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泠風的確是回了房間,但她一進屋便關上了門,跑到屏風後面,從衣領中掏出藍色晶石項鏈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然後閉上了眼楮。
屏風後面突然發出一陣藍色光芒,籠罩了整間屋子,光芒退去,再看屏風後面是什麼也沒有了。雲漠只晚了一步,小公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耳邊吹起海風,濕潤的氣息打在臉上,新鮮的空氣縈繞在鼻間,沁人心脾。
慕容泠風向後一仰倒在了海灘上,柔軟的沙灘舒服得讓人不想起來。她使勁吸了兩口氣,濃郁的靈氣從她的鼻子鑽進她的身體里,流淌到血液之中,「呼,這才叫空氣嘛。湛天大陸那點少得可憐的靈氣啊,真是把小爺憋得夠嗆。」
慕容泠風在海灘上打了幾個滾,順勢滾到水邊,她趴在那喝了幾口水,清甜的靈水滋潤著她的五髒六腑,小公子長呼一口氣,「舒服!」
靈水調皮地圍繞在她身邊,似乎是想要擁抱、親吻她。慕容泠風拍拍靈水,「現在不行,我身上有重要的東西怕濕哦。一會兒再和你們玩。」
靈水听話地不再去觸踫她,但依舊在她身邊環繞著不願離去。
慕容泠風爬起來伸個懶腰,「啊,回家的感覺真好!」她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白色城堡,又望了望清澈湛藍的海水,捧著臉糾結,「好想進去打個滾!可是還有正事啊!」
小公子抬手打了個響指,「海寶寶,送我去實驗室。」
眼前的景象瞬息萬變,眨眼的工夫她已不在海邊了,而是置身于樹林中,遠處的海浪聲依舊清晰,但卻顯得有些縹緲,不如眼前這一片干淨的小平房來得真實。小平房都是用特殊的納米材料建造的,既防火又冬暖夏涼,雖然這里並沒有冬天和夏天,永遠都是這種暖和中帶了些涼爽的舒適天氣吧。
沒錯,這里不是任何一國,而是慕容泠風的藍色晶石項鏈——海之靈中暗藏著的巨大空間——海之域。整個海域無邊無涯,海上有無數個島嶼。這里四季如春,這里氣候宜人,真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其實,說它是海並不準確,它並不像海水那般咸苦,它是清爽的,是甘甜的。這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水都是靈氣壓縮到一定的濃度而液化成的靈水,之前慕容泠風用來救錢梓露的靈水便是這個。
而這里的一切都是屬于小公子的,海之靈認其為主,海之域里的一切都可隨小公子的心意而改變。
姐姐慕容泠雪手中也有這樣一條項鏈,但晶石是綠色的,叫做森之靈。雙靈石是上一世最疼愛她們的父親送給她們的禮物,沒想到竟陪伴著她們姐妹來到了湛天大陸。或許她們能從火海中獲得重生就是因為靈石的保護。
眼前這一片實驗室便是海之靈為討好小主人而建造的,里面各種實驗器材應有盡有。
慕容泠風走進實驗室,換上白大褂,將鐵甲人給的枯草粉分成幾份,一份一分的分析著。錢梓露的血液她也帶來了,放到儀器中分離血清提取毒素。小公子將所有工作做完,然後跑到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干淨的衣服,等她出來的時候,分析結果也出來了,慕容泠風拿著報告紙往外走,邊看著上面的數據邊皺眉,這波譜圖太詭異了,峰谷值都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是什麼呢?」小公子邊走邊琢磨,也沒注意到前方,直直向著前方站著的人就撞了過去,手里的數據、樣品都掉了,連她都差點一**坐地上。
那人眼疾手快將她拉到懷里,另一只手一撈,抓住了報告紙,抬腳踢了下,小木盒也到了手中,「看什麼呢?這麼專注?」
