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珍跪在地上垂著頭,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似是說出這句話用了極大地勇氣一般。
霍芸萱撩了撩眼角,眼中一閃而過一絲嘲笑,勾了勾嘴角,繼續看戲。
顧紹遠目光一沉,卻是不理會跪在地上的卉珍,而是轉頭看向霍老太太,淡淡說道︰「老太君,何時擺宴?」
面色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來,霍老太太心里一緊,忙笑著說道︰「瞧老身只顧著與皇上閑話,竟忘記喚人擺飯。」
轉頭又對紫菱吩咐道︰「去廚房看看。」
紫菱忙上前屈膝應是,打簾退下。
整個過程,霍老太太跟顧紹遠從始至終都未給卉珍一個眼神。
霍芸萱心里冷笑一聲,這一出戲可是芹芳母女三人精心為自己設計的,若是沒有觀眾,豈不是辜負了芹芳對自己的一片心意?
「祖母,卉珍既是有事要稟,便讓她說罷。」
說罷,看了眼顧紹遠,霍芸萱勾了勾嘴角,笑問道︰「皇上該是不介意的罷?」
才剛卉珍突然跪出來顧紹遠便全然不理會,擺明了是不願意關心別人家事的。這會子霍芸萱突然說出這句話來,驚得霍老太太發了一身的冷汗,忙朝顧紹遠看過去。
顧紹遠淡淡看了霍芸萱一眼,見霍芸萱眼里閃著冷意,眉毛微微一勾,嘴角也勾了勾。
「皇上」
「朕自然是不介意的。」
不待霍老太太將求情的話說出來,卻見顧紹遠已是看著霍芸萱眼里化開了一片及不可見的笑意,竟是點頭同意了。
霍芸萱這才嘴角帶著一絲冷意朝芹芳那邊看了一眼,眼中帶著嘲諷與不屑。
芹芳則是冷笑,心里只道霍芸萱不自量力。
「卉珍,」霍芸萱收到芹芳的冷笑,也不甚在意,不過是勾了勾嘴角,心里冷笑一聲,淡淡說道︰「瞧你這副模樣,像是受了極大地委屈一般。倒是說出來看看,自有皇上替你做主。」
霍芸亦卻是突然冷笑道︰「四妹對卉珍這個丫頭的關心倒是比姐姐還要多些呢。」
霍芸萱勾了勾嘴角,淡淡看了霍芸亦一眼,冷笑道︰「妹妹不過是隨口問一句,姐姐難不成還因著一個丫頭與妹妹吃醋不成?」
說罷,拿起手帕掩嘴笑了笑,又道︰「罷罷罷,是妹妹多管了閑事。」
霍芸亦瞪了霍芸萱一眼,又含羞帶澀的看了顧紹遠一眼,小聲說道︰「前些日子卉珍受人威脅一直夜不能寐,眼看著日漸消瘦,今兒個想來是總算熬不住,又見皇上在這兒,才突然沖出來。若是沖撞了皇上,還請皇上見諒。」
言外之意就是正因為皇上在這兒卉珍才會沖出來,畢竟威脅卉珍的那個人在這個府上舉足輕重,若是皇上不在,怕是要有人刻意包庇了過去吧。
听明白了霍芸亦的言外之意後,霍芸萱眼里更是閃過一絲不屑,抬眼正巧看到門口處有個知棋正站在門口。霍芸萱眉毛一挑,給知書使了個眼色,知書點頭,便悄無聲息的出了去,霍芸萱則是淡笑著看卉珍表演。
「前些日子奴婢原想著去花園給大姑娘摘束桃花的,卻不想卻正好听見了听見了」
說著,有些顫抖地看了一眼霍芸萱,目光對視的一霎那,卉珍身體還抖了抖,似是極害怕霍芸萱一般。
霍芸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知書已是從外面進來,走到霍芸萱身邊在霍芸萱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霍芸萱微微顰眉,點了點頭,知書才又直起了身子。
霍芸亦眼中卻是閃過一絲陰狠,與卉珍一同演戲︰「你听見了什麼,盡管說便是了,怕甚?」
似是有自家小姐給自己打氣一般,卉珍似乎有了不少勇氣鼓起勇氣來看著霍芸萱,手指著霍芸萱,憤聲說道︰「皇上,前些日子奴婢在花園意外听到了她的身世!她根本就不是我們府上的四小姐!」
