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也足以證明,瞿老太不是真的將錢看得太重的人。只不過,她對她的兒媳婦姚氏實在是太惡劣了一些。
這也是人之常態了。差不多情況的婆婆,直接將沒有生兒子的媳婦休回娘家,都是有的呢!像瞿老太打罵兒媳婦的行為,那就更正常了。誰家的兒媳婦沒被打罵過?那生了兒子的都有挨打的呢!更何況姚氏是沒有生育兒子的。
若是單獨拎出來看,瞿老太折辱姚氏確實有所不妥;可是放在大環境下,又是很正常的。至少打罵歸打罵,可是飯一口也沒給她少吃啊!若是歹毒一些的婆婆,叫媳婦做了飯菜,卻不讓她上桌,須得等家里人吃完,才能躲在廚房吃一些殘羹剩菜,還須得包辦洗碗。
大約是前年的冬季,瞿村長的第二個孫媳婦做完飯,盛在盤子里送過去之後,往鍋里倒了一點水,便在那里喝那洗鍋子水——因那<日來了客,所以起了油鍋,炒了兩個菜。可是正好被婆婆看見了,因此吵嚷起來,說看見她把好的菜藏起來,在廚房里偷吃。
那個可憐的媳婦兒挨了一頓打,兩個月的身孕也沒能保住,後來不知道是婆家人疏于照顧,還是心中又愧又氣,沒熬到開春就去了。瞿家的人自然不讓媳婦進他們的祖墳,可是媳婦的娘家也不肯要,怕折了風水,于是便草草在村外的野地點了一個穴,好歹沒有讓她曝尸荒野。
現在,瞿村長的第二個孫子又娶了新的媳婦兒,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一家人生活得十分幸福,全然沒有那個死鬼存在的痕跡。
因此,在瞿家村,女孩子的命是不值幾個錢的。即使在娘家沒有受到輕視,嫁到人家家里以後,還不是被這樣作踐。
這也可能是瞿招娣的母親和女乃女乃始終對她淡淡的緣故。與其以後為這個孩子心疼,倒不如現在就少疼她一些呢!
那些媳婦熬成婆的女人,自然不會想到好好疼惜她們的兒媳婦。她們因為遭受了長期身心折磨,心理變得畸形︰即我當年吃的那些苦頭,你一點也不能少吃!我當年端屎端尿地伺候婆婆,哪一個新媳婦不是這麼過來的?偏偏你就嬌貴了不成?你是千金大小姐?就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也沒有不伺候婆婆的!沒有哪家有這樣的規矩。
而瞿老太當年費心照顧那幾個孤兒,不過是將心比心。若是自己又出了什麼意外,瞿銘也免不了寄人籬下的命運。因此,她這樣做,並不是因為她的內心有任何崇高的理想與信念,而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積德。
古話說,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瞿老太自以為自己這些年做了很多善事,可是什麼狗屁福德都沒等上。瞿家這一支居然還絕後了。
她的兒子至今沒有兒子。而那些胡作非為的人家,倒是兒子一個又生了一個。就好像在狠狠打她的臉。
這讓瞿老太如何能不咬牙切齒,月復誹這種行善積德之說都是胡說八道,除了費了她不少的錢財和精力,毫無用處。
所以,她這些年逐漸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重新變回了那個刻薄的婆子,對人說話也不客氣了。
瞿老太不知道,大多數情況下,積德都是修的來世的福分。亦可能早早消除了今世的業果,而不被人所察覺。
比如瞿銘很可能在成年以前,就被狼叼走了。
亦可能瞿銘根本讀不上書。
其實瞿老太是無力供瞿銘念書的。只不過,一日瞿銘路過一個私塾,恰好听得先生在那里教書,他听了一遍,便將那篇文章背了下來。
先生出來,看見那是寡婦的兒子,心生不忍,便把他叫進來,讓他將方才背誦的那篇文章認了一遍字,就打發他走了。
他在自己所屬的那個文人圈子里說了這件事情,便有同鄉的兩位讀書人湊錢給瞿銘買了書,讓他跟著那位先生去讀書了。
因此瞿銘可以考中童生。當時還頗為轟動,瞿老太得意了好些年,逢人就夸贊自己的兒子有出息,直到瞿銘考秀才屢考不中。
瞿老太的脾氣從那個時候起,開始變壞了。
可瞿老太是一個有慧根的人。她原來還是怨天怨地的,一直到她看見了初八,忽然心中若有所悟。
她覺得這幾年一直盼著要一個孫子,因此眼界漸漸變窄了。沒有去想,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即瞿家的福報,很可能就應在她平日最不看好的瞿招娣上。
瞿老太心里是不甘心的。她就是想要一個貴孫,為何偏偏上天不讓她如願以償,反而將福氣全部給了一個終究要嫁出去的女孩子。
可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若要怪罪,也只能怪自己沒有真的走心吧!
瞿老太想開以後,像是重新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決心,自己一定要繼續做一些善事,瞿銘遲早會生下兒子的。
就算依然絕後,招娣好歹還是她的後代,她做的好事總會應在她頭上的。
瞿老太的眼楮里有了光彩,這一發現,讓初八很是驚訝。
他原以為,瞿老太是在算計他。可是瞿老太接下來說的話,卻是讓他大吃一驚︰「俺們家招娣就拜托您了。」說罷深深地行了一個萬福。
徐知縣都愣住了。他原以為,瞿老太就是那種死認理的人,不承望她居然松口了。
他張著嘴巴,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只手顫抖著伸進一個布口袋。那里,是兌好的銀子,專門用來買女孩子的。現場交易,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婆子用言語制止了他的行為,她將腰彎得更深了︰「大人,招娣不是賣給你們的。而是托給你們,讓她長長見識。老是在村子里熬著,也沒有什麼指望。」
躲在一邊偷听的瞿招娣對自己女乃女乃的厭惡更加深了一層︰呵,自己是有多麼掉價,因此女乃女乃急著要將她月兌手,一分錢也不要呢!
她蹲的時間太久,兼現在又是夏天,她**的肌膚上早就被咬了不知道幾個蚊子塊,只覺得奇癢無比。
不過,她倒是可以再听听這些人是要做什麼,這樣鬼鬼祟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