慕容泠風在他懷里穩住,抬頭一看,只見來人一頭紅發隨意地系在腦後,一襲紅衣飄逸風采,過分精致的五官搭配白皙的面容,妖艷之余還多了分沉穩的俊美。此人眼角帶笑,舉手投足間魅惑人心讓人移不開眼楮。仔細看他,氣質上竟與慕容泠風有幾分相似,想來是小公子在成長過程中受其影響太大,多了分仙氣,又染了分妖氣。
「笙笙!」慕容泠風蹦著抱住他。
離笙慈愛地拍拍她的腦袋,「是不是長個了?」家里大人是不是都關心這個?「瞧瞧我家小美人,越長越標志!」說著他一眼看到了慕容泠風臉上的殘影面具,抬手就要抹掉,「怎麼又戴上這個了?」
慕容泠風趕快擋住,「娘親不讓摘的。」
離笙就不明白了,「我家小寶貝這麼漂亮的臉蛋,怎麼到了璃美人那就成了見不得人了?她們天天把你打扮成假小子我就不說什麼了,一出門就讓你戴上這破面具是幾個意思?她怎麼不讓雪兒也戴上呢,這不偏心眼嘛!」
慕容泠風到不覺得有什麼,「娘親這麼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再說了,我以後可是要做家主的,當然要比雪兒多分謹慎嘍!」
離笙噗嗤一聲笑出來,捏捏她的小鼻子,「就你,還家主呢!雪兒可比你靠譜多了!你呀,還是老老實實地做我們的開心果吧。」
慕容泠風噘著嘴巴靠在離笙懷里撒嬌,邊扯他頭發邊生氣地問,「我怎麼不靠譜了?怎麼不靠譜了!」
「哎呦呦,靠譜靠譜!」離笙把頭發從她手里搶回來,攬著她往前走,「璃美人又給你派什麼任務了?你都多少天沒回來看我了?一回來就鑽進你那實驗室里,要不是我澆花的時候看到了找過來,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哪有啊!我最近忙嘛。南楚的皇帝中了七星蠱,娘親要我去幫著解毒,我這不正找著七靈藥了嘛。」慕容泠風突然想到離笙可能知道,便拿出枯草粉遞給他,「笙笙,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離笙只看了一眼便皺起眉頭,「這東西你是從哪得來的?」
「有個穿著鐵甲的人丟給我的。」慕容泠風把進來發生的事情給離笙說了說,「我剛還給這草屑子走了個柱子呢,不過出來的譜圖有些不對勁呢。」說著,她就要把實驗數據拿給離笙看。
離笙趕緊攔下她,「得了,得了。你那東西對的時候我也看不懂。都是些什麼玩意啊!」離笙嘆了口氣,給慕容泠風講道,「這個叫木香草,千金難得。它只生長在熾香土大概一里地外,近了遠了都活不成。不過曬干了倒是不難保存。」離笙把木香草還給慕容泠風,接著說,「你的推斷沒錯,那溫泉里八成是有地火精的。熾香土和木香草的生長都離不開地火精的滋養。木香草可不是個好東西,沾染上一丁點都有可能中招,你一會兒去靈水里洗洗啊,別有什麼殘留。」
慕容泠風表示已經洗過了,扯著離笙的袖子讓他快點說,「木香草到底有什麼作用?」
「它是攝魂的。沾染上木香草就好像你說的,在身上按了個不定時的炸彈,而炸彈的引線就握在別人手里,他只要將另一樣東西讓你服下,你就會立刻昏厥過去,出現假死的癥狀。這種癥狀會維持三月之久,只有下毒之人才能叫醒你。也不能說是叫醒,你醒來之後是沒有神智沒有思維的,只能想行尸走肉一般任其擺布。」
慕容泠風想到菀娘塔里的怪物,似乎有了些頭緒,「另一樣東西是什麼?」
離笙一攤手,「那就要看他是用什麼和木香草一起煉制的了。」
「木香草可有解?」
離笙笑了,「小寶貝,還是你告訴我的呢,世間一切事物都處在陰陽之中,有陰必有陽。熾香土和木香草的毒性如此劇烈,但其解藥就在它們之間。熾香土上的黑色紋路就是解藥,你把它分離出來,沖水給中招的人服下,有個三五天的就能醒過來。」
慕容泠風記住了,卻又多了個疑問,「熾香土也有毒嗎?」。
離笙搖搖頭,「熾香土本身無毒,但它是地火精在地上的表現,其性極熱,可放大一切藥物的熱性,本無毒的藥物經過這一放大也會變得劇毒無比。」
慕容泠風一听便明白了,「如果在滋補的藥物中加上熾香土,那麼人的氣血、骨骼便會瘋狂地生長。發為血之余、齒為骨之余、爪為筋之余。原來那些怪物只是滋補太過才導致頭發、牙齒、指甲不停生長,骨骼變形的。」小公子想了想,「那我給他們下大寒的藥物,他們是不是就可以恢復了?」
