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挑了九個寨子,雲漠也累了。陪著小公子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三更時分,雲漠突然驚醒。他警惕地看著站在窗邊的黑衣人。
「還是王爺警醒,誰著覺都能發現我。我這跑過了大半個寨子,可是連瞧我一眼的都沒有。唉,太沒有存在感了。」
「你是什麼人?」雲漠坐起來問道。
黑衣人翹起一遍的嘴角笑了下,「最近好多人問我這個問題呢,不過我今晚上不想回答了。問你枕邊的人吧,她知道。」
雲漠卻點點頭,「多謝你救了宋曉。」
黑衣人笑道,「聖王爺還真是聰明啊。我只說了這麼一句就露餡了嗎?」。
雲漠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閣下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王爺一劍削五首固然霸氣,但心愛之人受此侮辱就只是斬殺五個莽漢便算了事了嗎?」。
雲漠眯起眼楮,「你到底想說什麼?」
「宋小少爺應該提起過,圍堵小公子的並不只是這五個有勇無謀的糙漢,還有很多人。真正抓住小公子的也不是他們。王爺就不打算為小公子討回來了嗎?」。黑衣人故意是用激將法。
雲漠卻不上他的當,「的確,似乎這其中也有你的份。」
黑衣人笑著擺擺手,「我只是和他們待在一起而已,可不是同路的。在下還是向著小公子的。」
「為什麼?」
黑衣人一愣,突然收起了笑容,「我若說我喜歡上她了,打算和王爺搶人呢?」
屋里的空氣立刻冷下來,黑衣人搓搓手臂,又恢復了笑臉,「好啦好啦,王爺何必動這麼大的氣!小公子是人家人愛,不過我可沒有做女乃爸的耐心,這麼個惹禍精,王爺還是自己養著吧。」
「嗯……」慕容泠風翻了個身似乎是要醒過來。
黑衣人皺眉,「瘸老頭帶著他的蜥人閨女和那幾個傷員躲到後山的空谷去了。青鬼朝說要回東羅,不過這人我不熟,信幾分,你自己決定。我們走的哪條道我不能說,不過魅姬和江陵知府不清不楚的,王爺可以去看看。我知道的就這些,王爺听不听得進去,就不是在下能左右的了。」
慕容泠風皺著眉頭睜開了眼楮,看到雲漠坐在床上,又扭頭瞧了瞧窗邊的黑衣人,頭腦不是很清楚,「你怎麼在這兒?」
黑衣人抬手丟過來一個布包,雲漠接住了,「自己的命門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扔在外面好嗎?」。他轉身打開窗戶又跳了出去,給二人留下了句,「小心唐穎。」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慕容泠風打開布包,里面正是那個灰色的圓盤,小公子看到它就覺得頭疼,一把搶了過來,「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雲漠單手撐著腮幫子,歪著頭看她,「某人沾花惹草留下的風流債。」
慕容泠風雙眼一瞪,「好啊,你還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啊!」
雲漠讓她氣笑了,抬手在她頭頂敲了下,「果然是胡攪蠻纏。」他見小公子打著哈欠又要睡過去了,趕快搖搖她的肩,「先別睡,吃點東西。緋櫻給你熬的粥,一直溫著呢。」
雲漠一口一口把粥喂她喝下去,邊喂邊認真的反思——自己真的有這麼像女乃爸嗎?還好吧……
小公子傷得不輕,雲漠親自看著她,三天沒讓下床,悶得小公子直接上手揪他的頭發。錢梓曦在一旁看著都覺得挺,心里默默地盤算聖王爺那一腦袋頭發還夠她薅幾天的。
緋櫻和黛茉卻美滋滋地看笑話,半點不心疼她們家王爺。用宋曉的話說這倆丫頭現在已經完全被小公子俘獲了,聖王府什麼的早就不記得了。
雲漠美人在懷修身養性,整天就想著怎麼哄他家小寶貝開心點兒能多在床上躺會兒了。可累苦了諦听和宋曄兩人,連帶的徐煉也跟著東奔西跑,不過小少年因為能陪在少主身邊美著呢,半點沒覺得苦。
諦听帶兵包圍了後山空谷,直接下去把人都抓了上來。有了慕容泠風的前車之鑒,黑騎軍下山谷時都塞住了耳朵,以手語交流。蜥人喊破了嗓子也沒震倒一個,倒是把他們自己人害得不輕。
徐煉將蜥人綁在木樁上,把一大塊兒臭抹布塞到她嘴里,臭的蜥人一個勁兒的惡心反胃,還吐不出來,也算是為慕容泠風報了仇。
