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們驚奇的是,城內竟不見一兵一卒,走在街道上的皆是老百姓打扮的人。
此時城牆之上的琴音已漸入高.潮,琴音之下眾人仿佛看到了一個和樂安泰的世界,人人都安居樂業,不受戰爭所擾
「將軍,這」晉軍中有人靠近領將,詢問道,「我們是進,還是不進?」
晉軍領將抬頭望了望城牆之上迎風撫琴的燕綏,又看了看站在邊上巋然不動,鎮定自若的武飛,又轉而看了看城內一派祥和的景象。他猶豫了
後面的士兵見將領遲遲不下令,而九所城又是這般詭異的情況,議論之聲便開始隱隱出現了。
一旦有聲音響起,不管起初有多小,最後都會慢慢的變大,進而使得整個隊伍都開始騷亂,嘈雜。隊伍一亂,軍心自然便會不穩。
「將軍,還是下令攻城吧!」領將旁邊的一人低聲道,「如今城門大開,正是攻下九所的良機啊!」
那將領狠狠的瞪了說話之人一眼,壓著心中的氣,咬牙道︰「你懂什麼!你看看那里面的人,像是在怕我們的樣子嗎?這萬一要是一個圈套呢?」
晉軍自對周開戰以來,還未有過一場敗仗,若是第一場敗仗出在他的手上,莫說是升官了,恐怕還得降職受罰。
他在沙場拼命多年,好不容易爬上了今天的位置,怎麼能出半點差錯。
況且,這兩日探子回報,確實有軍隊不斷進駐到九所城
就在那將領腦中做著天人之戰時,燕綏的琴音慢慢開始變化。
琴音悅耳,讓人沉迷,更是有許多晉軍的臉上不自然的露出了溫馨的笑。他們想起了遠在故鄉的親人,戀人
看著如此和樂溫馨的場面,甚至有些晉軍濕了眼眶,再也握不緊手中的長槍,盾牌。
「撤!」最後,晉軍將領下令撤退了。
他已過中年,再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貪功冒進的小子了,他賭不起!
現在撤退,雖不會有功,免不了還有一頓責罵。但至少他沒有打敗仗,至少沒有在他手上損兵折將
「撤?將軍,如此良機,若是錯過恐是不會再有了!」身旁的人卻並不贊同那領將的做法,直言道,「王爺可是下令讓我們盡快攻下九所城的」
「如何行事還需你來告訴本將嗎?要不本將的位置你來坐?」那領將話語之中帶著明顯的不悅,冷冷道。
「末將不敢,只是王爺那兒」
那人還想再說什麼,但卻被那領將打斷了︰「王爺那兒,自有我去交代。」
「撤兵!」那領將最後望了一眼城牆上撫琴的人和武飛,望了一眼城內詭異的現象,沉著聲音下令道。
撤軍的號角聲隨即響起,晉軍紛紛開始撤退。
听到號角聲起的那一刻,一直站在城牆之上的武飛幾乎激動的要落淚。沒有人知道他剛才有多麼的害怕,害怕晉軍就會這般不顧一切的沖進來
剛才沒什麼感覺,現在看到晉軍撤兵,稍稍放松了一些,頓時發覺自己的里衣竟都濕了。
武飛轉頭看向燕綏,看到她雙眸依舊閉著,雙手不斷的撥動著琴弦。
此時琴音已漸漸有些縹緲虛無的感覺,似乎下一秒就會遠去
晉軍撤出九所城十里之後,燕綏終是停止了撫琴,睜開雙眸。
燕綏抱著琴緩緩起身,迎風而立,眺望漸漸遠去的晉軍,心中亦是松了一口氣。
她雖始終不曾表現出一絲慌亂,但不會有人知道,剛剛那漫長的一個多時辰內,她有多麼害怕自己算漏什麼,害怕晉軍沖進來,屠殺百姓,毀了九所城。
「隋嚴,你當真是神人啊!」確定晉軍真的撤兵後,武飛看著燕綏,忍不住贊嘆道。
燕綏看到,那一刻武飛的雙眸之中滿是光芒和希望,就像是真的看到了神一般。
「隋嚴,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你又怎知大開城門晉軍反倒不會進攻了?」武飛忍不住問道。
燕綏躍下城牆,一邊走回城內,一邊道︰「此次晉軍領將生性多疑,處事太過謹慎。看到即將破城的九所竟是這般和樂的景象,自然會擔心這是一個陷阱。加上這幾日借助築陽士兵造的勢,他便更加懷疑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陷阱。」
燕綏將古琴還于武飛後,道︰「像他這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是不會冒險攻城的。」
「那下一步我們該做什麼?」武飛現在信心大漲,立刻問道。
「關城門。」燕綏道,「加快速度轉移百姓和傷兵。」
「繼續轉移百姓?」武飛有些不解道,「那下一次他們再來時,該如何偽裝?」
燕綏看了武飛一眼,冷冷道︰「此計可一不可再,等到他們的探子查明情況,知曉我們的援軍並未趕到時,晉軍便會即刻攻城,那時便真正是九所成生死存亡之際。所以現在必須立刻轉移百姓。」
話落,燕綏便匆匆趕往軍隊駐扎之地了,她現在必須盡快了解九所城還剩下多少戰斗力。
她知道只要楚凌天一日沒有回到晉軍之中,那麼她這一計起碼還能迷惑晉軍一兩日,但若是楚凌天回來了,那恐怕是騙不過他的
之前她雖設法將楚凌天引出了軍營,但畢竟沒有辦法將他引開太長時間。
一番清點下來,燕綏還是感到了深深的無奈。九所城真正具有戰斗力的士兵已不到三萬,最關鍵的是,城內的糧草供應已經告急。
「將軍,煩請吩咐下去,讓將士們挨家挨戶去城中尋找鐵器,啟用城中所有的鐵匠爐日夜不停的熔煉鐵水。」燕綏最後還是決定用這最後一招。
「鐵水?有何作用?需要多少?」武飛現在對燕綏的話不再抱著懷疑的態度,而是對她接下來的計劃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越多越好」燕綏看了看這九所城,聲音沉重道,「用不了多久這座城便會成為一座死城,亦將成為數萬晉軍的葬身之地」