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豐二十三年,湛天大陸四國之首南楚國皇帝南宮擎天受奸人所害,身中奇毒七星蠱,其同母胞弟九王爺南宮擎夜臨危受命,以皇帝之名穩定朝局,混淆視听,稱九王受害,故廣招天下能人異士為九王解毒。
天下第一首富慕容氏現任家主慕容宇派二女前往楚京,為楚帝解蠱。其幼女慕容泠風乃千年藥谷九殤谷傳人,精通醫術與奇門術數,與長姐慕容泠雪連夜趕至楚國皇宮,以金針之術壓制毒性,救得楚帝一命。
然七星蠱為古今第一奇毒,需七大靈藥煉制成丹方可滌清毒性。七大靈藥——雪靈芝、海龍鱗、夜明砂、冰蟲草、鳳凰卵、地火精和玉酩石,皆是千金難求的寶物,可遇而不可求。
慕容泠風留下凝華丹為楚帝續命一年,求得時間尋找靈藥。
凝華丹需以賀蘭功法佐助服用,慕容泠雪不得不留在楚京,照看楚帝。慕容泠風只身上路。
長姐憂心幼妹年紀尚輕,恐其路上遇到危險,幸得武王妃毛遂自薦,飛鴿傳書命其次子與之結伴同行。
武王次子南宮雲漠為楚帝親封南楚聖王爺,十二歲披甲掛帥,率聖王九騎十萬兵馬所向披靡。各國軍隊聞風喪膽,俯首稱臣,鞏固了南楚四國之首的地位。
功成名就之時,南宮雲漠激流勇退,卸甲還兵,欲游歷于山水之間。楚帝未允,命其繼續掌管聖王九騎,代朕出巡,視察國境,體恤民情。
武王妃傳書命其火速趕往梅州府與慕容神醫會合,保護小神醫尋得靈藥送回楚京。
我們的故事便從這雲霧繚繞的梅山開始吧。
梅山地處南楚最北境,是湛天十大奇山之一。梅山眾峰中最有名氣的便是這高聳入雲端的天縱峰了。
天縱峰為南楚第一高峰,山頂常年積雪不化,險峻異常。山體陡峭,山壁上不知何時長出的青苔,下端濕滑,而山頂則被冰雪封凍,更是找不到著力點,故幾千年來都不曾有人登上過天縱峰頂。
但今天,臨天頂終于迎來了它千百年來第一位客人。
慕容泠風撐著石壁爬上峰頂,立刻癱軟在冰雪上,筋疲力盡。兩輩子加起來她最討厭爬山了。那些被人砌好石階的她尚且不喜,如今竟上了這南楚第一峰,想想就覺得虧得慌。不行,等回了楚京定要狠狠敲楚帝一筆,不然太對不起這雙累得打顫的腿了。
她躺在雪地上緩緩氣,兩個多時辰吊著一口真氣,要不是她時不時動用靈力以風力代替輕功,說不定爬到半山腰就得吐血而亡。當然,她現在的狀態也是很糟糕。
慕容泠風歇了好一會兒才強撐著睜開眼楮坐起來。有那麼一瞬間小神醫真想就這麼睡過去了。可這地方空氣稀薄,只怕睡著容易,醒來就難了。
臨天頂十分窄小,不過一張書案的大小,且凹凸不平,稍有不慎便會跌下懸崖。
然而,鮮少有人知道,如此險峻的峰頂,如此接近天際的地方,會有神祇為世人留下的珍寶——雪靈芝。
慕容泠風散去護在周身的火元素,徹骨的寒風立刻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鑽進她的身體里,凍得她直發抖。
她哆哆嗦嗦地接近雪靈芝,十指微動召喚出風元素,結成風刃,快準狠,一刀割開雪靈芝下方一尺的磐石。風刃並沒有把石頭完全割斷,她一手扶著石頭,一手散出流光注入其中。雪靈芝萬丈長的根須遇到流光迅速收縮凝聚于磐石之中。她雙目微眯,默念咒語,將雪靈芝連帶著底下的磐石一起冰封起來,丟進胸前的藍色晶石項鏈中。
做完這些,慕容泠風趕緊又捏碎一塊火靈精,讓火元素再次充斥在自己周身。饒是如此,她也打了不少個噴嚏。慕容泠風皺皺發酸的鼻子,早知道就應該听雪兒的多穿點上來,就這麼一會兒差點沒把她凍死,可穿太多動作又不利落,爬山什麼的太費勁了。歸根結底就不應該答應來楚京為楚帝解毒!