听了卉珍的話,霍芸萱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年初時王氏也演過一出這樣的戲劇,那個時候她就刻意留了漏洞,就等著芹芳等人上鉤。卻不想,芹芳卻是真的記在了心上。
與霍塵易對視一眼,見霍塵易眼中亦是帶著嘲諷,霍芸萱甚至還調皮的對霍塵易眨了眨眼楮。
顧紹遠與霍芸萱的關系,霍塵易心里多少有些清楚地,這會子霍芸亦想要自己作死,霍塵易倒是樂得有一處笑劇能看,竟是雙手抱胸,一副準備看熱鬧的模樣。
霍老太太卻是也想起了年初時王氏的拿出鬧劇,不由皺了眉,呵斥道︰「一派胡言!在皇上面前這樣沒邊兒的話你竟也敢說,你主子是怎麼教你規矩的!」
卉珍的主子便是霍芸亦,霍老太太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在說霍芸亦——若是霍芸萱是假,皇上若是不認識她還好些,可皇上已經知道霍家有個四姑娘,這會子若是再讓皇上知道,這個四姑娘是假的,那他們霍家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況且這個四姑娘前不久剛被眼前這位新帝封了縣主賜了封地。
海氏亦是皺眉,她雖想過今兒個晚上芹芳會鬧出些什麼動靜來,原本以為在皇上面前量她們也不敢,卻不想,竟是連這樣的話也敢說,難不成他們是做好了要同歸于盡的準備?
「卉珍病的糊涂了,你們還不快將卉珍拖下去!」
「母親!」海氏話音一落,霍芸亦似是坐不住了一般,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臉上帶著些悲哀與失落︰「母親難道到現在還要護著她麼?」
說罷,面色蒼白的看著霍芸萱,眼里帶著憤恨與傷心,將失去妹妹的痛苦與妹妹被人頂替的憤怒的兩種感情演繹的淋灕盡致。
「母親,她根本就不是四妹,卉珍听了她的秘密去被她發現,竟拿著卉珍爹娘的安危來威脅卉珍,還將卉珍家中唯一的弟弟捆了去做人質,日日威脅卉珍母親,她根本就不是四妹啊。」
說到最後,竟有些歇斯底里。
霍芸萱坐在座位上看戲看的樂呵,知書從背後踫了踫她,霍芸萱才反應過來也該自己上場了,不能只讓這些人唱獨角戲。
勾了勾嘴角,霍芸萱淡淡問道︰「大姐與卉珍說的這般肯定,可是有什麼證據來證明不成?」
霍芸萱面色坦蕩,並無一絲心虛之色,從位置上起身跪在顧紹遠跟前,磕了一個頭,語氣淡淡︰「臣女實在不知長姐與卉珍為何會出此謬論,不過小女一屆女子,王府全是哥哥訓練出的士兵,各個功夫了得,即便是闖了進來估計也是橫著被人抬進來的罷。」
說罷,轉頭淡淡看向霍芸亦與卉珍,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看著霍芸亦時,霍芸萱眼中亦是流露出一絲悲傷來,呢喃道︰「昔日的姐妹情深,姐姐如今竟是因著一個小丫頭的話卻來質疑妹妹,妹妹著實是傷透了心。」
霍芸亦卻是冷笑,目光直指霍芸萱,眼神冰冷︰「你莫要再在這兒裝我四妹,那日你與清芷說的話卉珍本就全都听進了耳朵里,你還想狡辯什麼?」
清芷霍芸萱身體的原主確實是極為寵信這個丫頭的,不過自自己醒來後便對清瑤清芷這兩個丫頭有所提防,去年將清瑤除去,還未來得及找機會將清芷除去,卻不想就這麼被人利用上了。
「長姐口口聲聲說是卉珍听到了妹妹與清芷的對話,何不讓卉珍說上那麼幾件事來證明?」
到底是事關霍芸萱的事,若是霍塵易不摻和幾句,倒是有些顯得反常了,畢竟霍芸萱算得上是霍塵易的底線,如今人家在挑戰你的底線,你卻反常的不理不論的,確實反常了些。故而霍塵易用手揉了揉眉心,亦是淡淡說道︰「呈方,去四姑娘院中將清芷找來。卉珍,你來說說你听到的,一會子看看你與清芷是否對得上口供。」