離笙知道她說的是菀娘塔里的怪物,小孩就是心善,不想著怎麼消滅掉怪物,反而想治好它們的病,「黑土只能解除木香草和熾香土的毒性而已。地火精是世間極熱之物,你想將它改變的東西恢復原狀,除非是雪靈芝的寒能與之對抗。」
雪靈芝當然不能給,那還得留著給楚帝解七星蠱呢,「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離笙嘆著氣搖搖頭,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下,「你到底是誰教出來的,這麼笨!別人沒有辦法,你還沒有嗎?」。離笙朝著前方抬抬下巴。
慕容泠風回頭望過去,一望無際的大海,「靈水?」小公子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意思靈水更不能給了,「我的靈水多珍貴啊,給楚帝解毒我都沒舍得用!」
離笙斜著眼看她,「少來,你分明是試驗了,最後不管用才老老實實地跑去找七大靈藥的。那凝華丹難道不是用靈水煉制的?」
慕容泠風嘟著嘴還是不想給,「那,那他們這麼多人了,得浪費我多少靈水?再說了,別人要是問起來,這是什麼,從哪來的,我怎麼解釋?懷璧其罪啊!」
這到底是誰家的小孩啊?這麼摳門!離笙表示這絕對是璃美人她們沒教好,可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啊,「你有那麼大一片海域呢,還在乎這點?又不是讓你一缸一缸的灌,你去熬上一鍋大寒的草藥,最後點上一滴就足夠了,誰會發現?」
一滴啊,小公子想想也還成,「那他們的身體不會起什麼變化吧?」她給錢梓露灌下去,小姑娘身體中的雜物立刻就被滌清出來了,多虧是伴著毒物才沒被人發現。
「變化肯定是有的,不過那麼多人分一滴,應該也不是很明顯,頂多就是經脈更通暢,骨骼更精奇了。」
慕容泠風想想也對。解法有了,她急著回去告訴雲漠,抓起小木盒轉身便跑走了。
離笙在後面喊她,「我剛烤了小蛋糕,你不來一塊?」
「不了,我趕時間!」
「那你帶一塊走啊!」
「我過兩天再來!等虎虎出關了我陪你們在海之域里住幾天!」
離笙無奈地嘆氣,孩子大了滿世界跑,都不著家了,唉,他這孤寡老人就只能跟小老虎作伴了,也不知道小老虎什麼時候才能出關。
不過,「七星蠱……」離笙望著天際喃喃自語,「這東西怎麼會還有?什麼人留下的嗎?」。
算了,反正他也出不去,外面翻了天也跟他沒關系,他還是別瞎操心了。
離笙剛要往回走,低頭便看到地上有什麼東西反光閃了他一下,他手一抬,那東西便飛到了他的手里,原來是一面古鏡。若是慕容泠風還在定會驚訝,這鏡子她明明已經送給雲漠了,為什麼還會跟著她進到海之域里面。
「呦,這不小鏡子嘛。」離笙拿著鏡子向下一甩,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從鏡子里掉了出來。
小男孩唯唯諾諾地給離笙行禮,「重鏡參見離笙大人。」
離笙擺擺手讓他起來,「得了吧,什麼大人不大人的,我現在就是個被困住的生靈,連實體都沒有。倒是你,怎麼過了幾萬年了,不見長反而還往回縮了呢?」
重鏡邊抽泣變抱怨,「湛天大陸的靈氣太稀薄了,根本不適合我們神器生存,別說長了,再等個百十來年,我可能都要消失了。」重鏡越說越委屈,「那群愚蠢的人類也不知從哪听來的,說我喜歡喝血,天天把我泡在血壇子里,把我惡心壞了,我只能消耗靈力讓自己盡量不沾上污血。要不是被小主人救了,我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拉倒吧,小寶貝八成都不知道你。你個小色鬼,肯定又是看上我家小孩的美貌,賴著不走了。」離笙嫌棄地看著他。
重鏡默默低下頭,不作聲。
「算了算了,既然來了就在這老實待著吧。」離笙拎起小孩往那白色城堡走去,「正好小扇子也在呢,你去跟他做個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