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媛與趙寧、呂倩坐到車上,便被趙寧死命地盯著。阮媛嚇得趕快回想,自己是不是在不經意間得罪了這位喜怒無常的公主。
可左思右想,也沒想出自己有哪兒出錯了。硬著頭皮說︰「公主,妾不是不今天有不到的地方?要是有得罪之處,全是妾無心之過,決無冒犯公主的意思。求公主看在妾平日還算謹慎听話的份上,擔待妾一、二。」
呂倩嚇得小媳婦似的,又是給趙寧打扇子,又是給趙寧遞茶果。
趙寧道︰「你也是命好的,你母親那樣疼你,想來你在家里非常得寵吧?你父母喜歡你還是喜歡你的兩個兄長?」
阮媛自豪地一拍胸︰「當然是妾。妾的兩個兄長在家里,只有揀妾剩的東西的份,搶東西從沒贏過妾呢。」轉而阮媛又奇怪地問︰「公主,剛怎麼會幫唐惠?」她還以為,既然周毅喜歡的是唐惠,定會踩兩腳才合趙寧平日的為人才對。
趙寧冷哼︰「因為她挺有意思的。要不然的話,看我不搓磨死她。」
阮媛心道︰我就說,我就說,公主怎麼可能一下子變成好人呢?在公主眼里,沒有對錯好壞,只有妨礙著她,或沒有妨礙著好兩種人而已。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唐惠是挺有意思的。
回到公主府,阮媛和呂倩都小媳婦似的跟在趙寧身後。趙寧去換衣服、洗漱。阮媛也讓呂倩去換件衣服、喝些水、找點東西墊墊肚子,畢竟懷了孩子。
阮媛被暖婷領到了公主府的內客廳里,暖婷依然笑得很是和善可親。阮媛瞧瞧周圍沒外人,不禁拿話刺暖婷道︰「暖婷姐姐失望了吧?咱們誰也拿不準公主的想法,也沒人左右得了她。」
暖婷笑道︰「少夫人與奴婢說這些做什麼?奴婢可听不懂。奴婢只知道好好侍候公主,讓公主開心就好。」
阮媛也是一笑,道︰「其實姐姐跟著公主年頭最長,就沒有想過,公主那般的聰明,為什麼要只帶著姐姐?難道就沒有一個對公主真心好的?或許……」阮媛沒將話說完,卻是笑睇著暖婷,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或許趙寧一開始就知道暖婷對自己心懷不正,將來犯了錯,拿來拉去頂罪,也不會傷心。
暖婷垂眸不語。綠柳則站在阮媛身後,輕拉阮媛的衣角。阮媛回過頭道︰「我說綠柳,你干嘛沒事總拉我衣服,照這麼下去,我衣服都快被你拉壞了。」
綠珠一听,高興壞了,一拍手道︰「少夫人讓綠柳賠新的。」
綠柳瞪了綠珠一眼,小聲道︰「少夫人……」
阮媛不理她。這工夫,門外傳來問安的聲音,然後隨著簾子掀開,趙寧和呂倩一前一後進來。屋內的人一塊給趙寧行禮。
「都起來以。」趙寧進到廳內,便自己上座坐了。有了多次經驗,阮媛也不用讓,便又坐回原位。只呂倩不敢坐,就那麼小丫頭似的站著。暖婷出去,領著廳外的小丫頭們張羅茶果去了。趙寧實在好奇,忍不住又問道︰「不是說民間都重男輕女麼?怎麼你娘家人對你反倒貴重?因為你高嫁了?」
阮媛搖頭道︰「不是。妾的娘總說,女兒生來就命苦,真正幸福的,也就是在娘家這十幾年而已。一但嫁到婆家,就要看婆家人而定了。所以妾自小,就被父母捧到心尖上養著。妾的兩個兄長可吃味了,不過他們每次惹我不高興,都會被妾的爹、娘修理。」
「是嗎?」。趙寧奇道︰「你果然什麼都與你兩個兄長搶?」
阮媛有些羞赧地點了點頭︰「習慣了,妾只要見著東西,不管好壞,總是先搶了再說。」
別的綠珠不懂,要說阮媛從小到大的事跡,綠珠卻是一清二楚的。此時見趙寧問,還以為要顯她家少夫人厲害呢。急忙從邊上插嘴道︰「回公主娘娘話,這事奴婢最清楚了。少夫人性子就好搶,像簡老爺家里不富裕,有了好東西,都是先讓少夫人挑,剩下的再給少夫人的兄長。可奴婢的少夫人挑東西,不看有用沒用,好看不好看,專看有沒有人搶。要是有人搶,就是少夫人不可能用上,也非要搶來再說。」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阮媛氣得拍綠珠。
綠珠邊躲邊道︰「奴婢有說錯話麼?上回誰搶了個夜壺來?結果鬧了大笑話?」
趙寧呆道︰「你們少夫人真搶那東西了?」