霍芸萱便給知畫使了個眼色,說道︰「大哥說的極是,知畫,你拿紙筆記下來,一會子記得讓卉珍畫押。」
知畫應是,屈膝福禮後,打簾出去找紫心要了紙筆,再進來後,顧紹遠才淡淡道︰「你說罷。」
雖面色即為平靜,心里卻是在翻江倒海的憤怒。霍芸萱之于顧紹遠,也算得上是底線了,如今這些人竟公然與自己的底線叫板,顧紹遠心里早就想好了一萬種治她們的方法。
芹芳她們只當霍塵易將清芷找來是為了對證的,眼里早就閃過一絲嘲諷,卻不想霍塵易將人找來純粹是為了想要看熱鬧。
左右早就是與清芷對好了口供的。雖顧紹遠眼神嚇人了一些,可到底是跟在霍芸亦身邊的大丫鬟,早前也算是跟著霍芸亦見過大世面的人,壓下心中那絲不適,淡淡開口
「回皇上的話,奴婢听見那日四姑娘在花園與清芷說要銷毀什麼東西,好像是四姑娘真正的家人給四姑娘寫的信。」
霍芸萱冷笑,回敬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假的,我倒是要問問你,若我是假的,真正的四姑娘在哪兒?我即便是有能耐活著闖進了王府,也沒能耐將人殺了後再藏尸吧?」
「你沒能耐,不代表你身邊的人沒能耐!」
霍芸亦冷笑,嘲諷地看了霍芸萱一眼,淡淡道︰「你身邊那個名喚清寧的不就是你的好幫手麼?」
「上次你在與清芷說起清寧的身世時就說過,這根本就不是大哥賞給你的清寧,而是幫助你進府的那個人,不過那個人會易容術裝扮成了清寧的身份罷了。」
「後來你賜死清寧,不過是因為真正的清寧找了回來,你怕露了餡,這才下藥將人賜死,而那個幫你進府的人則是逃月兌了。」
清寧背叛霍芸萱投靠顧紹齊這件事除了霍芸萱等人外,倒是沒幾個人知道,所以也怨不得霍芸亦會在清寧的死這件事上做文章。
霍芸萱心里冷笑,正欲說甚,卉珍卻從袖口處掏出一封信來,跪著挪到顧紹遠跟前,將信遞給顧紹遠︰「皇上,這正是那封四姑娘要清芷遞出去的信,不過清芷到底是霍家的人,不願與這位四姑娘狼狽為奸,便將信藏好交給了奴婢。」
霍芸溪卻是冷笑道︰「大姐這話說的前言不搭後語的,大姐既然說清寧是被人用易容術冒充的,那豈不是再說四姐也是用易容術冒充的?若真是這麼個意思,大可找個會武之人在四姐臉上揭一揭試試,看到底能不能撕下一張臉來不就是了。」
霍芸溪這話說的有些義憤填膺,一腔的怒火似是想要燒死她們一般看向卉珍,又說道︰「還有,清芷做甚要將信交給你?他就不怕你早就被四姐收買了麼?」
「你這孩子,我不過是說清寧使得易容術罷了。」被霍芸溪如此質問,霍芸亦竟也沒露出一絲馬腳來,亦是從容不迫的看了霍芸溪一眼,神色淡然的分析道︰「這天下人這麼多,想要找兩個相似的人怎麼會難?況且當初四妹撞牆時就連太醫都說很難再醒過來,可偏偏他就是醒了過來,六妹就不覺奇怪麼?這位四姑娘估計就是知道自己與四妹樣貌一模一樣,又听說六妹已是再也醒不過來,才會潛進咱們府上來冒充四妹罷。」
「至于這封信清芷為甚會給卉珍」霍芸亦嘴角突然勾起一絲勝利的弧度,眼中嘲諷更甚︰「清芷又想揭發這位四姑娘,自然是要找個做主的,清芷向來與卉珍交好,自然是想要投奔卉珍來了。」
這貌似荒謬漏洞百出的說法,卻是越細想下來,越覺可能。
一般越是漏洞百出的說法越是細想下來越會讓人信服,相反,一般看似毫無破綻的話術卻往往總是經不起推敲,越推敲越覺得可疑。
怪不得要將芹芳接來,以霍芸亦與霍平易這兩個蠢貨的腦袋,估計是想破天也想不出這樣的戰術來。
霍塵易冷笑一聲,臉上閃著不屑,顧紹遠卻是面無表情的將信接過,打開一開,卻不想,那字跡,確實是霍芸萱的筆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