慕容泠風搓搓手,將一塊冰原石放在山尖上,讓其代替雪靈芝滋養山脈。她扒著石頭向下望了眼,雲霧在她的下方,籠罩著萬丈深淵。小神醫嘆了口氣,做了個既聰明又荒唐的決定。
寒風中,慕容泠風張開雙臂,閉上眼楮,沒有借助任何氣力,縱身從山頂一躍而下,任由勁風與雲霧帶著她飛翔盤旋。
也許是她體輕如燕,也許是山谷中風力太強,她下降的速度並不是很快,更像是一朵無憂無慮的白雲飄飄蕩蕩地落下。
梅山腳下,一行四人騎著駿馬不緊不慢地走著,不像是在趕路,也許是哪家的少爺結伴出行游山玩水領略邊境風情。
不過這剛過六九的初春,北境還沉睡著尚未蘇醒,寒冬的臘梅卻以凋零,實在沒什麼好看的。更何況梅山是出了名的植被稀少。人家山里全是寶,他們這兒也就只有石頭拿得出手。
「唉,王妃也不把話說清楚了,就給個什麼白衣玉面,那長得好看的不都樂意穿件白衣服嘛。俏不俏一身孝,咱不能逮著個人就問一句,‘您是不是慕容小神醫啊’!真那樣,神醫沒找著,咱幾個該讓人當成神經病關起來了。」右手邊穿著青色長袍的年輕人不住地發著牢騷,武王妃只說讓他們上梅山找去,也不給個約定地點接頭暗語什麼的,走岔了可怎麼辦呀?「我覺得吧,咱就應該在那白馬旁邊守著,那毛色,那品相,也只有金子多得拿來鋪地的慕容家供得起。」
中間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少年一臉不解地問道,「楚晉哥,那馬很名貴嗎?」。他見過的好馬可不少,大多還都是馳騁疆場的戰馬,跺跺蹄子都能掀起一片風沙。依他看,那白馬也就長得還算不錯,性格不溫不火的也不機靈,他們都走到跟前了,那馬也跟沒看見似的什麼反應都沒有,氣勢可是比戰馬差了一大截呢。
楚晉搖搖頭,伸手攬過少年的肩,「曉曉啊,哥跟你說,看人不能看表象,看馬也一樣!咱剛遇到的那匹,可是傳說中才有的寶馬——照夜玉獅子,跟咱王爺的烏騅一個等級的。」
宋曉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王爺的烏騅可是馬痴盧恩送的,駿美矯健、昂首嘶鳴,豈是那匹靠在枯樹旁發蔫的白馬能夠媲美的?
