不奇怪,我靠著什麼,從閻羅王手里搶奪了十年壽元?」

當逃亡過程沒有那麼緊迫時,祁易水早就請過許多醫生給自己看病。

他身體虧損太大,就算華佗在世也難以救治,病能治,他缺失的卻是命源!就是自知命不久矣,他才會潛入扶桑盜回黃銅令牌……可當此面看似普通的黃銅令牌回到祁易水身邊時,他的身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你看,就是它,就是這面黃銅令牌,它使我多活了十年。」

黃銅令的存在,延緩了自己的衰敗,延壽十年,多麼恐怖的能力。

可它,緊緊是開啟玲瓏珍寶閣真正秘藏的「鑰匙」,只要是凡人,又怎能抵御秘藏的誘惑,祁易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徐寶鏡會帶著復雜心情接受他的托付。

望著桌上的黃銅令牌,寶鏡的目光十分古怪。

……

小徒弟走出包廂後,一直一言不發,祁震山拿不準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寶鏡師徒離開,穆清遠推開門,發現師傅祁易水盯著桌上一面黃燦燦的令牌失神。

「怎麼可能拒絕?」

怎麼可能不接受呢,那是延續人體壽命的秘密。那種誘惑,多少權貴人物,恨不得用全部身家和權勢來換取?徐寶鏡卻拒絕了,難道真的因為太年輕,還不懂珍惜生命麼。

氣血在翻涌,祁易水枯瘦的手指捂住嘴巴,黑血沿著指縫滴下,整個人也失去支撐往後倒去。

「師傅!」穆清遠肝膽欲裂,一把抱住了老人枯瘦的身體。

畢南薇腳步啷嗆,推開房門沖進來,看見滿地鮮血,頓時也跟著癱軟在地。

她掙扎著爬起來,撲在祁易水的輪椅上︰「易水,易水你要堅持住……」

穆清遠紅著眼,「畢阿姨,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畢南薇恍然大悟,使勁按著桌上的搖鈴。

祁易水努力在混沌的意識中找到清醒,指了指桌上的黃銅令牌。

「收、收……」

穆清遠一把將桌上的黃銅令牌塞到師傅手中,祁易水渙散的眼神漸漸有了焦點。

蘇富比的工作人員幫忙,很快安排車子將祁易水送到醫院。

畢南薇發絲凌亂,跟著跑前跑後。

穆清遠哪里還顧得上對寶鏡的那幾分綺麗心思,他就像弄清楚師傅和徐師妹到底談了些什麼,竟搞得如此場面?

……

「師傅,易水師叔給我說了一個很大的秘密,有關玲瓏珍寶閣的真傳,有關師母當年的決定,我覺得太沉重了,不知該如何應對,暫時拒絕了師叔,您能諒解麼?」

一面黃銅令牌,就能使一個生機耗盡的老人延壽十年。

如果寶鏡真的只有十五歲,她或許還體會不到那種對生命的渴求。上輩子孤零零死在地下室前,她是多麼想著活下去,想著誰能打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救救她,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呀!

重生的她,只會更珍惜生命,珍惜如今的每一日。

是太陰鏡的存在,是她將家人看待的更重要,才拒絕了祁易水的提議。

那份長達數百年的守護,祁易水為之付出了大半輩子,落得終生殘疾的秘藏……既然扶桑皇室曾迫切想要得到,寶鏡認為肯定有其他大勢力也想要得到秘藏。

她不是孤家寡人的存在,如何忍心將家人拖入那未知的漩渦?

祁震山不明白寶鏡的顧忌,但他了解弟子的品行。

「你若是拒絕,肯定就有自己的理由。小姑娘就該好好享受生活,少琢磨什麼責任重擔,有些事交給師傅就好。」

要回被盜珍寶的事,還是自己親自和祁易水談吧!

祁震山信心滿滿,寶鏡卻沒有那麼輕松。不管怎麼說,假如祁易水沒有背叛過玲瓏珍寶閣,她的確該叫祁易水一聲師叔,如今這位師叔壽命不足一月……她該如何開口,告訴師傅?

僅憑著她現在所掌握的醫術,替祁易水續命根本是非分之想,除非馮堂能親自出手。

回到霍家之前,寶鏡查了查自己的戶頭。

九百萬港幣已經悉數到賬,雖然受之無愧,她想了想,還是在第一時間找了霍承澤。

「我想見見那位司機的家屬。」

人不是自己殺的,卻受牽連而死,當沒有了比試的壓力,寶鏡不得不面對這件事。

不管怎麼說,她都該親自、慰問下死者家屬,那天畢竟是來中環酒店接自己,司機才會出事。

「好,我會安排的。」

港城如今人均月工資不過2000港元,霍家的司機肯定不止月平均工資,900萬反正是從陸銑手中掏出來的,寶鏡準備分出200萬港幣,當做撫恤金支付給司機家屬。

「就當我的一點點心意吧。」

200萬肯定不能買斷一條人命,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總要有更多念想。

寶鏡知道霍家不會不管司機家屬今後的生活,但就像她自己所說,霍家所做的一切都已足夠,她緊緊想盡點自己的微薄之力。

200萬肯定只是經濟安慰,至于雇凶殺人的陸銑,寶鏡在替自己報仇時,也就替司機報仇了。

上輩子,不管是誰讓徐家親人相繼悲劇,寶鏡反正將賬都算到了三個人身上。

許晴,陸枚,陸銑。

好戲,就從陸銑身上開始好了,上輩子她一無所有孤零零死在了髒亂的地下室。

這輩子,她也會叫許晴三人失去所有在乎的東西。

先從陸銑開始,陸老板最在意金錢等物,不如,就先試試變成一個窮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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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明天就算過完年了,親戚都不想走了啊,明天好好在家碼字,嘿嘿嘿謝謝大家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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