瘸老頭功夫不錯,見時局不妙扭頭就跑,卻被攔在溶洞里的宋曄抓了個正著,順帶著把老頭藏在山洞里的兩個傷員也給揪了出來。
冷靜了三天,雲漠的氣消了不少,也懶得理這些人了,只是交給諦听讓他能審出來多少審多少,交代清楚了就直接扔狼窩里當是頓加餐得了。
不過還有兩人沒抓住,這可是雲漠忍不了的。黑斗篷青鬼且不說,魅姬他是一定要辦的。
「你們看到魅姬進江陵府衙門了?」
黑騎點點頭,「那女人和小公子形容的十分相似,她是半夜翻牆進的文府,之後就再也沒出來。」
諦听心中有了盤算,「繼續盯著,再有情況立即來報。」
他整理了下文案,捧著一摞折子跑來找雲漠。
他進去時,正好踫上小公子吵吵鬧鬧地要去院子里曬太陽。雲漠一開始是不肯的,可架不住慕容泠風軟磨硬泡,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但也只是搬了躺椅到院子里,王爺將人抱出來放到躺椅上。
慕容泠風覺得再這麼下去她可能真的連走路都不會了。
雲漠看著諦听遞上來的折子,才翻了兩本就憤怒地把折子摔到地上,「豈有此理!這文仲理簡直是膽大包天!誰給他的權利讓他如此魚肉百姓?」
慕容泠風從未見過雲漠發這麼大的火,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
雲漠讓小公子胡嚕了兩下立刻毛順了,情緒緩和了些,「怎麼這麼多年都沒見有人舉報過他?」
「文仲理不僅懂得為官之道,而且會做人。他不貪百姓,只貪大戶。可事實上大戶們的錢財也是從百姓身上搜刮出來的。如此以往,惡性循環。虧得江陵屬富饒之地,不然早就得民不聊生了。早些年,百姓們只知道罵大戶為富不仁。可近幾年來,文仲理縱容獨子驕奢****,欺男霸女,無法無天,這才引起了民憤。但上下的官路都讓他給堵死了,百姓就是想伸冤也不得門啊。」諦听也是一肚子的火,本以為南楚官風清正,沒想到還隱藏著這般毒瘤,而且一藏藏了這麼多年。諦听暗自琢磨,文仲理這條線上上下下不知道還能挖出多少人來。「文仲理這些年來貪的銀子少說也有上千萬,可也沒見他奢華享受。要不是他兒子蹦出來,還沒人知道這麼多銀子都到了他手里呢。你說他的錢都到哪里去了呢?總不能全埋在地里等著下小的吧?」
這點也正是雲漠疑惑的地方,「你覺得他另有所圖?」
「此人暗地里經營了這麼多年,怕是沒那麼簡單。」
「嗯,是得查一查。」
沒等他們去找,機會便送上門來了。
蔣逸溜溜達達地走進來,隨手將一個信封丟在石桌上,坐下來一努嘴,「大蚊子送來的請帖。」大蚊子是江陵人給文仲理起的外號,他兒子文知章是小蚊子,江陵人提起這大小蚊子沒有一個不恨得牙癢癢的。
送完信蔣逸也沒說走,似乎是想要看看雲漠的態度。
雲漠什麼態度?沒有態度!正巧小公子這時又在院子里躺煩了,鬧著要回屋里去,王爺趕緊抱著人回去。至于丟在石桌上的請帖連看都沒看一眼。
蔣逸看著屋里被小公子指揮著端茶倒水的聖王爺,不覺扶額,「他沒把大蚊子的請帖放在嚴厲,本應該高興的。可是看他這樣……唉,紅顏禍水啊!」
諦听趕緊踢他一腳,「胡說什麼呢!腦袋不想要了?」
蔣俊撇撇嘴沒敢再胡言亂語,他拿起請帖問諦听,「這個要怎麼回?文府的下人還在寨子門口等著呢。」
「回什麼?」諦听一挑眉,「他一個小小的知府,讓下人送張帖子來就想見王爺了?連皇上要見王爺都得傳聖旨來宣。他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
雲漠已經表現得很明確了,他堂堂南楚一品元帥,手握重兵。況且放眼整個楚國,除了皇帝的胞弟九王爺,屬他南宮雲漠最得聖寵。這般人物豈是他一個小小的知府能見到的?
「不用理會,若真是回了,哪怕只是只言片語都會掉了咱們的身價。時間久了沒人搭理,那文仲理自己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慕容泠風逆光瞧著院子里的兩人,琢磨了一下,扒著雲漠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雲漠驚訝地看著她,「有這回事?」
慕容泠風指著自己的眼楮點點頭,表示自己絕對沒看錯。
雲漠模著下巴想了想,「怪不得他們會突然倒戈成為盟友,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麼看來,說不定還真的是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