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詞語本來沒有這麼貧乏,此刻大約顧及到在王爺府的形象,所以盡量省略了用詞。
但如此一來,他的不斷的嘆氣詞重重地落在文蔓脆弱的小心髒上,加重了她心跳的速度,更連累得她頭上一根根青筋直跳。
文蔓拋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過去,胖墩正沉浸在藝術家的情懷中,渾然不覺,漣漪卻慌忙扯了胖墩的袖子道︰「姐姐生氣了!你少說幾句罷!你不知道姐姐這幾日心情不爽嗎?那個什麼王爺憑什麼娶那個尚書家的小姐,不娶姐姐啊,姐姐哪點比不上那位韓小姐啊,姐姐不就是從來不模琴棋書畫嗎?不就是一門心思想著發財嗎?不就是有時凶些嚴厲些嗎?不就是……」
她還要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遠遠地瞧見胡楊走來,終于暫時停用了排比句,拉著文蔓的袖口仰了小臉,笑吟吟地道︰「姐姐,無論你有多不像女人,漣漪永遠是愛著你的。」
文蔓心酸感動地點點頭,順便擰了一把她有些變肥的小臉,向著胡楊迎去。
這次的工作比上一次要輕松,不用費那麼多心思,只要準備好點心飯菜便可。
饒是如此,在美景掩映的廚房里,文蔓爺們般地指揮著各位廚師,再頻繁試著烤爐的火候,身上的汗水小溪般蜿蜒流淌,掛在睫毛上的汗珠偶爾會模糊了視線,團起來的頭發亂糟糟地糊在頭上,在悶熱中發著酵,她的心情也終于發酵般地酸澀起來。
天真並不可怕,要命的是,當結局來臨時,你依然天真著。
如今她雖覺得自己天真並愚蠢著,但依然不甘心。韓琪雪只要一天沒成為七王妃,她便還有一天的希望。
雖說她除了讓自己成為一個成功的生意人,其它並無多少計可施,但絕不可自己先餒了氣度。
于是,在一夜的昏睡後,第二日一早她依然精神飽滿地站在了儀式的舉行地德軒園內。
一排排大紅喜慶的燈籠交織在半空之中,將整個園子映得四處紅彤彤一片,連帶園子里所有人的面容都透著紅紅的喜色。
園子北面扎了一處高台,從高台上蜿蜒而下一條牡丹盤枝錦繡地毯,地毯兩側置有一色的紅木桌椅,怒放的鮮花簇擁在桌椅及高台周圍。
訂婚儀式因為主人的特別而與眾不同。
因為七王妃是未來流光翡翠的掌管者,今日的儀式便圍繞流光翡翠展開。
首先韓琪雪與南宮靖要沐浴燻香,祭拜流光翡翠;然後由德容皇妃對準夫妻進行訓誡;最後準夫妻拜謝雙方父母,然後大宴賓客,訂婚儀式就完成了。
從訂婚到結婚這段日子里,流光翡翠仍由德容皇妃掌管。但準王妃可在德容皇妃的監管下,定期對流光翡翠進行祭拜,以與流光翡翠加強溝通,建立感情,為未來終生保管奠定基礎。
「吆,這不是十三嗎?」。
文蔓正與漣漪在園中檢查點心的擺放,一個嬌滴滴又故意抬高嗓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回過頭來,琪雪美人花枝招展地扶著她的丫鬟桐兒,神氣活現,昂首挺胸地看著她。
文蔓向她點了點頭︰「韓小姐。」
剛剛南宮靖外出迎接韓琪雪,韓琪雪要先過來進行彩排,然後再去燻香沐浴,我本想趁她到來之前檢查完畢,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遠遠地,她看見南宮靖、胡楊正在園門口與一位官員模樣的人說著話,尚未走過來。
「十三,見了本王妃為何不跪?難道你眼楮瞎了嗎?」。韓琪雪恥高氣揚地道。
雖然文蔓早已經知曉上次的石子便是她身邊的丫鬟桐兒的作品,她依然客客氣氣地一笑,斯斯文文地道︰「韓小姐,我月余前已向官府申請,在戶籍上改了名字,現叫文蔓。連我家養的那條小狗,現在看見我聲調都是一升一降,韓小姐作為一個有教養的千金小姐,我相信日後一定不會叫錯我的名字了。還有韓小姐現在應該還是準王妃,我瞧著錦華王朝卻沒有哪條例律規定見著準王妃要下跪的。」
出乎意料受到一個燒火丫頭的攻擊,韓琪雪心中氣急,冷笑聲中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十三!你要認清你自己的身份,你不過就是一個不入流的賤民!無論你怎樣改變名字,也代替不了你卑賤的身份!你今日在這里就是一個奴僕,來,給本王妃把鞋上的污漬擦了!」
她將一雙紅色緞面繡鞋伸到文蔓的面前,文蔓剛剛忙碌了一番,只覺腰部有些勞累,所以直著身體,在她抬腳時淡淡地掃了一眼。
漣漪上前,一邊扶著文蔓,一邊奇怪地道︰「姐姐,這位花姐姐的鞋上我並未發現污漬,可你看她的脖子上是不是立著一只蜜蜂?」
「什麼?你說什麼?在哪兒?」韓琪雪慌忙歪了脖子瞧向她的脖頸,桐兒也一起跟著瞧去,二人圍著韓琪雪的衣領東找西翻,忙亂了半晌,終于回過神來。
「大膽刁民,竟敢對王妃無禮!」桐兒氣勢洶洶地瞪起了眼。
「哼!快擦!」韓琪雪人又將她的鞋子伸到文蔓面前。
文蔓瞧著園門口依然與人寒暄的南宮靖,慢條斯理地應道︰
「韓小姐,我作為飯店的一店之主,今日只是負責膳食酒水,擦鞋之類的事情屬于您的丫頭的職責。韓小姐起個大早,話也說了不少,想必也渴了,漣漪,快派人給韓小姐上杯清茶潤潤嗓,千萬別一會該說話時嗓子卻啞了。韓小姐還需要什麼吃的,喝的,盡管請飯店的伙計向我傳話,我會慢慢安排他們去做的。我作為一店之長,實在繁忙得很,眼下便不奉陪了。」
漣漪扶著文蔓,連聲應道︰「好的,姐姐,我先去廚房咨詢一下給這位姐姐上杯什麼茶能消火解毒,姐姐,你別著急,慢慢等啊。」
文蔓甚滿意地點點頭,漣漪沒枉跟她這麼長時間,雖說遇事總喜歡發表一番評論,但對她的擁護如指鹿為馬一樣毫無原則,簡直是越來越貼合她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