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店小二來通報︰「玉錦苑的赫連老板來了。」
赫連沖進來,見到宋春娘不免驚訝,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神色,笑著寒暄︰「宋大小姐好久未見。比試那日在府衙匆匆一別,也不知你後來如何了。」
「挺好的,不過是在家里休養了幾日。赫連公子呢?听說玉錦苑生意少了些,我還想專程上門道歉,把你連累了。」
「宋大小姐嚴重了,那日的謠言純粹就是無風起浪,怪不得誰。也是借了這幾日的清閑,我又上了京城一趟,探到了我們西域送來的一個公主深得當朝皇帝喜愛,現在京城興起了西域服飾裝扮,就在京城借了一家相熟的成衣店賣了一些貨,很受歡迎,趕緊回來加班加點備貨再送往京城。這不就來你這進布料了。」
這麼快就把生意做到京城,赫連沖時機真是踫得不錯。
「*能在京城做出生意很不容易,恭喜赫連公子。」宋春娘誠心祝賀,「不過,玉錦苑你打算怎麼處理?抑或就這麼放著?」
「對待明顯失實的謠言,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睬。我相信,過不了多長時間,謠言散去,玉錦苑的生意就會恢復如常了。」赫連沖說得自信滿滿,又關心道,「宋家布莊多少也受影響了吧?大小姐有何應對措施?」
「嗯,退貨不少,還有不少生意也黃了。」宋春娘毫不避諱說道,「我和張掌櫃正在想辦法解決。」
赫連沖沉思片刻問道︰「大小姐可知道梅州安家的生意如何?」
宋春娘剛剛解了禁足,還沒打听各方面情況,轉頭看向張德,「張掌櫃可知道?」
「周大人出面,安家上下被梅州府衙處罰,雖然免于牢獄之災,但是罰了不少銀子,傷了元氣,加之聲譽大為受損,已經不成氣候。現在正忙著處理鋪子,打發老僕人呢。」張德忙不迭把了解到的情況一一說來。
「安家處理的店鋪和老僕人可有人接手?」赫連沖又問道。
「安家雖然規模不如咱們,在梅州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布莊了,他們家處置店鋪,別的小布莊也無法一一消化,掛牌盤點出去的不過一兩家,剩下的還在待售。至于那些老僕人,除了極少數被接收,其他都被打發了。」
「宋大小姐,我建議宋家布莊出手把安家的店鋪和老僕人都接下來。擺出高姿態接收安家的爛攤子,既收買了人心,也能營造好的輿論。你覺得如何?」
宋家目前最大的麻煩就是輿論和形象,因安家而受損的形象,再從安家建立,可謂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赫連沖的這個方法,真乃是絕處求生。
「赫連公子所言有理,」宋春娘不禁贊道,「只是,我們宋家布莊原也曾打算在梅州開分店,可是都沒能打開局面,便不了了之了。安家的店鋪就算盤了下來,以後的經營也會是個問題。」
赫連沖想了想,建議道︰「回到老問題,宋家布莊要不要跟玉錦苑更為深入的合作?我們一起在梅州開一個布莊和成衣共存的店鋪,從選擇布料到制作成衣一條龍服務,加之我們特色的衣服款式,在梅州肯定受歡迎,這一點,此前已經得到了印證。」
赫連沖第一桶金就是在梅州掙的,玉錦苑的服飾必然在梅州受歡迎。這個提議可謂是萬無一失的法子。從一個商人角度而言,這麼好的蛋糕能跟別人分一杯羹,必然有原因。
出于審慎,宋春娘問道︰「赫連公子,玉錦苑完全可以獨自在梅州開分店,你為何還要跟我們合作?」
「如果我說,是因為宋大小姐你呢?」赫連沖仍是帶著慣常的笑意,可是眼中卻透著一絲不明的意味。
宋春娘被赫連沖的答案砸懵了,第一次在談生意的時間腦子轉不過來,「你是啥意思?」
「我覺得咱倆很契合,可以在生意上多合作。」
原來只是做生意伙伴啊……這個答案也算是意料之中,可不怎的,宋春娘有點失落。
