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四章章家兩賤,楚導邀請
怎麼可能忘記。
章仁記得那時候自己才十幾歲,家里窮得吃不下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就被家里半趕半勸弄到了軍隊。章家幾輩子土農民,怎麼可能替他娶一個如此高大上的名字……那時候他叫章二狗。
到了發軍餉的時候,一個團起碼有十幾個叫「二狗」的。
上官路過那里,大概忍俊不禁,便頗有閑心替他們十幾個「二狗」分別取了大名。他的大名就是個「仁」字,上官說筆畫少好記,寓意也好。
「有空還是要學認字,文盲一個,難道要當一輩子大頭兵?」
上官走前,留下這句話。
這是激勵新入伍的一批新兵,章仁和戰友都被上官說的熱血沸騰。
他們這一批新入伍的兵,能挨上兩年不死,身上都背了戰功足以晉升。章仁參軍好幾年,鳥槍換炮,變成了章連長。
當了章連長後不久,侵略者被打跑了,轟轟烈烈的內戰烽火又燃起。
一開始,章仁所屬的陣營真是佔盡了優勢……反正章仁當時覺得自己的部隊很牛氣,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輸掉內戰,退守到小小的台島。華國大好河山,居然被一群泥腿子兵給奪了!
章仁不認為自己是泥腿子,他已經識字有軍功,是個上等人了。
福沒享兩天呢,就得接受失敗往南邊兒撤退。
章連長月兌離了大頭兵身份,那時已經直接受當年替他取名的上官指揮——說實話,楚修諺人雖然文質彬彬,打起仗來確實有一套。有他這個指揮官在,他們師歷來都是傷亡最少的。
楚修諺是指揮官,章仁是小連長,說直接受人家楚修諺指揮,那是章仁給自己臉上貼金呢!
大部隊邊打邊撤,到了濟南。
魯省是章仁的老家,他雖然沒娶親,老家還有父母和哥、姐。
章仁琢磨著把家人一塊兒帶著跑,哪知剛到城里,他大嫂就找上門來。
「狗弟,我在城里幫佣,發現了一個大肚子女人,我覺得她身份有問題!」
章仁沒有懷疑大嫂的話。
章家人都是土鱉,最有文化最聰明的,肯定是他大嫂惠巧蓮。
惠巧蓮是上過女子高小的人,要不是家里男人抽大煙抽光了家業,也不會被賣到魯省鄉下給人做媳婦兒。
章仁當兵,就是惠巧蓮給的建議,說什麼亂世造英雄。
……後來章仁仔細想想,也有可能是大嫂太精明,把他弄走當兵,家里就能省下好多糧食。
當時他們和國內另一股軍隊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師部新下的指令,讓濟南城的人相互檢舉作保,勢必要把藏入民眾的地下黨給揪出來。
惠巧蓮檢舉的就是一個獨自租住在濟南城里的大肚子女人。
女人臨近生產了,托人在找穩婆,與產婦同院子居住的另一個女人閑來無事常搬了個板凳在後門嗑瓜子。
罵懷孕的女人是狐狸精,大著肚子還勾引她男人。
又說懷孕的女人出手闊綽,說不定是哪個富商逃出來的小妾。
章家也是過不下去了,接連生女兒,惠巧蓮在家里沒有地位,被婆婆逼著到城里找了個幫佣的活兒。一群幫佣閑著听人嘮嗑,說的次數多了,惠巧蓮對大肚子的狐狸精起了好奇心。
惠巧蓮偷偷看了一眼,懷孕的女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只一眼,惠巧蓮就愣了。
這不是羊城陸家的大小姐嗎?
她們曾做過兩年的同窗,不過惠家男人抽大煙敗光了家產,惠巧蓮就輟學了!
惠家家業敗光,惠巧蓮還輟學了,一片混亂中她听說陸敏之和人私奔了,當時惠巧蓮還幸災樂禍過,認為陸敏之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學人私奔簡直是有病。
沒想到在遠離羊城的地方,時間也過去十來年了,她居然會再見到陸敏之。
惠巧蓮已經變成了黑壯笨拙的鄉下婦女,陸敏之依舊貌美如花,懷著孕都不見變丑。
惠巧蓮嫉妒得不行。
她原本想著老同學相認,只打算從陸敏之身上挖點錢來用。哪知沒等她上前攀交情,不知道誰把陸敏之的底泄了出來,惠巧蓮知道了一個了不起的大秘密。
陸敏之仍然和當年私奔的對象在一起。
而那個男人,似乎和濟南城這一波軍隊不是一方的,軍職還不低。
惠巧蓮平日里也听人講,國內的形勢其實漸漸明朗,呆在濟南城的軍隊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戰爭結束後,陸敏之夫榮妻貴,變成高官夫人?