宋曄拍開楚晉的手,將弟弟從「魔爪」中拯救出來,「照夜玉獅子恃才傲物、高傲難馴,比烏騅的狂傲不羈更在以上。」換句話說,人家不是發蔫,人家就是單純的不樂意搭理你。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直沉默著沒有搭話,似乎對他們談論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他一身錦繡織緞的黑袍服服帖帖地裹在身上,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腰間古劍盡顯王者之氣,修長的手指輕捏著韁繩,一雙寒目微眯著遙望天際。縱使是現在這般慵懶悠閑的狀態,也讓人忍不住想要將鐵甲套在他的身上,跟隨他馳騁沙場,征戰四方。
此人正是被南楚百姓譽為小戰神的聖王爺南宮雲漠。
雲漠歪著頭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撐著馬背一躍而起,他一腳踹上旁邊的山壁,借力飛入雲際。
「咦,王爺……」怎麼突然飛起來了?宋曉納悶地撓撓臉。
楚晉抻著脖子望了望,「呵,別急,王爺追雲彩去了。」
慕容泠風正閉著眼楮想象自己化身雄鷹在天地間肆意翱翔,身體在完全失重的空間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愜意。突然間,她感覺到一股力量勒在她的腰上,稍一側身,將她整個人翻了過來。
四目相對,連時間都變得緩慢了。雲漠從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楮,深邃如黑夜,明亮似辰星,仿佛能將一切吸收融化在其中,卻又在下一秒平靜如水,四周萬物也隨著一起靜默了。戰場上殺伐決斷的聖王爺,此刻卻被一雙眼楮引得心跳紊亂。一見傾心,怕就是被這樣的一雙眸子攝去了心魂吧。
雲漠橫抱著她落到馬背上,理智才漸漸回爐。那一瞬仿若隔世,驚艷之余,不知為何心頭瑟瑟的,眼角也瑟瑟的,無以言喻的痛楚從靈魂深處鑽出來混著柔情與眷戀蔓延到骨髓之中,無藥可解。
楚晉幾人的視線聚焦到慕容泠風身上。她一身瀟灑飄逸的雲錦白袍,外罩著茜雪紗淺衣,龍綃白靴,雪緞腰帶,及腰的長發被一根冰蠶絲隨意地綁著。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臉上覆著的那半張白玉面具。面具遮住了她的容顏,但光是那雙過于漂亮的眼楮,就不難看出,此人就算沒有傾國之貌,也必然不俗。
慕容泠風瞪了雲漠一眼,雙眸中帶出些許不耐。她掙開雲漠的雙手,跳下馬,「多事。」
白衣飄落,慕容泠風一甩衣袖徑自走進了雲霧之中。宋曉看著她長發輕舞,白紗低垂,一切慢慢地化在霧里,虛幻、縹緲,如仙臨世。
楚晉模著下巴看向慢慢走遠的仙子,「白衣玉面,原來是這個意思。怪我怪我,誤會了王妃。」
「咦,」宋曉眨眨眼楮,「他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楚晉點頭。
「可不是說是慕容家的二小姐嘛?」宋曉不解,看那人的裝束,分明是位少年。
楚晉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說實話,慕容泠風這男裝扮得不怎麼成功,一身翩翩貴公子的行頭是沒差,但她身量過于清瘦,比宋曉這沒發育的小屁孩都要窄上幾分,男子怎麼會有這樣的骨架?
「慕容家從來就沒有什麼二小姐,十六年前慕容夫人誕下雙生子,一位大小姐,一位小公子。家主慕容宇即宣稱小公子為慕容家少主,以慕容氏龐大家業唯一繼承人的身份長大成人,至今十六載。」
宋曉張大嘴巴,腦筋有點轉不過彎來,「可不說他是咱家王爺的……」
楚晉敲了下他的腦袋,手動重啟,「所以說以後行為舉止都注意著點,別盯著人家看得那麼專注。咱們王爺這麼多年不近,守身如玉的,可都是為了這位。好不容易逮著了,那絕對是陳年老醋級別的。記住哥哥的話,保持距離,管好自己的眼楮。不然以你這捉急的智商,怕是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說話間,陳年老醋已經搖著韁繩追了上去,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跟在慕容小公子身後大概三步之遙的距離。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她停下來,雲漠拉住韁繩也停了下來,歪著頭含笑與她對視。
慕容泠風煩躁地皺起眉頭,「你有何事,跟著我做什麼?」
雲漠的目光從她腰間滑過,勾起一邊的嘴角,「本王剛剛從山陰面過來,看到一匹駿馬,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小牛皮馬鞍錦繡織布。」說著他又打量了一番慕容泠風這身貴氣的行頭,「那織布上的浮塵繡與小公子這身上的隱針繡都是景霄蘇家的手筆吧?」
慕容泠風眯著眼楮盯了他半晌,「馬在哪里?」
雲漠伸手給她,「離這里還有段距離呢,上來,我帶你去。」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這道理慕容泠風還是懂的。別看著她年紀小就真拿她當小孩子。堂堂第一世家的繼承人豈會輕信他人?
