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梅仍是拉著文月月裝可憐︰「月表姐,夏表姐對我是不是有誤會?」
肖家母女求到宋家借錢的事情,文月月也有所耳聞,不過,肖家人在文家歷來伏低做小,文夫人對她們印象尚可,要說肖家人會做出什麼對不起文家的事情,文月月還真不太相信。點了點頭道︰「二表姐就是個口直心快的性子,你別放心上。對了,這段時日怎麼都不見你上我家來呢?」
肖梅心里一慌,扯謊道︰「這段時間去采草藥,就沒空去找你玩。」
「哦。」文月月不懂這方面的事情,也沒懷疑。
眼見蒙騙過關,肖梅又小心翼翼打探︰「文姨怎麼沒陪你過來?還有表哥他們也沒見人影?」
「我娘店里有事,一會應該就趕過來了。我大哥這幾天都被關在家里,二哥也是,要不是這次比試,我也出不來門呢。」
「是麼?怎麼回事啊?」一听說文夫人還得一會兒才過來,肖梅抓緊時間打听情況。
「不知道,我爹娘都沒說原因。可能跟大哥有關系吧。他還被家法伺候了。」忽然,文月月似乎想起了什麼,低聲跟肖梅說道,「一會兒我娘來了,你可離我遠點,我娘特意叮囑我讓我少跟你來往的。」
肖梅心驚,「文姨怎麼說這話呢?」
「不知道,反正你記得就是。」文月月搖搖頭。
「這麼奇怪啊……之前我還備了一籃草藥,給大表哥用的,不好直接給他,讓一個老婆子送到你這,也沒個回信了。」
文月月一臉茫然︰「草藥?沒見過啊……是不是下人弄錯了?」
肖梅臉色都變了︰「不會吧,那老婆子說了送到了的。」
「真的沒收到。你回去再問問。」
肖梅的心涼了,沒送到?自己還在里面夾了封信,給文濟生的。要是送到別人手上,可該怎麼辦?還好自己沒留下姓名,不然就死定了。
宋春娘听著梅兒傳過來的口訊,眉頭微微皺起來。
紀老爺不來,這場戲可該怎麼演下去?只能放棄麼?可是戲台子都搭好了,這會子不演,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不管怎麼樣,都要過去看看情況,見機行事吧。
宋春娘打定了主意,走到花廳跟赫連沖說道︰「赫連公子,我有點事要先走,真是不好意思了。」
方才梅兒急沖沖的樣子赫連沖看在眼里,不禁關切道︰「是不是有什麼難辦的事情?需要我幫忙麼?」
宋春娘搖搖頭︰「沒什麼大事,家妹組織了一場商戶姑娘的比試,讓我過去幫個忙。」
「呵呵,今天的比試是你妹妹組織的啊?老早就听聞了。介不介意我一起去看看呢?」
宋春娘沒想到赫連沖會有興趣,頓了頓才道︰「都是些小姑娘的才藝比賽,赫連公子不會覺得無聊?」
「當然不會。」赫連沖爽朗一笑,「在我們西域,每年都會有各種比賽,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你們中原對女子要求太苛刻,難得有機會讓她們展示,我很好奇。不過,要是禮儀上不合適,不去也無所謂。」
「沒有不合適,到場觀看的也有不少家屬。」宋春娘想了想,也沒什麼必要不讓赫連沖過去,便說道︰「那咱們就一起去吧。」
到了酒樓,比試已經開始了。
前三名已經比試完畢,現在台上的是文月月。只听得她一首曲子斷斷續續,時高時低,吹得實在刺耳。下面的听眾不少都開始議論紛紛,坐在評判席的楊兼,孟潭也都皺起了眉頭。
然而,刺耳的笛聲並未讓宋春娘留心,她掃射了一遍場內的情況,仗著身高優勢,很快就尋到了自家幾個妹子。
宋秋娘和宋冬娘坐在第三排,旁邊還坐著鄧芬寧,三個人挨在一塊不知在嚼什麼舌根。宋夏娘則坐在評判席邊上,拖著腮幫子好像在聆听。肖梅卻不知蹤影。
還有文夫人,按理說文月月上台表演,她該在台下捧場才是,也不見了。
直覺的,宋春娘覺得這兩人應該在一塊。
「中原的女子可真是多才多藝啊。」赫連沖的感嘆讓宋春娘想起身邊還有個人。台上此時已經不是文月月,換成了一個當場表演撥算盤的姑娘,指尖下算盤珠子啪啪啪地飛快變化,沒一會就把半本賬冊算完了,確實有一手。
不過這在宋春娘眼里只是雕蟲小技,淡淡說了句︰「嗯,算得挺快。」完後就引了赫連沖到評判席。赫連沖和宋夏娘已經見過面,不再需要介紹,赫連沖夸獎宋夏娘組織的好,場面甚是宏大,又不失秩序。句句話說得妥妥帖帖,宋夏娘本來還只是敷衍的笑容最後也多了幾分真心,「謝謝赫連公子的認同,我不過是給大家一個展示機會,不足掛齒。」
「宋二小姐謙虛了。據我所知,中原對于女子管束甚多,二小姐能組織這麼一個比試,對于台上表演的人來說實屬機會難得。想必她們都會感激你的。」
