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公子「浪子回頭」,祁易水死後,他才跳出古玩圈子進入仕途。
和其他有規劃的二代們比起來,穆清遠在古玩圈浪費了幾年光陰,此時的職務比起他的年齡並不算高。要知道,在大學生還很金貴的八十年代,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畢業生,如果選擇從政,機緣巧合,或許能有一個不低的起點。
看看秦雲崢的軍餃,再看看雷元沂的職務,他們才是二代中的佼佼者。
穆清遠起步低,縱然卯足勁兒想要迎頭趕上,能真正掌控穆家的年頭還有的,所以楊六才會有那個疑問。
穆朝陽正值壯年,穆清遠能做多少決定?
被楊六懷疑的眼光看著,穆清遠抿了抿唇,卻沒有多說。
有些事又不是嘴里說說。
楊六想看他的實力,他還想看楊六的實力呢。
總——不能頭腦一熱就選擇站在楊六這邊,拖累了他自己不算,還要累及家族!
穆清遠對頂在頭上的「獨裁者」有意見,然穆家又不僅僅是穆朝陽一個人的,這個姓氏下,還須得庇護他母親,他妹妹……穆家遠近的族人,和穆帥的老部下。
兩人這次見面,並不像預期中那麼愉快。
不過穆清遠出門後被早春的寒風一吹,才察覺背心的潮意。
楊六和他交談時,明明語氣溫和,帶給他的壓力卻比和父親談話更甚。
不愧是曾經被當成儲君培養的人……王者的氣勢,不是一般二代子弟能具有的。
春節剛過,氣候溫暖的羊城已經有了春的氣息。
陸公館一隅,牆角的迎春花開得燦爛。
正月十二。
再過三天,就是寶鏡十九歲的生辰。
穆清遠唇邊含笑。
不為了和楊六達成同謀,他也會在羊城多停留幾天。穆清遠平日里對工作有使不完的干勁兒,能在基層站穩腳跟,從翩翩公子曬成一個黑炭,可見他對工作的熱情。
但那些牽動他心的工作。
什麼發展計劃。
什麼改革試點。
什麼經濟指標。
在此時,都被他暫時拋在了腦後。
有一個更重要的人影佔據了穆清遠的心思。他隨手送的那個田黃印章當然不算生辰禮物……陸家人要過了正月十五才離開羊城,意味著寶鏡會在羊城渡過自己的生辰。
這是她第二次在羊城過生日。
第一次過生日時,穆清遠都不了解自己的心意,談何替寶鏡慶祝?
這是寶鏡十九歲的生辰,好像是老天給了穆清遠第二次機會。
幾年前,秦雲崢在酒店里替寶鏡慶生,滿屋的玫瑰花浪漫至極。
比極致的浪漫,穆清遠已是輸人一籌。他決定另闢蹊徑。
……
「大哥,她和你聯系過沒有?」
不必點明是哪個「她」,電話那端的雷元沂也知道。
他和寶鏡本來約好了年後在任職的縣里見面,不過寶鏡好像被家里的事絆住了,一直沒能赴約。
雷元沂沒辦法指責寶鏡,認祖歸宗,對誰來說都是首要大事。
只不過,這位被京里無數雙眼楮盯著的大小姐,居然沒有選擇姓「許」,而是選擇姓陸!
想要在華國混得更如魚得水,「許」這個姓氏,明明更有價值。
那位陸小姐,真是任性妄為到了極致……許老丟了個大臉,大家私底下都議論紛紛。這樣風口浪尖的時候,自家的堂弟還想去湊熱鬧,雷元沂氣得心肝疼。
疼也沒辦法,雷元洲從小就不服管教,叛逆期來得比別人遲,雷元沂根本就說不動他。
和秦雲崢爭媳婦兒?
不符合雷家一向低調的行事風格。
若能爭贏還好,爭不贏對雷元洲的自信是個重大打擊,雷元洲本是個特別驕傲的人……雷元沂無計可施。倒是他妻子說了句公道話,「元洲已經大了,你是當哥的不是當爸的,管那麼寬干嘛。」
雷元沂心中一動,他是堂哥管不了,那二叔是當爸的總能管了吧?
他干脆把事情捅到了雷開誠面前。
雷開誠哈哈大笑,「你管他呢!許老的孫女兒有脾氣有能力,當雷家的兒媳婦是我們賺到了,元洲若是追不到,大不了是失戀,他也該長大了!」
雷元沂掛了電話,心情卻沒有半點松懈,反而砰砰直跳。
原來並不是他的錯覺!
二叔近來動作頻頻,真是要對秦家下手?除非,二叔認為秦家不值一提,或者雙方勢同水火的局面無可避免,才會對元洲放縱至此!
雷元沂不敢細想。
秦家,對全勝時期的雷家來說,亦是龐然大物。如今雷家剛剛翻身,拿什麼來對抗秦家?