赫連沖瞧出了宋春娘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笑著又說道︰「當然,也是想借此機會與你多接觸。傳言都說咱倆關系匪淺了,咱們好歹也多走近一些才算對得起散布謠言的人啊?」
「赫連公子都說是傳言了,哪里當的真。」宋春娘腦子一片漿糊,都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赫連沖揚了揚眉毛,薄薄的嘴唇透著些許促狹,「那可不盡然,有時候傳言是隱匿于事實的真相,只不過當事人沒發覺,反而是第三者看出來了,你說是不是呢?春娘?」
宋春娘腦中警鈴大作,這赫連沖不愧是西域人,說話做事如此直接,這番話說下來,可不就是在與自己表白?還直接該了稱呼叫春娘。天啊,這也變得太快了吧……
宋春娘反應不過來了,吶吶地不知說什麼好。
而比她更尷尬的則是張德大掌櫃。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狀況下踫上有人跟自家大小姐表白,把他尷尬得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放好了。
還好馬上就來了兩個客人,解除了眼前的尷尬。
來者正是楊兼和孟潭。兩人沒想到赫連沖也在這里,見了禮之後,赫連沖就跟宋春娘說道︰「春娘,既然楊公子和孟公子有事請教,我就不打擾了。」說完就要告辭離去。
「赫連兄請留步,我這問題不光要請教宋大小姐,也要請教你呢,正好你在這,我就一並請教了。不知赫連兄方便與否?」楊兼出言相留。
赫連沖並不著急,便留了下來。
楊兼所問的問題,是關于一本雜記里記載的梅州所產植物荸蘿,當地人時有采集下來制成線布,做成衣。但是,這種布粗糙,不透氣,用得也不多。偏偏梅州盛產此物,當地人要開墾耕地,還得費勁把荸蘿都拔了燒了才行。對于梅州人而言,這種植物如同雞肋一般,做成衣服自用,出賣都不合適,還費時費力除干淨了種別的作物。
楊兼所想的,就是有沒有辦法把這種植物做的料子改進改進,能利用起來,這樣便可以提高梅州人的收入水平,還可以省卻許多功力。
關于楊兼所說的這種植物,宋春娘也听說過,早在數年前宋家布莊想進軍梅州時,就考慮要不要利用它。只可惜,試了幾種方法也沒改善,就不了了之了。
楊兼再次提起,宋春娘也就實話實說,坦誠告知自家布莊嘗試的結果。
楊兼並不意外宋春娘的回答,自己都能想到多加利用,做為行業領先者的宋家布莊又怎麼可能沒想到呢?不過,既是上門來討教,楊兼想要傳達的並不只是這些,「宋大小姐,我有幸看到一本古書,上面談及了一些植物的特性,其中就有荸蘿,我仔細研究了書中所說,又親自去了一趟梅州實地了解,發現在制作成紗線的過程中,可以適當的填入相克的作物,可能就會改善紗線的材質。」
「哦?」宋春娘沒想到楊兼已經做過嘗試,而且似乎還有不錯的效果,「楊公子所加入的是什麼作物?」
「類似于椹果,芍花之類的汁液,但是這般做出來的紗線又有別的問題,顏色很不均勻,而且沒法上別的顏色,所做出來的料子不好看。」
「不知楊公子可帶有荸蘿的布料子?」
「有。」楊兼從衣兜里拿出一小塊布,「這是我上次去梅州,找了個人做的。」
宋春娘接過來一看,確實顏色不齊整,底色不均勻,而且還有或深或淺的細紋,看起來似乎月兌了色似的,不過,布料子模起來倒是柔軟細膩,比之前的好了不止多少倍。
「顏色不均勻,可能是在浸泡荸蘿的時候,汁水附著不均,如果在浸泡的時候能經常攪動汁水,或者浸泡之後用刷子刷一遍荸蘿的表層可能會有所改進。」
宋家有自己織布坊,對于布料的制作過程,宋春娘多少有些了解。
「宋大小姐所說的方法我都有嘗試過,可惜效果不佳。這塊布已經是試過多種方法之後效果最好的了。」
「對于織布,我也是門外漢。如果楊公子不介意,我可以拿了這塊布到家里的織布坊,讓工人們幫忙看看。」
「那就再好不過了。」楊兼由衷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