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子一路上對我們照顧有加,並且,荸蘿織布的方法可是他教咱們的,沒有這個法子,咱們在梅州的分店不會順利開展。于公于私,咱們都欠他一份情,如今他有難,難道袖手旁觀?」宋春娘的語氣越來越冷淡,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只有氣極了,她才會如此冰冷。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事情要分輕重緩急,明天這事對于福來苑至關重要,你也是東家,你不去會顯得咱們重視不夠。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辛辛苦苦在京城開闢的這點生意就毀了麼?楊兼的事情,托了張德去做不也是可以麼?」
宋春娘的心是涼透了,冷言道︰「在我眼里,救人一命,可是勝過做數百萬生意。生意沒了還可以再重來,可一個人毀了可就恢復不了了!」
「春娘!」硬的不成,赫連沖就軟化了態度,「要不這樣吧,你先陪我去一趟,等見了面,你再抽空月兌身好不好?這樣就兩不耽誤了。」
宋春娘仍是搖頭,「不妥。半途離席最是不禮貌,還不如不去,再說了,楊公子的事情耽誤不得,萬一有情況,豈不是兩頭都是一場空?」
「反正你就是要去府衙是吧?」赫連沖聲音透了些無奈。
宋春娘點頭,「朋友有難不得不救。」
「好吧。既是如此,你就去吧,福來苑的事情,我來解決便是。」說完,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其實就是不想再說話了。
不說話便不說話,正好心里靜一靜。
宋春娘也不再言語。
而莫家馬車上,莫天看著一直沉默的女兒,關心道︰「小嬰,你怎麼了?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
莫荔嬰抬起眼,小心翼翼問道︰「爹爹,您說,要是一個素日里非常文靜淑女的小姐,突然誤傷了人,是不是也不能表明她本性不好?」
莫天思索了片刻,才答道︰「這倒不一定,得分情況。不過,就算是一時情急傷了人,也說明這人平日壓抑太多了,一旦被觸及底線爆發,會比一般人更容易做出過激行為。怎麼,你身邊有這樣的人?」
莫荔嬰面露遲疑,扭捏了半天才道︰「是一個有來往的小姐,可我真不覺得她是故意的,但心里總有些不舒服。爹爹,以後我可該怎麼跟她相處呢?」
莫天看著女兒柔順的眼神,模了模她的頭發,「該怎麼相處還是怎麼相處。這些事,你也是听說,听說來的事情並不會一定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很在乎這個朋友,就問個明白。藏著掖著,對大家都不好。」
莫荔嬰想了想,覺得有理,重重點了頭,「嗯,爹爹,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第二日,宋春娘提前到了府衙,手里攥著晚上寫好的狀紙,在門外擊鼓鳴冤。
「何人在外擊鼓?」一個官差出來問話。
「民女宋春娘,有冤屈要申報。」宋春娘大聲回答。
官差上下看了她一眼,「你有何冤屈?」
「民女義兄楊兼,被誤認為傷了一同前來考試的學子,受冤入獄,特寫了狀紙,求官爺明察!」
官差瞟了一眼狀書,並不接,又還給宋春娘,「你等等,我回去稟告大人。」說完又把門關上了。
張德在一旁說道︰「這官差只怕一去不復返了。」
宋春娘也看出了官差的敷衍,「沒事,咱們本來也不指望他。」
果不其然,官差進去之後沒再出來,宋春娘再擊鼓,也沒人搭理了。
這京城的官可真夠厲害的,放著擊鼓鳴冤的人不管,也不怕有人鬧事啊。
宋春娘暗自感慨,天子腳下還這麼黑,大宋國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光輝燦爛。
沒一會,莫天如約而來,瞧見宋春娘擊鼓還裝模作樣問道︰「何人擊鼓鳴冤?怎麼不見有人出來應答?」
宋春娘剛要回話,府衙門就開了,方才的官差狗腿地跑到莫天所騎的馬腿邊,「莫大人,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莫天指了指宋春娘,直接問道︰「她在擊鼓,你怎麼沒听到?」
官差面不改色道︰「小的去大人那里回報了,正準備出來把她叫進去,正好您就來了。」
「是麼?那好,我剛好要找你們大人,就順帶看看是怎麼回事吧。」說完就下了馬,直接走進府衙。
官差不敢多言,趕緊跟了上去。
宋春娘則自覺走在後邊。
張德低聲道︰「此人不正是那日在鬧市街頭被官差們迎接的那人?」
「正是他。有他在,咱們就有所希望了。」
宋春娘的話,讓張德吃了個定心丸,面色也松緩了下來。
進了府衙的大堂,胡大人帶著一臉笑意迎了過來,「莫大人,您來了啊。」
莫天只是回了個淡淡的笑容,「嗯,本官途經府衙門口,正好看到有人擊鼓鳴冤,而府衙竟然沒有官差過來應答,便進來看看怎麼回事。」
胡大人看了官差一眼,笑著接著道︰「下官正要叫她進來問話呢,之前下人進來通報,下官正好手頭有點事處理,還沒騰出空來。」
莫天嘴角扯出一絲嘲諷,「胡大人可真忙啊,上次街頭鬧事,你也是處理公務,半天過不去,本官怎麼不知道,除了百姓的疾苦安危,府衙還有什麼更重要的公務。」
一席話說得胡大人面色變了變,低了頭承認錯誤,「莫大人教訓得是,下官疏忽了。」
莫天也不再批評他,直接問了宋春娘︰「你有何冤屈?」
宋春娘趕緊把狀書遞上,「大人,民女寫了狀書,還請大人過目。」
莫天順理成章接過來,仔細看了遍,又遞給胡大人,「你看看,關于這個楊兼的冤屈描述是否屬實。」
胡大人看了以後,急忙說道︰「大人。此案有人證有物證,並不存在冤屈。」
「哦?人證為誰?物證在哪里?」
「那一日在街頭鬧事的其他學子都可以作證,物證則是葉公子身上所受的傷。」
莫天看向宋春娘,「府衙有證據,你若不服氣,可要有確鑿證據才行。」
宋春娘早就做好了準備,立即陳述︰「大人,民女的這位朋友,乃是謙謙公子,但凡認識他的人,都不會相信他會做出傷人的舉動。並且,秋闈近在眼前,僅僅因為片面之詞就把人的前途毀了,對于寒窗苦讀這麼多年的學子而言豈不是太過分了?」
胡大人沉了臉,端起官架子叫囂︰「再是寒窗苦讀又能怎麼樣?犯了法也一樣要處置。除非你有證據!」
「民女手上沒有確切證據。」
胡大人更得瑟了,「莫大人,您瞧,這到底何方有理顯然易見了。」
莫天又問宋春娘,「若是沒有確切證據,本官也不能亂做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