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此時也知道玉是留不得了,一轉眼,便笑盈盈地主動將腰上的那塊兒玉摘了下來,遞到阮媛手里,柔柔地說︰「只要嫂嫂喜歡,妹妹哪有舍不得的?只怕嫂嫂看不上呢。」
阮媛將玉接到手里,在陳玉耳邊小聲道︰「我不白要你的東西,定會叫你滿意的。」
瞅著阮媛與陳玉好似親近,陳征沒有半分喜色,倒是像吃了只蒼蠅似的,覺得膈應得很。看在樓石的面子,不好說什麼,便對一旁柱子似的陳瑩道︰「你表兄不是來接你去鎮北侯府?怎麼不去收拾,還在這兒呆著干什麼?你娘呢?也不過來幫著收拾收拾。」
樓石這時搭言道︰「不用收拾什麼,只要瑩妹人去了就行,其它的,侯府里什麼沒有?就是丫頭,不帶也無所謂。那外甥就此向姨父告辭,請姨父代向姨母說聲。家父身子不好,就不多呆了。」
阮媛算是徹底重新認識樓石了。以前,樓石在阮媛面前總是溫文爾雅的,沒想到他對付起人來,可以算得上干淨利落。
陳征冷著臉,甩袖就要走。
陳玉知道,她這次算是要完了,去不了鎮北侯府倒沒什麼,反正樓石已經另娶,而樓印還小不說,還是個庶出,就是年紀相當,陳玉也不會看上的。可是去不成鎮北侯府,肯定去不了定國公府,卻是陳玉最為在意的。
怎麼辦?陳玉急得如熱國上的螞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拉住阮媛的衣袖,陳玉祈求道︰「嫂嫂……」
其實阮媛一直在等陳玉求她。雖然阮媛打算著是要帶陳玉回鎮北侯府,但她卻沒有上趕著的毛病。況且,阮媛是了解陳玉的。你若是上趕著幫陳玉,陳玉不單不知道感激你,還會背地里嘲笑你是個笨蛋。
阮媛可不想讓人笑她是笨蛋。反正她不急,以後有得是機會讓陳玉求到她跟前。
陳瑩看了眼自己的父親,說道︰「隨身的東西一早就準備好了,落桔、落柚就在外面,隨時能走。」
樓石看了眼阮媛,眉頭一擰。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阮媛到底是怎麼想的。按理說,她是新婦,只要稍微有一點兒心,都應該親近陳瑩才對。
到底誰才是大簡夫人的親外甥女兒、誰才是他的親表妹,阮媛難不成不知道?
「那就走吧。」樓石沖著陳征又是一揖。晚輩的禮儀一點兒都不差。
阮媛這時才說道︰「世子爺,妾與玉表妹一見如故,想帶著玉表妹回家做個伴。」
雖然一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見樓石一副被人扇了巴掌的表情時,阮媛仍忍不住心里一樂。以後,樓石要習慣她經常與他對著干了。
樓石也只失神了一會兒,便恢復正常,嘴角一扯,不緊不慢地說︰「與你做伴也好,正好正好的。」
這話听在陳征的耳朵里,就好似樓石要將陳玉和阮媛一並尋個辦法解決了,正好正好的。再一想到柳如在他面前的哭訴。忙道︰「玉兒這次就不去了。家里事情多,瑩兒走了,玉兒不留下幫著她母親分憂,如何了得?」
樓石笑道︰「可不是我不讓玉妹家去,而是姨父舍不得。你若想帶玉妹走,就與姨父說吧。我無所謂。」
阮媛心道︰你說那話,誰听不出威脅來?你不得意我,可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了,說得那麼陰陽怪氣地,如何不叫人多想?