可二叔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二叔亦能忍。權利上層就那麼多席位,非大變動不能有新勢力上位,雷元沂明白雷家要崛起就要搶奪屬于其他權貴的資源,必然要把其他權貴拉下來……可這個對象,為何會是秦家?
雷元沂想不明白。
秦家子弟爭氣,內部團結,秦老更不見昏庸,秦家正冉冉升起,真不是好打主意的家族。
相反,和秦家相似的權貴,許家卻日薄西山。
人丁凋零,後繼無人,為何不對許家下手?
雷元沂膽戰心驚,二叔這是在走鋼絲!
而另一邊,雷元洲總算打听到了寶鏡在羊城未歸。
正月十五,就是寶鏡十九歲的生辰,也是她認祖歸宗後第一個生辰。雷元洲人還在京城,心已經飛到了羊城。不過,他重視寶鏡的生辰,想必秦雲崢也不會錯過——要怎樣,才能將寶鏡的視線重點,轉移到自己身上?
馮先生善解人意,神秘而笑︰
「你只管去,要相信有時人定勝天。」
雷元洲心中一動,這意思,是說秦雲崢去不了羊城?
馮先生能掐會算,若真讓他說中了,也是自己的機會。雷元洲心中有了底,便訂了直飛羊城的機票。
待雷元洲出發後,雷家的房子只剩下馮先生一人。
老道出現的很突然,像個幽靈。
「尊上。」
馮先生忽然笑了,「你說這些人啊,陷在小情小愛中無法自拔,能有多少出息?」
老道恭敬道,「雷開誠還對兒子寄以厚望,我們暫時還離不開雷家。只不過雷元洲對那個逆天改命的妖孽如此痴迷,會不會對我們的大計有影響?」
馮先生手指搭在茶杯上。
「年輕人的愛戀,哪怕海誓山盟,又有多重?抵不過現實,更抵擋不了時間的摧殘,而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是我鼓勵雷元洲對妖孽追求,她的命運軌跡和前世截然不同,既然我們算不出她的命運,那就把它攪合得更亂一些!」
馮先生和老道士,兩人的生命中從未有過真摯的愛情。
他們體會不了什麼是愛,年輕人的愛戀雖然輕薄不定,有時卻能甘願為之欲生欲死。
就像張鵬沖冠一怒為紅顏,誰又能保證,雷元洲是不是第二個張鵬?
……
冥冥中,似乎被馮先生鐵口神斷說中。
秦雲崢被困在了邊境任務中。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再次回到了滇緬邊境,那個叫他多年夢魘不願回想的地方!
在那里,他失去了許多親密的戰友,如果沒有寶鏡相救,連他自己都會死在逃亡的路上。上面收到他用戰友鮮血換來的情報,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動靜……如果不是滇緬邊境近來頻頻出現怪事,上面依舊會無視這個情報。
畢竟,邪惡之地,是在緬國境內。
而如今,邪惡蔓延到了與緬國相交的滇省,華國再沒辦法無視。
秦雲崢作為特殊部隊的團長,理所當然被派到了滇緬邊境。
「你是親眼見過任務目標後唯一的幸存者,這個任務,只能由你去。秦雲崢,這個任務會有生命危險,你如果拒絕,軍方也能理解……」
「首長,我是軍人,絕對服從組織安排!」
話說得斬釘截鐵,秦雲崢也是這樣做的。只是從前他做危險任務時,心無旁鷲,現在卻有了牽掛。
過幾天,就是小鏡的生辰了。
對他而言,寶鏡的每一個生辰都同樣重要,更何況,這是寶鏡改姓後的第一個生辰。
寶鏡向來堅強,秦雲崢卻怕她心里敏感會留下疙瘩。
陸家的祖祠在蘇州,那里聚居著數量眾多的陸氏族人。秦家就是一個大家族,秦雲崢作為長孫,從小就知道和宗族打交道有多麼復雜。
小鏡呢,陸氏族人有沒有為難她,認祖歸宗的過程是不是順利。
秦雲崢帶著一隊人馬走在茂密的叢林中,忽而心生警覺。他使勁拽了一側的士兵——
「大家注意隱蔽!」
「咄!咄!咄!」
一陣密集的箭雨射向秦雲崢的隊伍,他救了身側的士兵一命,訓練有素的軍人們紛紛就近找到掩體。這一波箭雨,並無人員傷亡。
秦雲崢精神振奮。
只有叢林中那個崇拜原始力量的部落在會用箭,他們拒絕現代槍械,這陣要命的箭雨,正說明秦雲崢的小隊已經靠近了目的地。
箭雨,只是第一波警告。
秦雲崢反手從樹干上拔下一只箭矢,箭頭上有詭異的紫色。
「大家小心,這種緬國土人所用的箭都用劇痛浸泡,劃破皮膚毒素就會進入血液……中毒後,兩三分鐘就會毒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