慕容泠風感覺腦袋沉沉的,從脖子開始酸痛感正一寸一寸地向下蔓延,提不起半點力氣來,大概是在臨天頂侵入的寒邪發作了,一場高燒是在所難免了。饒是如此,小公子依舊強撐著冷著臉,擰著少爺脾氣不肯退半步。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兒,雲漠嘆了口氣,翻身下馬,拍了拍絕影的馬脖子讓它先走。絕影踹踹蹄子撒腿就跑,它早就想回去找人家漂亮姑娘了!
雲漠伸手拽住慕容泠風的袖子和她並肩而行。「這梅山光禿禿的沒什麼屏障你都能走迷糊了,也是難得。」就他在後面跟著的這段路,她已經在一個地方兜兜轉轉三四圈了,這樣都能從楚京來到梅山實屬不易啊。
殊不知這一路上的功勞全都要算在白馬頭上。
楚晉幾人目瞪口呆,他們沒看錯吧,最後讓步的居然是他家王爺!什麼時候大男子主義的糙漢子也懂得憐香惜玉了?
在雲漠死不撒手的政策下,慕容泠風果然沒再走丟,順順利利地找到了自己的愛馬。
慕糖糖早已被絕影擾得不勝其煩,正圍著枯樹一圈圈的踱步呢,一眼瞅見慕容泠風,火氣蹭蹭往上撞,沖上去就要咬她——你個大路痴,是不是又把本姑娘給弄丟了!你說說你,咱倆再一塊兒這麼多年,你平均每年都得把本姑娘丟個十來次,而且八、九次都是姑娘回來找的你,唉,攤上這麼個主人,馬生一片黑暗啊。
慕容泠風自知理虧,安撫地拍拍馬脖子。話說她之前就是看這有棵枯樹覺得可以做標志物才把糖糖留在這兒的,結果爬了兩個時辰的山,標志物什麼的不記得了。
慕容泠風翻身上馬,點點頭表示感謝,就想要離開,卻被雲漠擋住了去路。
慕糖糖瞪著橫在自己身前的絕影,跺了跺蹄子——小子,老娘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再糾纏,直接上蹄子踹啦!
「讓開!」慕容泠風冷著臉說道。
雲漠不以為意,依舊懶懶地靠著馬背,臉上笑意不改,卻隱隱散發出不容反駁的霸氣,「恐怕不行,本王奉母命保護慕容小公子尋找靈藥,所以,從今天起咱們就得結伴而行了。」
慕容泠風高傲地揚起下巴,「小爺不認得你娘,也不需要同伴。識相的,讓開!」
雲漠也不惱,舉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恐怕也是你娘的意思。」
慕容泠風看著他手心里的墨玉小貓,下意識地捂住腰間,那里掛著一只一模一樣的白玉小貓,是她三歲那年娘親給的。兩只玉貓意味著什麼,慕容泠風自然清楚,但知道歸知道,不代表她就會認下,「小爺不需要保護。」
雲漠挑眉,「這可由不得你,恐怕……本王要護的也不只是這一路。」從十七年前他與璃姑姑定下約定,就一直期待著他的小新娘會是什麼樣子,如今找到了,豈會輕易放過?「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小王妃?」
慕容泠風冷笑著攥緊韁繩,一夾馬肚沖過去,「那就試試看吧!」想娶小爺?哼,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雲漠沒有攔她,反而拽著韁繩讓出路來。
慕容泠風只遲疑了一下,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策馬向前。然而才剛跑了兩步,一個身影便直直地撞過來,白馬長嘯一聲抬起兩只前蹄將將停住。那人被嚇得一**坐到了地上,慕容泠風手指無力抓不穩韁繩,也從馬背上摔下來。
站在馬後的雲漠剛好接了個滿懷,免去了她**開花的痛苦。
她腦袋本就昏昏沉沉的,這一嚇更是半天緩不過神來。
被嚇失了魂的還有地上那位。素影拍拍胸口,直覺得自己流年不利,要不怎麼總受到驚嚇?
素影顫顫悠悠地站起來,指著後方咽了咽口水,「王,王爺,有蠍……蠍子!」
「噗,」楚晉笑著搖搖頭,「小素素啊,咱們這是在山里,不光有蠍子,還有狼蟲虎豹呢!」
「那,那一人高的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