陳玉此時不禁有些惱恨起她生母來,她知道陳征反對她去鎮北侯府,定是她生母柳如的主意。有心想要說話,又怕言多語失,不說話,又怕阮媛支撐不住,就放棄了。
正在陳玉糾結時,小簡夫人從陳老夫人哪兒回來,有丫頭打了簾子,進到廳里。見到當廳坐著的陳征,倒是一愣。然後似笑非笑地說︰「喲,什麼風把三爺吹我這兒來了?冷不丁瞧著三爺在這兒,我還當我走院門了呢。難不成是三爺看差院門了?」
樓石沖著小簡夫人行禮,小簡夫人一擺手,讓他無需多禮。
陳瑩上前與小簡夫人招呼道︰「母親,祖母留你做什麼?可有難為你?」
小簡夫人道︰「沒事,母親的事你不用擔心,到你姨母家里要听話,你姨父現如今正病著,別給你姨母添亂。」
陳瑩乖巧地點頭︰「女兒知道。只女兒不在家,母親要多多保重,別跟不相干的人生氣。要不母親也一同去姨母家住得了。」
小簡夫人笑道︰「傻丫頭,竟說孩子話。」
阮媛手拉著陳玉不肯松開,上前行禮道︰「姨母好。」
小簡夫人的面上淡了淡,從身後的丫頭手里接過一對赤金鐲子,遞給阮媛道︰「乖,起來吧,不用多禮。你初次來家里,石兒事先也沒說,我也沒準備什麼拿得出去手的禮物,這對鐲子是足金的,希望你別嫌不好。」
阮媛歡天喜地地接到手里,暗自掂了掂份量。非常滿意,很沉。笑道︰「謝謝姨母。」
室內的人全將阮媛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姨母。」阮媛笑道︰「我想帶玉妹回家,可是姨父卻說要留玉妹在家里,幫姨母操持家物,不知道姨母是否稍微勞累些日子,我與玉妹一見如故,非常想帶家里多敘些日子。」
其實陳老夫人留下小簡夫人,也是敲打她,讓她想法子叫樓石將陳玉一並帶走。但,先決條件是,要照顧陳玉周全。
小簡夫人雖然瞧不起陳家人的小人嘴臉,但到底陳老夫人是婆婆,光身份就壓著你一頭。更何況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有三個兒子還未娶親,若是鬧出什麼不好來,陳家又不是什麼大家,到底有些影響。更何況,小簡夫人還算有自知之明,她的三個兒子,才學上都不算出從。
雖然樓家位高,但陳家卻才是她的三個兒子的直接倚仗,總不能太過了。
樓石是萬沒想到,最終壞他事的,是阮媛。這幾日對阮媛的好印象,一下子便消失殆盡。心里氣得不行,面上卻一點沒變,反而笑得越發的親和了。
小簡夫人笑道︰「你姨父開玩笑呢,我這個當母親的哪能厚此薄彼?既然她們表兄來接她們去侯府,自然是兩個都去。家里哪里就用得上她們操持了?三爺,我說得對不對啊?」
陳征一面也想讓陳玉去,如此出眾的女兒,養在陳家,見不得外面的貴人,隨便配了人家嫁出去,也就埋沒了。其實說陳征完全是因為柳如,才會對陳玉掌上明珠一般,也不完全是。他站在男人的角度,看這個女兒,總覺得奇貨可居。
若是有幾會的話,陳玉定能高嫁,將來給陳家、也給他帶來不盡的好處。所以,對于樓家每次的推三阻四,不肯給陳玉機會,說不恨是不可能的。
可是另一面,陳征又怕將樓石逼得急了,果然做出什麼對于陳玉不利的事情來。就是不傷她性命,一個女孩兒,想要對付的話,方法多著呢。就陳征自己,一想便能想出一堆來。
「父親。」陳玉見陳征遲疑不定,有些著急。無論想什麼辦法,她都要去鎮北侯府的。
陳征看向樓石,道︰「玉丫頭跟你去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她。」
樓石恭敬答道︰「侯父病了,我要在父親床前行孝,哪有時間照顧她們?再說我是外男,到底還是要顧慮些,當然是交由母親和內子照顧。姨父要是不放心玉妹,還是留在家里吧。內子實在粗鄙,不堪托付。她自己,還不見得照顧好自己呢。再說了,要是萬一被我沖撞了,可怎麼好?」
「世子爺就不怕沖撞了瑩妹?」阮媛笑問道。
這話,陳征是說什麼也問不出來的。因為他再怎麼偏心,畢竟陳瑩也是他女兒。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兒,將另一個女兒的清白名聲也搭進去。
可阮媛就無所謂了,反正兩個跟她都沒什麼關系。當然她是看誰順眼,誰對她有用,她幫誰。其實陳玉也是心急,不知道阮媛心里的想法。要不然,完全不用著急。就是去不了鎮北侯府,阮媛打算著要將陳玉介紹給趙寧。
到時,只要跟著趙寧,京城里誰家去不得?還怕沒機會抓金龜?只怕太多了,都不知道抓哪兒只好了呢。何必為了去區區鎮北侯府,這麼大費周章?
到時候,進出公主府都是尋常,誰還會在意一個小小的鎮北侯府?
樓石並不理會阮媛,只是拿眼笑眯眯地瞅陳征︰「姨父如何決定?」
陳征被氣得不行,吹胡子瞪眼「你……你……」個不停,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陳玉上前拉了拉陳征的衣角,拿眼楮往小簡夫人哪兒送。陳征一下子反應過來,對小簡夫人道︰「她們是你女兒,你是母親,自然由你決定,她們好壞,也全看你。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說完,陳征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哪里有什麼事,趕著去給柳如送信、加安撫去了。
小簡夫人氣得不行,但也無可奈何。上頭有陳老夫人、又有陳征,小簡夫人也只得對陳瑩、陳玉說道︰「好了,你們都去準備準備,隨著你們表兄一塊兒去侯府。」
陳瑩和陳玉應了聲是,雙雙出去。
小簡夫人看了眼阮媛,道︰「都坐吧。」上首坐下後,對樓石苦笑道︰「叫你看笑話了。多大點兒事,就值當這些人爭成這樣。當年我要听你母親的,何苦受今日的氣?」
樓石寬慰道︰「姨母不用煩惱,一切自會解決的。」
小簡夫人嘆了口氣,又看了阮媛一眼,才說道︰「到底讓你們跟著為我操心。瑩丫頭傻,心眼實。最近才看出她包藏禍心,就是我,以往還當她是個好的呢。那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別被她咬了就已經萬幸了。」
阮媛低垂著頭,也不插言,也不多語。反正她達成了目的,惹了樓石不高興是肯定的了。今後在鎮北侯府,只怕要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