嫉妒心啃食著惠巧蓮。
憑什麼!
憑什麼,她要被賣到魯省鄉下,像豬狗一樣人生的意義只剩下生孩子。八年連生三胎都是女兒,養不起已經送人兩個,還被婆婆親手在糞桶里溺死了一個,就因為家里沒有余糧養丫頭片子。
而陸敏之,明明都私奔了,還能挑中一個將要飛黃騰達的男人?
如果她不能過好日子,那大家一起吃苦就好了。
惠巧蓮跑去高密,七彎八拐的耽擱了好些天,早幾年投軍的小叔子還當上了連長。
這簡直,是天要讓章家發達!
由小叔子捅上去,就是一個大軍功……章仁當時就帶人去小院捉人,陸敏之已經生產了,孩子還被人帶走。褥子上還有血污,章仁凶神惡煞的手下把陸敏之綁回了軍營。
看見陸敏之拖著剛生產的虛弱被人拷問,被人羞辱,惠巧蓮心中扭曲而痛快。
直到听說抓到了大魚,師部的參謀被驚動,親自來察看。
來得人是楚修諺,陸敏之從小訂婚的未婚夫!
惠巧蓮一開始還挺高興,認為陸敏之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試想有幾個男人能忍下被未婚妻背叛和人私奔的羞辱?
等楚修諺抱著傷痕累累的陸敏之,顫抖著擦拭干淨陸敏之臉上的血污,惠巧蓮嚇壞了。
這分明是有情,有憐惜,不見怨恨啊!
章仁也愣了,「這是我們楚參謀。」
惠巧蓮磕磕絆絆道︰「他是陸敏之以前的未婚夫……」
十年前,羊城不知道有多少閨中小姐愛慕楚修諺,十幾歲時,她也跟著家里姐妹偷偷看過楚修諺。
這下可怎麼辦呢?
楚修諺是師部參謀,軍功累累,受到上面的重視。
章仁是沒有後台的小連長。
把楚參謀的心上人弄得半死不活,章仁肯定夜不能寐。
然後章仁和惠巧蓮破罐子破摔,萌生出一個大膽至極的念頭——除非把楚修諺一起拉下馬!
楚修諺說陸敏之是他沒過門的妻子。
章仁就咬死了說她是敵軍的人,丈夫的職位都說得有鼻子有眼。
恰好不久前的一戰,楚修諺就是和許泰達打的。明明佔了優勢,還把許泰達放跑了……其實楚修諺只是不想把炮火對準同胞,好不容易抗戰勝利了,自己人還紅著眼打,楚修諺下不了手。
兩相一印證,上面果然對楚參謀產生了懷疑。
楚修諺拼命要護住陸敏之的性命,于是他的職務被接觸,一時沒殺,卻被軟禁起來。
章仁小人得逞,受到了破格提拔。
惠巧蓮做著美夢,章仁對嫂子挺信任,讓她去接家里人來部隊享福。
惠巧蓮回鄉下老章家之時,濟南城大潰,部隊匆匆忙忙就撤離了——可憐惠巧蓮享福的美夢落了空,又過一年全國統一,惠巧蓮有些見識,不敢再提章仁的事兒。
鄉下又不知道章二狗改名變成了部隊軍官,都以為章二狗死在亂世了。
鄉人分不清軍隊陣營,又被惠巧蓮刻意誤導,竟沒人知道章仁撤離到台島的事。
沒查出章家有敏感關系,章則考大學時才通過了政審。
往事驚心動魄,惠巧蓮早忘得差不多了。
她好不容易偷渡到台島,投靠了章家最有出息的章仁,日子還沒過安穩呢,卻猛然發現當年被她和章仁害過的陸敏之就住在隔壁。
等章仁把楚家如今的狀況一說,惠巧蓮豈止是整個人都不好了,簡直成了驚弓之鳥。
「他叔,我們不能搬走嗎?」。
章仁臉色難看。
早在兩年前楚家強勢歸來,章仁就想搬家,搬到遠遠的,讓楚修諺看不見最好。
但章家沒那個經濟條件。
台島的房價居高不下,人均居住面積小,如今住著的小聯排洋樓雖在章仁名下,卻是只能住不能賣的。章仁也像上面打過報告,奈何他現在實在混得差,人家願意他把房子退回,卻不能保證還會給章家分房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
當年的元首早已去世,章仁這樣的小人物,一時通過指證上官發了跡,但部隊里其實最講究忠誠,沒有首長敢繼續重用章仁。
章仁含含糊糊把情況說了,惠巧蓮完全傻眼。
不過惠巧蓮擔驚受怕兩天後,腦筋也轉得快。
當年的事,其實都是小叔子出頭,楚修諺和陸敏之就算要報復,怎麼會找到她身上?