綠珠點頭道︰「嗯。當時奴婢也不知道那東西干嘛用的,還帶個小嘴,以為火爐上燒煮茶的壺呢。也是奴婢家里的太太將東西放下,正好有事出去了。等回來知道少夫人搶了那東西走,趕忙往回要。少夫人還不肯給呢,孫太太才說了那東西的用處。」
阮媛此時恨不得將綠珠的嘴用線縫上,听著趙寧肆無忌憚地笑,只得恨恨道︰「你等著,下回再不帶你出來。這種事也是能說的麼?能說麼?你是不是出門沒帶腦子?」
綠珠一臉茫然︰「不能說麼?」
趙寧與呂倩已經笑到一團。趙寧邊笑邊道︰「能……能說。別怕,她不敢……不敢不帶你出來。哎喲,可笑死我了。呂倩……呂倩快給我揉揉肚子。」
呂倩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道︰「公……公主等等,奴婢這就好了。」
阮媛氣道︰「都你惹的,還不快給公主揉肚子去?」
綠珠听話地「哦」了聲,過去為趙寧輕揉肚子。
廳里的人笑得正歡,暖婷領著小丫頭們進來,有些茫然。她侍候趙寧這麼些年,還從沒見過趙寧如此開心地笑過。意味不明地瞅了眼阮媛,指揮著小丫頭們上茶果點心。
好一會,趙寧才停了笑,道︰「現在天也不早了,就留下陪我吃晚飯吧。暖婷,吩咐廚房,做些好吃的來。你愛吃什麼?讓暖婷吩咐廚房做給你吃。」
阮媛听了,一陣地受寵若驚,她還以為趙寧會跟以往一樣,自己的事情完了,就讓她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竟然說留飯?阮媛踟躕著要不要真的說些自己愛吃的東西。
綠柳攔也攔不住綠珠說話︰「公主娘娘,那要讓廚房多準備些,奴婢的少夫人飯量很大。」
阮媛恨不得一腳將綠珠踢飛。
趙寧笑著點點頭道︰「真是個忠心的,放心,公主府糧食多,夠你們家少夫人吃的。」
呂倩看著阮媛,心下羨慕不已。
阮媛道︰「妾愛吃一切大魚大肉的東西,千萬別給妾吃些精致的東西就行。妾不挑吃的。」
趙寧道︰「你都嫁進鎮北侯府了,還改不了你那市井習俗。暖婷,你就吩咐廚房,單給阮少夫人準備些大魚大肉,讓她吃個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從哪個深山老林出來的呢。」
阮媛笑道︰「只怕這個習慣妾是改不了了,也不想改。妾以後只打算著按著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的活著,決不再遷就一些個無關緊要的人。」
暖婷又深看了阮媛一眼,行了禮︰「奴婢知道了。」便退了出去。
阮媛也沒問趙寧的打算。畢竟現在看趙寧的意思,也沒有要尋唐惠晦氣的意思。至于接下來趙寧要做什麼,阮媛自認也管不了。只能慢慢圖之。心里卻在算計著別的。
「公主,妾有件事想要與公主說,卻不知道怎麼說好。」阮媛掂量了半天,試探著說道。
趙寧也干脆︰「直說。」
阮媛也不怕公主府里的丫頭听了,學給暖婷听。听話地直說了︰「妾踫到一個特別陰險的人。不知道要不要引薦給公主,讓她為公主辦事情。」
「特別陰險的人?」趙寧表示太直接,她有些听不懂,問︰「陰險的人,正常人不都繞著走麼?你怎麼想起要引薦給我?我用來干什麼?」
阮媛道︰「公主當初用妾,不就因為妾既自私又壞麼?今天剛好踫到了比妾還壞的人,所以就想到了介紹給公主。她叫陳玉,公主可別小看她。她可不是一般的壞。」
趙寧還僵在那里沒反應過來,想了想,阮媛就又說道︰「就像夜半行竊、僻巷殺人,都是愚俗之行。她可是光明正大做壞事,別人還看不出來。正如兵書上說的,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她用起來,非常順手,渾然天成。」
趙寧問︰「真的很厲害?」
阮媛點頭道︰「嗯。」便滔滔不絕地將陳玉曾經的光榮事跡,但凡知道、或她猜到的,添枝加葉地說與趙寧听。
撿著陳玉幾個比較有名的殘害陳瑩事件,阮媛學給趙寧听。那神氣、語氣,就好像在講哪個大英雄終將壞蛋收拾了的故事一般。
趙寧深深覺得,阮媛這個人的本性有問題。雖然她自己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人,但有人拿壞當成一件可炫耀的事,到處說的麼?
