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銅牌之謎,譚家的風(一)
龍吟如嘯,喚醒了陷入幻境的寶鏡。
她捂住腦袋蹲在了地上,陣陣刺痛叫她無暇顧及更多。
「小鏡,你怎麼了?」
大舅媽見寶鏡下樓端菜卻久久沒有出現,心中有些擔心,出來找寶鏡,發現她抱頭半蹲在地上。
大舅媽悚然一驚,上前攙扶外甥女。
寶鏡抬頭,眼角有水痕,「舅媽我沒事兒,就是風大,吹得我頭疼。」
外甥女是多剛強一姑娘她再了解不過,今晚月明星稀,哪里又有什麼風?大舅媽就疑心寶鏡是生病了。醫者不自醫,或許是頭疼腦熱的小病,稍有不慎就變成了大疾。
「走走走,我扶你回房間躺下。」
大舅媽態度強硬,把寶鏡扶到房間。
寶鏡深知。自己是被月華中的雜念所傷,卻只能對大舅媽說自己是冷熱交替感冒。
「舅媽,我藥箱里有個丸藥,你給我吃一丸……」
藥箱里裝了不少救命丸藥,寶鏡所說的丸藥裝在青瓷小瓶中,藥材難尋,再珍貴不過,卻與當年馮堂用「蘿卜湯」替她治療精神損傷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這個時候,不管有沒有效,本該多吃兩顆月華珠補補。
不過想到尚在昏迷的堂嬸,寶鏡沒有動用辛苦積攢的月華珠……這樣吊命的靈珠,堂嬸比自己更需要!
服下了藥丸,寶鏡再也忍耐不住那疲意,她當著大舅媽的面沉沉睡去。
夜里,她做了一個有些玄幻的夢。
……
譚曜一腳踹開房門,看見屋里的一幕,竟吶吶無言。
哪里有他想象中蘭芯被灌醉,章則對她使壞的情形?桌子上杯盤狼藉,章則喝得爛醉,被人用尼龍繩綁在椅子上。原本是受害人的李蘭芯卻十分清醒,面色如霜,看見譚曜進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蘭芯,你沒事吧?」
譚曜好蒙,從章則要酒一事,他猜測章則是想灌醉蘭芯使壞。
哪知包廂中酒氣彌漫,使壞的人醉倒了,滴酒不沾的李蘭芯反而十分清醒。
譚曜不理解,回過神來,卻不妨礙他怒火滔天。
不管蘭芯為何逃過一劫,章則動了壞心思卻不容置疑。譚曜赤紅著眼,抓起桌上裝韭黃酸湯的大碗就想砸死章則,不過怕嚇著李蘭芯,到底忍住了怒火。
心里憋著怒,譚曜表情有些扭曲。
他盡量放緩了聲音,「蘭芯,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李蘭芯仿佛被人驚了一下,不相信自己在發現章則的意圖後,沒吵沒鬧,竟然反過來灌醉了章則。尼龍繩就是從章則的褲兜里翻出來的,大概章則本打算這樣對待她?
李蘭芯眼眶莫名紅了,躲過了危險,她才後知後覺委屈。
再溫順善解人意的書香女子,也懂得遷怒,更知道思考。她不傻,只是沒想到人心能壞到這地步。滴酒不沾的她能保持清醒,反倒是章則自己醉倒,多虧了表妹寶鏡給的丸藥。
效用不一的丸藥,都被蜜蠟封著,隨身裝在錢包中。
有解酒的,有提神醒腦破除迷藥的,更有搶救呼吸衰竭等等效用的丸藥十來枚。
當然還有一種藥丸,遇水則溶,無色無味,是寶鏡特意給她防身的,此時藥效就發揮在章則體內。寶鏡其實是想給她防備譚曜的,哪知花花大少沒有不軌,章則反而鬧了這麼一出。
見譚曜滿臉關心,李蘭芯根本不領情。
「譚曜,你來的這麼及時,是不是早就知道章則會這樣做?」
譚曜啞口無言,不料李蘭芯會問這個。
他未嘗沒有關鍵時刻英雄救美的心思,但更多的卻是尊重李蘭芯……種種跡象表明章則不懷好意,但章則一時沒有真正動手,譚曜哪里有立場去說?即便是說了,蘭芯和對方畢竟交往過,是有感情基礎的,到底信誰還說不準。
譚曜就是想讓章則露出「真面目」,徹底抹去他在心上人心中的痕跡。
看李蘭芯的表情,譚大少的聰明,卻有些弄巧成拙。
李蘭芯十分失望,譚曜所為,和君子之道一點都不沾邊。原文書積累下的些許好感,全被摧毀得一干二淨。章則是真小人,譚曜則是偽君子!蘭芯對自己身邊的男性失望透底,她沒有再看兩人男人一眼,徑直走出去。
譚曜心中忐忑,抬腳想跟上。
李蘭芯滿臉都是抗拒,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拒絕。
「譚曜,不要跟著我。」
別有用心的人,李蘭芯一個都不想見。她不想任何人打攪,此時就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要不要去派出所報案?