只要讓兒子快點找到工作,一家三口搬離這地方,不安全了麼。
惠巧蓮定下心來,開始催促章則找工作。
章仁將一切看在眼里,暗暗冷笑︰惠巧蓮當誰是傻子麼,有福就來享,有難就要避……可他能將大嫂家三口接回章家,本也存了不好的心思,豈能叫惠巧蓮輕易月兌身?!
章家叔嫂,心中彼此算計,臉上卻笑得比誰都親切。
惠巧蓮很有心計,不過短短半月,她就和章家上下打成一片。
章仁的兒孫們或許不喜歡章則,也瞧不上章茹諂媚,倒覺得惠巧蓮挺氣派,說話得體,並不叫人討厭。
……
寶鏡來台也半個月了。
她積極活躍在台島的影視圈子,倒也見了不少藝人和導演之類。
有些藝人如今看著不怎麼樣,在寶鏡的記憶中,今後卻會大紅大火。而現在的當紅炸子雞,過幾年大多就過氣了,真正的常青樹並不常見,百里挑一,都是亞洲巨星。
她來台卻不是追星的。
事實上連影視投資都是幌子。
兩年來,她陸續服用了八枚丹藥,煉化了藥力後,她功力大漲。
太陰鏡解鎖了一個新的功能︰尋人。
如果知道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又見過他的樣貌,只要寶鏡在心中默念,太陰鏡里就會出現那人的近況!
這與寶鏡兩年前配合著羅盤替王月瓊招魂又有所不同,所尋之人不僅是大活人,生活的畫面還能一幀幀展現在太陰鏡中。如果寶鏡願意,所有人在她面前都變得沒有秘密。
這個功能一開啟,她首先就用來尋找親女乃女乃。
陸敏之與寶鏡是血親,醫者不自醫,玄術也是……就像那些相師能替別人批命,卻算不了自己的命,皆因天機干擾。血親也是同樣道理,血緣越近,玄術推算的結果越是模糊。
她與女乃女乃是三代直系血親,血緣夠近。
配合著太陰鏡,只能推演出女乃女乃還活著——這個消息不知道讓人多振奮!
她不斷動用玄術手段反復推算,確定女乃女乃就在台島。
太陰鏡里只能看見一張華美的雕花床,一個中年美婦人閉著眼,眉頭卻緊鎖。
到了台島,寶鏡表面上是在影視圈里折騰,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她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找台島的社團勢力替她尋人。
官方肯定是行不通的,連她都是掩蓋了身份而來。許泰達的孫女兒這個身份不能替寶鏡在台島行動帶來便利,反而會讓當局很敏感。
想到這點寶鏡就笑得諷刺,前後兩輩子,當許首長的孫女,還真沒有帶來什麼益處。
在京大開學前,她是必須要回內地的。
蓉城七中還能給她開方便之門,京大不是輕易能折腰的最高學府,寶鏡也真的打算好好充電,不可能連報名都不出現。
這才來台島,她剩下的時間並不多。
如果說有什麼收獲,大概就是結識了楚曼靈。
倆人的友誼飛速進步,楚曼靈手里的電視劇大體拍完了只剩下後期制作,楚導鄭重邀請寶鏡前往家中做客。
「我父母都很開明,真正的朋友要帶回家啦,寶鏡你願意去我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