這樣真的好麼?真的好麼?真的不好吧!
心里一頓鄙視阮媛之後,趙寧瞪大眼楮,好奇地問,「她真這麼厲害?不能吧,就是她這樣了,難不成別人都傻麼?」
阮媛笑道︰「陳玉這人呢,最是聰明了,懂得人性,加以利用來保護自己。人呢,一般是不分好壞的,都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哦?什麼意思?」趙寧問。
阮媛解釋道︰「人的心都是偏的,在陳家,她父親偏心她,便會選擇性的信對她有利的話,或者證據。而那些表哥呢,因為喜歡她,所以和她父親一樣。就如同咱們自己一樣。像妾,就不肯相信世子爺不喜歡妾,只恨唐芷那個小賤人會勾人。所以,一門心思地想對付唐芷。」
趙寧看著阮媛,半晌不說話。嚇得阮媛汗都快下來了。
好一會兒,趙寧才幽幽道︰「明兒你帶她來吧,讓你一說,我還真想見一見她。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將她引薦給我呢?我有你就足夠了。」
「其實呢」阮媛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道︰「妾是覺得,公主沒想過要當一個像青隻、青凌公主那種、規規矩矩地公主吧?」
趙寧不屑地說道︰「她倆那是規矩麼?那是因為聖上不寵她倆好不?要不然,她倆可不得那般乖。你看青竹,滿京城,也就我敢將她叉出去扔地上。」
阮媛問道︰「那公主知不知道青竹公主為何如此得帝寵?」
趙寧道︰「還不是因為她是皇上的長女,她還有個得寵的娘被。」
阮媛搖頭︰「公主,妾說句不該說的話,那是因為青竹公主會見眼行事,能討聖上的歡心。」
趙寧又不說話了,垂眸沉思。
阮媛又說道︰「公主是妾唯一的靠山,說句不中听的話。妾就是為了自己,也想公主能長長久久地得聖寵。可公主既沒有得寵的爹、娘;背後又有一堆人想要害公主。公主別以為妾危言聳听,就像公主將青竹公主給叉出去,她難道會高興?指不定在皇上面前如何告公主的狀呢。」
趙寧不以為意道︰「我怕她?」
阮媛道︰「可公主沒听過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麼?除了皇後外,公主可想得出,皇上身邊,誰會為公主說一句好話?」
趙寧想都沒想便搖頭。
阮媛道︰「那公主憑什麼認為,皇上會對公主聖寵不倦?」
趙寧抬頭,看向門口,目光悠長。
阮媛話鋒一轉,便將之前想過的事情說了︰「公主,妾在娘家時,總听說京城貴婦、貴女們愛結個什麼金蘭社、花社、秋詩聯盟的。咱們也找些個情投義合的人,結個聯盟怎麼樣?」
趙寧笑道︰「你今兒是怎麼了?竟胡說,我給你好臉了吧?沒事結什麼聯盟?有什麼好處?都和誰結?咱倆?」
阮媛道︰「公主沒听過麼?一個好漢三個幫,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妾的目標是‘害盡一切相害之人,卻能全身而退’最好是被害的人知道是咱們害的,卻拿咱們沒則,那才叫一個通快呢。可是依著公主,跟妾兩個,是不行的。」
轉頭看了眼呂倩,阮媛笑道︰「其實公主別看她這般小老鼠膽似的,害起人來,才更可怕呢。」
呂倩又縮了縮脖子,死拿搖頭。那意思,她最好了,怎麼可能害人?阮媛瞎說。
趙寧覺得自己被阮媛給帶壞了。其實與她平時一般行徑,不過沒人說,她也沒覺得而已。然後仰著頭問道︰「怎麼不行?我難不成怕過誰?我不正是那個被害人明知道是我害的,還拿我沒法的人?」
阮媛用極輕的語氣道︰「可是妾希望皇上能相信公主是好的,就像陳玉一般,她那麼壞,可是她爹卻相信她是良善的,所以她才能在陳家橫著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