李蘭芯暗暗否決。倒不是她對章則還有舊情留戀,如今的情勢,哪怕章則並未對她做什麼,公安知道了,章則肯定要按照流氓罪抓起來。她厭惡章則到想吐,但章則起了壞心卻沒成功,李蘭芯並不認為他罪該萬死——她只是將這個曾經喜歡的人徹底掃出了心房,如果可以,蘭芯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那個人。
譚曜被蘭芯拒絕,心里七上八下。
他有種直覺,知道自己今晚大概錯的離譜。到底是哪里錯了,譚曜也明白。他對李蘭芯患得患失,不免用上了從前獲取大姑娘芳心的手段。可蘭芯與那些膚淺的姑娘全然不同,她聰慧過人,不僅沒有被「英雄救美」感動,反而看穿了他的心思,並因此而厭惡他!
蘭芯眼底的冷漠,叫譚曜揪心。
花了無數功夫,才換得蘭芯對他不那麼抗拒,一時之間,他的形象大概比陌生人還不如。
夜色降臨,譚曜又擔心李蘭芯一人回校的安危,盡管被拒絕了,還得偷偷開車遠遠跟在她身後。直到尾隨蘭芯回校,親眼看見她上了女生宿舍樓,譚曜才調轉車頭。
小飯館里,章則還被綁在椅子上。
李蘭芯畢竟是弱質女流,當時雖是強自鎮定,綁人時到底手抖無力。
章則不是被尼龍繩制住,而是被寶鏡的藥丸放倒了。
譚曜回到包間,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他拿起大湯碗使勁砸在了章則後腦勺,湯碗碎裂,章則頭破血流被痛醒。
「呵呵。」
譚曜沖著章則冷笑,手里的碎碗毫不留情繼續砸下去。
小飯店的老板怕弄出人命,死命攔著,「譚少,不值當,不值當,有話好好說!」
章則掙扎了兩下,身上的尼龍繩掙開了,他被譚曜踹到地上,猶自不服氣︰「你怎麼打人……對了,蘭芯呢?」
醒來只見譚曜,章則腦袋刺痛,記憶都有些迷糊。他完全不記得昏睡前發生了什麼,房間里一片狼藉,譚曜狀態狂怒,章則還以為自己已經得手了。
是了,必然是已經得手了,譚曜知道後才會那麼生氣。
章則腦袋痛得要死,卻又隱有得意。
他盯著譚曜,心里想你家世再牛有個屁用,蘭芯已經是我的人了。
譚曜被他猥瑣得意的眼光氣得半死,指著章則,罕見地手抖。哆哆嗦嗦點了一支煙,譚曜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個不成形的煙圈︰
「姓章的,你完了。」
譚曜決定用譚家的名譽發誓,在他有生之年,都會叫章則生不如死!
……
譚曜意氣用事,留下一句「未來媳婦」,翹了中秋聚會。
這個大雷快把譚家砸懵了,譚母臉上的笑都掛不住,瞧著凌雅楠就覺得心虛。
「呵呵,我家小曜從小就愛開玩笑,都二十多歲了一個姑娘也沒往家里領過,可把我們做長輩的急死。雅楠,阿姨和你一見如故,有空多來譚家玩。」
凌雅楠雖然在國外長大,人情世故那一套其實不分國情。
她看出來,譚夫人這是在委婉逐客。凌雅楠大大方方站起來,腰桿挺直,儀態十分優美︰「謝謝您的款待,雅楠這就先告辭了。」
譚夫人沒有虛留,譚家自有司機送她離開。
外人走了,譚夫人的臉就拉下來。
「小曜真是太胡鬧了!」
這正相親呢,譚曜偏偏說自己有了未來媳婦,可不僅是拒絕凌雅楠,心氣兒小點的姑娘,非得從此記恨上譚家不可。凌氏實業,可能想要在國內投資,但凌家絕對不會做出向譚家低頭的舉動,譚夫人心知肚明,所以特別生氣譚曜不珍惜機會。
婦人間的言談,譚父自覺不能參與,拉著姐夫到書房去了,將空間留給嚴家姐妹。
男人們一走,譚夫人忍不住向姐姐抱怨連連。
嚴三姨老神在在,擱下咖啡杯輕笑,「小曜這是叛逆期來了,他這點事算什麼,外面的女朋友沒經過明路,不管譚家還是嚴家,誰肯承認?你任由他折騰去,雅楠從小被當做男孩子教養,根本不會因此生氣。」
嚴三姨嘴里說著無礙,心中到底覺得惋惜。
凌雅楠雖然大度,可若譚曜老老實實的,第一次見面就博得了凌雅楠的喜歡,那豈非是更好?如今,卻有了不少麻煩。
譚夫人被親姐姐說得猛然醒悟,「三姐,你這是早就知道了?」
嚴三姨丟給妹妹一個大驚小怪的眼神,她不僅知道,還幫忙帶過禮物呢。
就像她說的,年輕人的戀愛有什麼大不了,被風一吹也就散了——從前嚴三姨是不在意,這次既然影響到了譚曜未來姻緣,嚴三姨認為自己可以「吹吹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