宋夏娘嬌美一笑,對赫連沖的話很是受用。
「赫連兄,你怎麼也來了?」
打招呼的是鄧岸遷,說話的間隙已經走了過來。
「此次比試在郾城聲勢浩大,在下慕名前來,沒想到鄧兄也在。」
赫連沖做了個揖,簡短的解釋道。
「芬寧非得要來,我就陪著一塊了。」鄧岸遷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透露著淡淡的無奈和寵溺。
宋夏娘可是不爽了,又沒求著你來,干嘛非得說的多麼沒轍似的,要嫌沒意思就走唄。
「赫連哥哥,好久沒見你了。」鄧芬寧見著赫連沖就走了過來,靦腆地打著招呼。
赫連沖露出招牌的和煦笑容︰「是啊,這段時間忙著玉錦苑的生意,都沒空上門拜訪。對了,我讓人送過去的衣裙你還喜歡嗎?」。
鄧芬寧一個勁點頭︰「喜歡喜歡,謝謝赫連哥哥。」
「喜歡就好,跟哥哥不用這麼客氣。」
鄧芬寧「哦「了一聲,臉上的神采暗了一些。鄧岸遷看在眼里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赫連公子,鄧公子,鄧小姐,你們先聊,我和夏娘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宋春娘告了辭,領著宋夏娘就走到了幕布後邊的小包間。
「你也看見評判席的那兩個學生了,就是紀家書院派來的,你說咋辦吧。」宋夏娘攤了攤手,等著宋春娘定奪。
「人算不如天算,信件先給我吧,回頭找機會我直接跟外祖父外祖母說清楚。」
宋夏娘挑眉︰「母親那里你打算如何應對?」
宋春娘微微沉思,而後才緩緩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就得有失,若是娘因此對我有微詞,我也無奈。」
「嘖嘖,難得你為自己著想了一回,真是不容易。」
「哦?我平時很無私麼?」宋春娘突然起了興致,想了解自己在家人心目中的形象。
「也不能叫無私,而是有點無欲無求,好像很多事情都無所謂似的,比如母親偏疼宋冬娘和小弟,比如文濟生比你差這麼多,家里還給你們定了親事。這些事情要是落我頭上,必然不能忍受。你可好,面上冷冷淡淡,好像這些不公平待遇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似的。不過,我總覺得你心里必然是介意的,只是一直隱忍不發而已。有時候我都替你難受,老憋著不難受麼?」
「你怎麼知道我憋著呢?也許我就是不介意呢?」
「切。」宋夏娘翻著白眼,「你又不是傻子,人情冷暖你感覺不出來?憑你的聰明,看透了別人的心思,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再說了,小時候你面上總是讓著我們,不跟我們瞎鬧著玩,可是好幾次,我都看到你站在一旁一臉羨慕。我說的可對?」
夏小妖的話戳中了宋春娘隱藏內心深處的傷疤,要是擱在以前必然就回嘴掩飾了,可今天宋春娘卻不覺得听了難受,反而有種莫名的釋然,原來自己自以為藏著掖著的秘密不經意間就暴露出來了,那自己又何苦維護著呢?還不如坦坦蕩蕩的說出來舒服。
「嗯,我承認你說的對。小時候我確實很羨慕你,說幾句好話就能讓家里人對你關懷備至,而我這個名義上最為出色的女兒卻從來沒有享受過父親母親的寵溺。我很嫉妒你,甚至有段時間有點恨你,因為你的存在,讓我始終明白,不是一個人越優秀越大度,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的。」
宋夏娘沒想到宋春娘這般坦誠地說出心里話,愣了愣才說道︰「哦,其實我也很羨慕你,這麼聰明能干。不像我只會耍嘴皮子功夫,要是離了爹爹的寵愛還不知多麼慘。」
「這麼說來,咱倆是半斤八兩了?」
「你可是宋家布莊的當家人,我可不敢比。」
「我只是女兒,哪里能以當家人自居?」宋春娘難得自嘲,「原定的計劃就算了吧,回頭我再想辦法。我看這次比試辦的挺出名,你可以博個好名聲了。」
「那也得宋秋娘和宋冬娘一會表演別砸了場才行,不然別人一問起來,只會說宋家姑娘們差勁。」
沒想到夏小妖還有家庭集體榮譽感了,真是難得。不過,宋冬娘確實讓人操心,沒啥真本事還老喜歡咋呼,但願別出丑就好。不然等傳到宋夫人耳朵里,還不知道怎麼怨恨出主意辦比試的宋夏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